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朗搖頭冷笑：“立場……你還真是云淡風(fēng)輕。”

    韓斌也笑：“那你讓我怎么說？我是壞人，而是你好人？”

    邢朗很疲憊的靠在椅背里，左手伸進(jìn)褲子口袋，摸到那張紙張僵硬又光滑的車票，有片刻的出神，道：“你不是壞人，你比壞人更可惡，你是警察隊伍里的一顆老鼠屎?！?/br>
    韓斌微微皺起眉，嘴唇卻笑著，認(rèn)認(rèn)真真的想了想，道：“如果你的隊伍是一個老鼠窩，那我這顆老鼠屎就算不得什么了?！?/br>
    邢朗被他逗樂了似的，闔上眼睛沉沉笑了兩聲，道：“有道理啊?！?/br>
    他想起了蜂巢迷宮，想起曾經(jīng)囚禁那些女孩兒的迷宮深處，和那只一尺來長，渾身毛發(fā)呈堅硬的暗紅色，趴在他腳背上啃咬他的腳踝的老鼠。

    他的皮膚記住了被一排骯臟的尖牙啃噬的刺痛感，他感覺到腳背上毛茸茸，沉甸甸的，似乎那只老鼠死而復(fù)生，從迷宮里追出來，又趴在他腳背上啃咬他的腳踝。

    這感覺很真實，真實到他可以聞道那只老鼠身上的腥臭味，不過他清楚的知道都是他的錯覺，那只老鼠已經(jīng)被他踩死了。

    但是他只殺死了一只老鼠，那里還有一個老鼠窩。

    “……其實我早就應(yīng)該察覺到，你就是另一個劊子手?！?/br>
    邢朗道。

    韓斌正在低頭看手機(jī)，聞言翹了翹唇角，道：“是嗎？我在什么時候露給你破綻了？”

    “當(dāng)時我們在單位開會，你第一個質(zhì)疑尸坑中的尸體數(shù)量有誤差?！?/br>
    邢朗回想起那天，韓斌坐在他對面，背對著窗戶，陽光的陰影落在他臉上，卻在他的鏡片上泛起光芒的棱角，他扶了扶眼鏡，云淡風(fēng)輕的笑著問：“只有十二具尸體嗎？”

    早在那個時候，他就應(yīng)該懷疑韓斌，只是他慣性的不愿意輕易懷疑‘自己人’。

    魏恒說的很對，雖然畢業(yè)多年，但是他還有些褪不掉的學(xué)生時代的‘單純’。他不愿意用自己的思想輕易的去‘污蔑’別人，懷疑所有值得懷疑的對象。

    或許是他心里始終保留著一份希望，對‘警察’這一職業(yè)的希望。

    “是你派人綁架張東晨，也是你開槍打死了掉下大橋的年輕人?！?/br>
    “是我?！?/br>
    “余海霆和高建德呢？也是你殺的嗎？”

    韓斌沉吟片刻，笑道：“不如你幫我評判吧，我只是布置好狙擊手，并沒有親自開槍，算是我殺的嗎？”

    邢朗看他一眼，訕笑：“這還真不好說?！闭f著垂眸靜了片刻，又道：“你承認(rèn)你就是第二個劊子手？”

    韓斌收起手機(jī)，又拿起放在駕駛臺上的步話機(jī)，道：“既然你都知道有兩個劊子手，看來你已經(jīng)快接近月牙山尸坑的真相了。沒錯，我就是第二個劊子手?！?/br>
    “另一個是鄭西河？”

    “呵呵……你真有本事，竟然都查到了鄭西河?！?/br>
    邢朗胳膊架在車窗上，揉了揉眉心，道：“鄭西河是銀江警方的臥底，你也知道？”

    韓斌微微瞇了瞇眼睛，輕輕的‘嗯？’了一聲，道：“他還真是臥底?！闭f著一笑：“看來那天晚上我逼他和我一起處死那些人，算是賭對了。”

    原來是因為韓斌懷疑鄭西河的身份，才逼鄭西河殺人，逼鄭西河成為另一個劊子手。

    邢朗死死的掐住眉心，咬牙道：“鄭西河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韓斌輕輕嘆了聲氣：“他跟著船走了，目的地是萊國……或許途中被扔下船，死在海里也有可能?！?/br>
    “船上是什么？”

    韓斌猛地皺了皺眉，像是不忍似的垂下眼睛，輕聲道：“你知道?！?/br>
    邢朗往四周掃了一眼，看了看這輛市價上百萬的車，抬腳往車壁上踹了一腳，冷笑：“就是為了這些東西？”

    韓斌不語，邢朗又問：“你打算怎么處置我，一槍打死，還是沉到江里?！?/br>
    韓斌依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拿起步話機(jī)，按下應(yīng)急鈕，語速陡然間變得急促：“我在石林路二十三號豪泰賓館發(fā)現(xiàn)邢朗，請市局快點派人支援！”

    說完把步話機(jī)扔到地上，抬手捂著眼睛，笑道：“就這么處置你?！?/br>
    邢朗轉(zhuǎn)過頭，冷冷的看了他片刻，忽而一笑，扭頭看著窗外，道：“那你想好了怎么向秦放交代嗎？”

    韓斌放下手，松松散散的目光稍稍移向他的方向，眼角露出一抹濕潤又冰涼的冷光：“秦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