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韓斌已經(jīng)聽過一次，就抬手制止她說下去，又問：“魏老師在哪里？”

    秦放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人，懶懶的耷拉著眼皮朝韓斌瞅過去：“魏老師？他生病了，今天就沒露面。”

    韓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是嗎?！?/br>
    秦放覺得他還是不笑的好，別人笑起來顯得親和，就他笑起來像變態(tài)。

    小趙出來的也急，只穿著一身單薄的警服，抱著胳膊微微打著哆嗦，向韓斌身后抬了抬下巴：“韓隊(duì)，這個女孩兒是不是來找你的？”

    聞言，秦放也往韓斌身后看過去，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穿著羽絨服和蛋糕裙的女孩兒正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姑娘甜靜的臉被圍巾遮去了一半，從她腮上圓鼓鼓的蘋果肌和眼角下彎的圓眼睛，依然能讓人看出她在笑。

    秦放的眉毛先抑后揚(yáng)，眼神恍了恍，轉(zhuǎn)過臉把手里的瓜子揣到白大褂口袋里，臉上靜了許多。

    姑娘走到韓斌身邊，把圍巾往下一拉，露出桃心似的尖尖的下頦，對每個人都招手微笑：“你們好。”

    她的微笑路過秦放，秦放也對她笑了笑，說：“沒見過你，是韓隊(duì)長的女朋友？”

    后半句話看著韓斌問。

    韓斌臉上依舊沒有波動，坦然道：“我和辛格今天剛認(rèn)識?！?/br>
    秦放笑道：“那也不能把人往這兒帶啊，看看這周圍，不是槍就是炮，你也不怕把人嚇跑?！?/br>
    韓斌淡淡道：“本來在電影院買票，接到魏恒的電話就過來了?！闭f著向女孩兒歉意的笑了笑：“今天就到這里吧，我送你回家?！?/br>
    女孩兒連連擺手：“不用了，你這么忙，我自己回去就好了?！?/br>
    和每個人都打過招呼，女孩兒像一尾靈巧的小魚似的穿過人群離開了警局。

    秦放往警局門口眺了一眼，后退兩步，依著車頭，手在渾身兜里摸了一遍，摸出一盒木糖醇，又塞回兜里，偏頭對沈青嵐說：“給邢隊(duì)打個電話，這么久都沒回來，是不是死在路上了？”

    他說的真情實(shí)意，神色誠懇，讓人很難分辨他到底是在表達(dá)關(guān)心，還是在施咒。

    沈青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肅立沉默的韓斌，一邊答應(yīng)著，一邊拉著小趙走開了。

    秦放的頭發(fā)自然卷，微長，發(fā)量茂密，此時被冷風(fēng)吹亂了，像一塊于風(fēng)中搖擺的長毛氈子。

    “韓斌。”

    他目視前方，面無表情的說：“我真想一槍崩了你，再他媽的一槍崩了我自己?！?/br>
    韓斌轉(zhuǎn)頭掠他一眼，無聲的笑笑，也后退兩步，和他靠在同一輛車頭上，饒有興味的問：“為什么先崩我？”

    秦放很無奈，很吃力的從胸腔里發(fā)出一聲悶笑：“因?yàn)槲业昧粝陆o你開追悼會?！?/br>
    韓斌沉默了片刻，低頭看著他們踩在同一片雪地上，離的很近，卻始終留有隔隙的雙腳，道：“就像你送走季寧安一樣？”

    秦放皺眉，露出厭煩的神色：“老提一個死鬼干什么？”

    韓斌笑道：“你心里有鬼，我提不提，有什么區(qū)別嗎？”

    秦放沒說話，但是韓斌敏銳的察覺到他微微的打了個哆嗦，嫌冷似的拉緊了領(lǐng)口。

    韓斌像是一瞬間放空了自己，平淡的語氣中幾乎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道：“秦放，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季寧安還活著，你一定會和他在一起。就算季寧安已經(jīng)死了，在你的心里你也一直和他在一起。無論季寧安是生是死，你都和他在一起。無論你喜不喜歡我，有多喜歡我，你都只能和他在一起。因?yàn)槟悴豢媳撑阉?，也不肯背叛你自己曾?jīng)做的選擇，所以你把你自己死死的栓在季寧安身上?！?/br>
    說著，他低低嘆了一口氣：“但是你的這份堅(jiān)持和執(zhí)著到底有沒有意義？誰又想讓你和一個死人綁在一起？”

    秦放冷冷的，毫不猶豫道：“他死了，這就是意義?！?/br>
    韓斌咬著牙，怒極了也不過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極力壓抑著自己不對秦放表現(xiàn)出分毫，只冷冷的說：“我還活著，難道你就看不到嗎？”

    秦放低下頭，很茫然的看著他和自己離的很近的一半身體，看到他被風(fēng)掀起的大衣衣角，膝彎落了一層薄雪的休閑褲，和好像剛剛水洗過，黑的發(fā)亮的皮鞋。

    忽然間，他覺得很荒誕，他這么喜歡韓斌，韓斌也這么喜歡他。甚至為了他，韓斌身邊一直空著。但是他和韓斌從來沒有擁抱過。

    其實(shí)韓斌說錯了，在秦放心里，他早就不和季寧安在一起了。他和韓斌在一起。

    只是他們在一起的方式；不說情話，不陪伴，不牽手，不擁抱，不親吻，不上床。這種方式極其縹緲，一個眨眼錯身間，就會風(fēng)流云散。

    秦放知道，他這次把韓斌逼急了，韓斌才會說這種話逼他。他便往后縮，笑道：“我當(dāng)然看得到你啊，不然你以為我一直在和誰說話?！?/br>
    韓斌目光極深的看他一眼，抬手搭在他肩上，低聲道：“你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