第十五章 （已改）

    姬冰雁并沒有加入到喝酒的行列中，把酒壺扔給胡鐵花，伸手一按，將車廂中那面小桌整個翻轉(zhuǎn)過來。而那小桌背面竟然刻著一幅詳細(xì)的地圖。

    見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上面，姬冰雁嚴(yán)肅道：“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啟程，開始直奔大戈壁。從今天開始，這輛馬車每天停下的次數(shù)絕不會超過三次，而且每次停歇不超過兩盞茶的時間?！?/br>
    姬冰雁用筷子蘸著酒，在地圖上劃了條線，道：“由蘭州出關(guān)并不是最好的路線，不過，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在這了，也只有沿著黃河上游走?！?/br>
    想到札木合的勢力，姬冰雁皺著眉頭，接著道：“我們這里正處在是黃河的上流，可以沿著河一直走到銀川。以我所知，札木合的勢力，并未到過陰山以南。在這段路上，我們估計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卻要時時刻刻防備著被札木合的耳目發(fā)現(xiàn)蹤跡?！?/br>
    三人都沒有打斷他的話，很認(rèn)真地聽著。

    “所以，明天我們到老龍灣時，老楚，你就要將馬寄存下來。這匹馬不但太招搖，太惹眼，而且本是黑珍珠的坐騎，帶著這匹馬走，簡直就如同直接將行蹤送到黑珍珠那里去，雖然你認(rèn)為黑珍珠不至于做得太過分，但在不能真正確定對方的目的時，我們絕不能冒這個險?！?/br>
    楚留香沒有反對，姬冰雁說的有道理，而有道理的話，他一向是樂意聽的。

    姬冰雁掃了一眼楚留香，知道這人有些不舍：“我在那里也有伙計，你可以放心。不管怎么說，我們現(xiàn)在在明，對方在暗。札木合在沙漠中根基不淺，若是仗著沙漠地利對付我們，我們恐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br>
    楚留香聽著姬冰雁的分析，沉默了一會兒，道：“看來，我們現(xiàn)在只能掩藏行跡，直至找到札木合的老窩了。”

    花滿樓也贊同道：“你們幾位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不過，黑珍珠自然也知道。既然他敢掠走蘇姑娘她們，必然已經(jīng)考慮到這點。老話說過，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先避開鋒芒是個明智的選擇。”

    胡鐵花聽著不耐煩了：“我們幾人聯(lián)手，有什么地方去不得？有什么困難解決不了？你們就是愛想那么多！有我胡鐵花在此，還用得著怕那些牛鬼蛇神？”

    車廂中有一瞬間安靜，不過須臾，又恢復(fù)了嚴(yán)肅的討論氛圍。只不過這回，姬冰雁幾人直接無視了胡鐵花的存在。

    “楚兄的眼光還是很值得相信的，單以楚兄借馬之故，我想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黑珍珠如此大動干戈。或許這里面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原因。”花滿樓有些疑惑著繼續(xù)說這自己的看法?！捌鋵?，單以黑珍珠之勢，不至于如此魯莽行事，有沒有其他勢力聯(lián)手的可能？”

    雖然他是聽著楚留香的故事當(dāng)床頭故事長大，可是，你能指望一百多年下來，故事的真實成分有多少？就花滿樓所知道的，那些故事中和沙漠有關(guān)的事件，用寥寥幾句話就可以概括：傳奇楚留香，破壞無花和南宮靈的陰謀后，被人引入沙漠中。經(jīng)歷九死一生后，打敗了作惡多端的石觀音！

    這個故事聽下來，倒是沒聽說有黑珍珠什么事。至于故事的其他？那些涉及有顏色的內(nèi)容自然不適合小孩子聽，被刪減了。

    其余的？就剩下楚留香是怎樣英明神武，智勇雙絕，打敗石觀音了?；M樓從小就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對于那一大堆對楚留香的贊美之詞，還有后人臆想中華麗的打斗場面，花滿樓心里還是明白那些是真實的可能性比較低。不過，這并不妨礙花滿樓對父兄關(guān)心的接受。反正那些情節(jié)的確挺無聊的，適合催他入睡。

    對于現(xiàn)在他的好友……雖然很想幫助楚留香，但花滿樓也無力了。從那些床頭故事中，他除了知道一些事件的始作俑者，其他的，他真的找不出有用的線索。而且，江湖中的混亂，是是非非真得是說不清楚。在幫陸小鳳解決幾個麻煩后，他心里就很明白了，所以后來他倒是比較喜歡呆在百花樓里。其實，就連那些故事中的惡人，他也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畢竟，有太多的真實掩埋在時間中。這也導(dǎo)致花滿樓不敢輕易說些什么，萬一冤枉了別人怎么辦！傳說不可靠，一切要靠事實說話。

    到底是無風(fēng)不起浪，縱然不是罪魁禍?zhǔn)?，肯定也有點聯(lián)系。故而，花滿樓出言提醒是否有其他勢力也插手了?；M樓不知道詳情，也不知道黑珍珠是個女子，自然也猜不到，這整件事情的起因，不過是一個女人吃醋嫉妒的鬧劇罷了。

    不過，花滿樓的提醒倒是歪打正著。即使起因不過一場鬧劇，但是，既然楚留香來到這個沙漠中，有了其他人插手，自然就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場吃醋鬧劇了。

    聽完花滿樓的猜測，楚留香和姬冰雁對視一眼，臉色也凝重起來了。

    姬冰雁此時的臉色極為難看，他好歹在這個沙漠中走過一回兒，更是靠著沙漠賺錢，對于沙漠中的幾個勢力，他心里是知道一些的。其它幾個勢力倒沒什么要緊，若是……

    “老楚，我們這次更要小心了?；M樓說得不錯，這件事里恐怕不單單是一個札木合的勢力。札木合已死，黑珍珠才剛剛接收他父親的勢力，怎么在這當(dāng)頭就出了這事？沙漠中勢力錯雜，黑珍珠做了什么，其它勢力多多少少也會知道一些?！?/br>
    看了一眼楚留香，姬冰雁冷笑：“你這些年來，雖然名聲大顯，不過對于那些手中不干凈的人來說，你的存在可不是件好事。既然不是好事，他們這個時候又知道你到了他們的地盤。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做？”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既然有這樣的機(jī)會，他們自然會先下手為強(qiáng)，想辦法讓我這個礙眼的人消失……”

    花滿樓安慰地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笑道：“那只是少數(shù)人，我們也不必太多憂心，既來之，則安之。即便有再大的困難，只要我們不放棄希望，有什么不能面對?！?/br>
    “還是小花朵兒說得好！”胡鐵花見機(jī)插話道！

    瞅了瞅一直試圖引起他們注意的胡鐵花，不過他們幾個很都無視了胡鐵花發(fā)出的聲音。姬冰雁淡定地將被抓住的袖子扯出來，隨手又扔了一壺酒給胡鐵花：“反正現(xiàn)在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摻和在這里面，還不如躺下來好好休息，養(yǎng)精蓄銳以面對接下來的可能出現(xiàn)的埋伏?！?/br>
    車廂中錦榻很大，四個大男人睡是不成問題的。姬冰雁說完，便在錦塌上躺了下來。花滿樓也笑笑地在錦塌的另一邊和衣躺下，楚留香不等胡鐵花反應(yīng)，立即在花滿樓另一邊靠著他躺下。雖然有些不太習(xí)慣，不過也能接受。聞著若有似無的郁金香香氣，花滿樓也漸漸睡過去。迷迷糊糊中，花滿樓想起了濟(jì)南城外的那道香氣……勾起嘴角，原來他們早就相遇過……

    楚留香看著花滿樓那溫柔恬淡的睡顏，想著剛剛花滿樓微笑安慰他的樣子，想著想著也進(jìn)入了淺眠。

    胡鐵花手里拿著姬冰雁扔過來的酒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小花朵睡在馬車一側(cè)，老臭蟲靠著小花朵，似乎是護(hù)著他，而死公雞睡在馬車的另一側(cè)。這錦塌雖然夠四個人睡，可是絕對是有些擁擠的。如今老臭蟲為了讓小花朵睡得舒服些，還特意空出了一些位置。

    于是，留給他睡的只有一點空間了。

    胡鐵花喝光了手里酒瓶子了里的酒，想著那些過往的回憶，再看著眼前這一幕，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扔了空酒瓶，窩在那個小空間中，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