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花香滿人間》

    第一章 （已改）

    楔子(悲莫悲別離)

    “年時把酒~嗝~對，對君歌，歌~不斷，懷無算，花月當(dāng)樓~人意滿?；ㄔ庐?dāng)樓人意滿！”陸小鳳在百花樓的屋頂上喝得爛醉，嘴里不住地打嗝，雖是斷斷續(xù)續(xù)，卻仍是執(zhí)著地念叨一首詞。

    陸小鳳是誰？是一個好管閑事的浪子，無論走到哪兒似乎都能遇上他的朋友。這樣一個人，除了喜好交各種各樣的朋友以外最大的愛好就是喝酒了。可是又有誰知道，真正能讓陸小鳳放下心來喝酒并且真的能喝得不省人事的地方只有一個……或者說，只有一個人。只有在那個人的身邊，漂泊江湖的陸小鳳才安心下來盡興喝著對方釀的百花釀。因為他知道在那個人身邊，他可以放下戒心，浪跡江湖偶生的疲憊也會盡去。那個人是他此生唯一全身心信賴的人啊……

    而如今……為什么眼眶會如此酸痛？

    又飲下一口烈酒：“痛快！嗝，對了，還沒念完，還沒念完！樂事且隨人意換。西樓回首~嗝~月明中，花已綻，人何遠，……花已綻，人何遠，……啊！啊！啊！”陸小鳳再也承受不了心中的悲慟，嘶喊著宣泄著心中難言的感情，伏在屋頂上痛聲而哭。

    他一向是自在來去，隨心而活，便是這痛哭，亦是毫不壓抑地放聲悲鳴，讓人聽了心中亦忍不住悲傷。

    “可惜國香天不管。天不管吶！”司空摘星飛身走到陸小鳳的身邊，接了這首詞的最后一句，撈了一壺酒也仰頭灌了起來。

    滿面淚痕，但陸小鳳卻絲毫沒有擦干的打算，而是流著淚，對月狂飲。直至最后酒壺中最后一滴酒也被他飲下，又伸手摸索身邊的酒壺。迷糊著眼，拿起一個晃晃，沒聽見水聲，便扔在一旁……可惜，一個又一個酒壺晃過，居然都已經(jīng)空了。陸小鳳微微睜開眼，迷茫地看著那些空酒壺……原來……已經(jīng)喝了這么多了啊……原來，已經(jīng)空了……

    可是，那個總在他真得喝多時勸阻他給他端來一碗解酒茶湯的人影怎么就是不出現(xiàn)呢？一定是他喝得還不夠多！朦朧中看到身邊司空摘星拎著一壺酒喝著，陸小鳳紅著眼，一把奪過，繼續(xù)狂飲。

    而司空摘星這個平時最會和陸小鳳鬧騰、對著干的人，卻是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說什么，任由陸小鳳搶走了手中的酒壺。

    月色照映下的百花樓，庭中杏花開得正好，花影綽約，似是人間仙境。想起那個最是惜花的人，大概來年，再也看不到那人于花雨中淡然微笑的樣子了……

    欣賞了一會兒那人心中最歡喜的景色，司空摘星站起身，俯視爛醉地趴在屋頂上的陸小鳳，語氣平淡地開口：“明天……”抿了抿嘴，司空摘星扭頭，不愈看陸小鳳這樣頹喪的樣子：“明天過后，他便要徹底走了。都認識了那么久了，我肯定是要過去送他最后一程的……”

    猶豫了一會兒，司空摘星突然覺得自己又些殘忍：“你會去的吧！”

    陸小鳳喝酒的動作似是停了一瞬，又似乎什么都沒聽見一樣不管不顧地接著灌酒。但司空摘星知道陸小鳳一定聽見了，那個讓陸小鳳真正安心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沒有那個人的陪伴，陸小鳳……又怎么會真的喝醉？

    “陸小雞，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若是……若是他知道了，也不會安心的。”寥寥兩句話，卻無端讓人感到滄桑與壓抑。司空摘星突然覺得滿心疲憊，最愛玩鬧最不服老的他感覺到，也許他真的已經(jīng)開始老了。

    嘆了口氣，司空摘星奪過那最后一壺酒，將剩余不多的酒水淋在陸小鳳的頭上：“你清醒點！有些事，不是你不去面對就能逃避得了的?！?/br>
    說完了該說的話，司空摘星也不想再留著這里和陸小鳳相顧無言，他怕再留下來會忍不住狠狠揍上陸小鳳一頓，他怕自己也會像陸小鳳一樣，哭得沒個形象。他可是偷王，怎么能和陸小鳳這只小雞一樣！感覺到眼中那幾欲流下的水，司空摘星匆匆下了屋頂，離開百花樓。

    連最后一壺酒都沒了，陸小鳳仰面躺在屋頂上，任憑月光照在那個一臉分不清是淚還是酒的面龐。

    “……喝不醉啊……”院中一片寂靜，唯有夜風(fēng)吹過那杏花樹，花瓣飄落帶來簌簌聲。

    ……

    “哈哈哈哈！”屋頂上突然傳來陸小鳳瘋狂的大笑?！昂染苽?！喝酒傷身！哈哈哈！”

    然而，笑聲又戛然而止，讓這座樓院中越發(fā)顯得孤寂冷清。屋頂上平躺的人慢慢蜷縮成一團，似乎已經(jīng)不能抵擋這晚風(fēng)的涼意。

    “……為什么……為什么……還沒來……還沒來……七童……”

    四周無人，只有這夜風(fēng)聽見了那最后的一句呢喃……

    滿庭月輝寂寂，百花樓雖然依舊花繁錦簇，卻也掩蓋不了那種失去了主人的冷清。

    是啊……這個江湖上頗具名氣的小樓失去了他的主人……

    ……

    次日，江南花家上下縞素，家主花如令撫著停放在大堂的棺木，哽咽不能語。

    人間哀事，不過白人發(fā)送黑發(fā)人罷了……

    送喪的來賓，輪流上了香，便連已經(jīng)成為江湖神話的劍神西門吹雪，亦是上了一炷香。

    該來的都差不多來了，卻始終不見那個最應(yīng)該到陸小鳳。終于到了起棺木的時候，花如令傷心地簡直都不能站立，全靠著花家另外兩個公子攙扶著，一路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