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

    邢朗只要壓著嗓門說話，馮光就害怕，當即拿出手機翻日歷，“沒錯，就是二十六號，那天我發(fā)工資?！?/br>
    邢朗打通小趙的電話，轉(zhuǎn)述馮光發(fā)現(xiàn)那輛車的時間和地點，讓小趙調(diào)當天的監(jiān)控。

    掛了電話，邢朗把煙頭一碾，扔到腳邊的一只盛雜物的空箱子里：“發(fā)什么愣，接著說?！?/br>
    馮光怔怔的看他一眼，眼神飄忽：“沒，沒了。我真沒看到車牌號和開車的人?！?/br>
    邢朗冷笑：“二十六號的消息，你拖到今天才告訴我。之前為什么不說？現(xiàn)在怎么又說了？”

    馮光低下頭，雙手揉搓著膝蓋油光的布料，低聲道：“邢隊長，我想求你一件事兒?！?/br>
    “說?！?/br>
    “……有人想殺我，我想躲起來，求你不要再找我?！?/br>
    邢朗眉心揚了揚，眼神幽暗：“說清楚?！?/br>
    馮光低著頭，眼角不斷的抖動，還在為昨晚的遭遇心悸：“昨天晚上我值夜班，四點半才和同事交班。回宿舍的路上，我覺得后面有人跟著我，我們這里治安差，經(jīng)常冒出來一些小流氓攔路搶劫，如果真是小流氓，我倒不怕，他們不敢對我下手。一開始我就沒有當回事兒，直到那個人從后面追上我，把我按在墻上，用刀抵著我的脖子，我才發(fā)現(xiàn)他不是那些混混流氓?！闭f著，他抬眼看了看邢朗，又說：“他還知道你跟我有聯(lián)系，問我都跟你說過什么。”

    “……那你怎么說？”

    “我能怎么說？我說什么他都不會信，所以什么都沒說。既然他能找到我，還知道我跟你有聯(lián)系，就肯定不會放了我?！?/br>
    說著，馮光攤開右手，露出掌心纏繞的一圈紗布：“他差點用刀割了我脖子，要不是我同屋半夜出來撒尿，拿著手電筒往這邊晃了一下，我現(xiàn)在就躺在太平間給你托夢了?！?/br>
    邢朗沒滋沒味的笑了笑：“死了還給我托夢，你還真惦記我。沒看到那個人的臉？”

    “你看我住的這個破地方，門前巷子里連個路燈都沒有。當時我就從巷子里走，他站在我跟前兒我都沒看到他的鼻子眼。不過我同屋拿著手電筒晃那一下子，我倒看見了他的臉。”

    馮光撓著下頦，回憶道：“是個男的，三十歲左右。高個子，戴著帽子和口罩，穿著一件立領(lǐng)皮夾克?！闭f著看了看邢朗：“和你身上這件有點像，沒那個大毛領(lǐng)子。”

    這都是廢話，就算馮光連那個男人的眉毛都數(shù)清楚了，他們也沒辦法根據(jù)這點線索從蕪津市千萬人口里把這個人找出來。

    “沒了？”

    邢朗問。

    馮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邢朗皺眉：“我看起來和昨晚想殺你的人長得很像嗎？用不用我把這件衣服脫了跟你說話？你他媽到底分得清分不清陣營？我要想整你，你早就在牢里給人提鞋端尿盆了，留你蹦跶到現(xiàn)在？你自己做的一屁股爛事兒，你自己心里清楚，現(xiàn)在被人追殺想起來躲了？還他媽裝模作樣的求我別再找你，你渾身上下幾根毛？敢跟我玩心眼兒。你今天跟我說這番話，不就是賣我一條線索，想讓我找到那個人，最好斬草除根嗎？直接說，昨晚想殺你的，到底是什么人?！?/br>
    馮光被他罵了一通，又臊又窘，漲紅著臉說：“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人?！闭f著咯噔一聲咽了口唾沫，下定了決心似的道：“不過我還有一條線索告訴你?！?/br>
    邢朗揉著額頭，臉色厭煩：“我再給你五分鐘，如果你還說不清楚。我出了這個門就不再搭理你，你他媽愛死不死?！?/br>
    馮光連忙給他點了一根煙，然后正襟危坐，看著他一臉嚴肅的說：“邢隊長，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兩年前我在銀江混，跑過一段時間的碼頭嗎？”

    邢朗不說話，看了看手表。

    馮光又說：“我們那幫兄弟干的都是望風(fēng)跑腿兒的小活兒，本來不知道給哪個大主顧干活，但是有風(fēng)聲傳出來，說東家是‘羅馬’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羅旺年，我們就幫他裝船。船離港前幾天，我們輪班在港口守著，有天晚上我和一個兄弟離開港口去買酒，路過羅旺年住的獨棟別墅后門，看到兩個男人翻過后門跑出來?！?/br>
    說到這里，馮光停住，雖然明知道沒有第三個人在場，還是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看著邢朗著重補充道：“就是羅家被滅門那天晚上?！?/br>
    邢朗慢悠悠的斂正了神色，道：“你是說，羅家被滅門那天晚上，你看到兩個男人從羅旺年家里翻墻跑出來？”

    馮光點點頭，在自己手肘處比劃了一下：“其中一個人半截袖子都被血泡紅了，他們沿著那條街一直往前跑，然后開著停在街口的車跑了?！?/br>
    “沒看到臉？”

    馮光遲疑道：“沒有，但是我記得……”

    邢朗目光沉沉的看著他，臉上靜的沒有一絲表情：“記得什么？說?！?/br>
    馮光皺起眉，努力的回憶，一手亂七八糟的比劃：“一個男人個子很高，還有一個男人的腿好像受傷了，跑起來的姿勢有點奇怪，一瘸一拐的?！?/br>
    似乎有一陣冷風(fēng)從門縫里鉆進來，繞著他打轉(zhuǎn)。邢朗眼褶微顫，為了抵擋那股來歷不明的寒意，攏緊了外套。

    他垂頭沉思片刻，正要再細問馮光，手機忽然響了。

    小趙告訴他：“老大，我找到那輛車了，車牌號是764X，車主叫謝世南，住在……”

    邢朗忽然打斷她：“謝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