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褚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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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塵說完沒過多久馬隊便進(jìn)了村,比起早上剛出村時,領(lǐng)頭的除了燕南又多了一個人,他看起來四十多歲,穿著和其他巫褚男子無異,身材壯碩,滿面不耐。 謝逢殊記憶力極好,此人并沒有在早晨的隊伍里,他驀然生出一股直覺——這人應(yīng)該是燕南的那個便宜叔叔,巴音。 他們的馬背上都負(fù)著野鹿山雉之類的獵物,看起來收獲頗豐,而燕南馬背上的由甚。村里剩下的男女都朝那邊涌了過去,幫忙卸下東西。燕南在馬上環(huán)顧一圈,見到這邊的謝逢殊和絳塵,眼前一亮,立刻翻身下馬朝這邊跑過來。 他胸口的長命鎖輕輕晃動著,銀綴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燕南跑到兩人面前,興致勃勃地沖著謝逢殊大喊:“謝大哥,我獵到好多東西,整個馬隊最多?!?/br> 他轉(zhuǎn)頭看到旁邊的絳塵,想起來對方是不吃rou的人,又沖著絳塵大聲道:“我還給你摘了野果,好大一捧——還有一個哥哥呢?” 到底還是少年人,燕南臉上還是掩蓋不住的驕傲,謝逢殊忍不住逗他:“睡覺呢??捎蝎C到黑熊?” 燕南的得意一下沒了,垂頭喪氣的像是一只小狗:“沒有?!?/br> 一旁的絳塵開口道:“巫褚男子什么時候單獨獵一只猛獸,即視為成年。” 他看向燕南,問:“你幾歲?” “十七。” 絳塵淡淡道:“那還早得很?!?/br> 絳塵的意思是燕南年歲還小,但燕南以為對方在說他離自己獵熊還早得很。他有些不服氣地看著絳塵,語氣無比認(rèn)真:“我可以獵一只黑熊,我的箭很準(zhǔn),刀法也很好,今天是因為我沒有遇到黑熊,不然我一定可以。” 少年的意氣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心中有長風(fēng),足下踏萬里,便可以睥睨天地,劈風(fēng)斬海無所畏懼。 絳塵并未解釋,只看著燕南道了一句“抱歉”。 燕南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擺擺手道:“這有什么,對了,阿夏呢?” 燕南轉(zhuǎn)身去找自己的meimei,走了幾步又不忘回頭沖著謝逢殊和絳塵大聲道:“今晚族里要慶祝豐收,你們一起來玩嗎?” 謝逢殊干脆地點點頭,看著燕南朝著不遠(yuǎn)處的燕夏跑過去,蹲下/身替對方理了理弄亂的頭發(fā),又從袖中取出一把野果放在燕夏手里。 他不知說了什么,把燕夏逗得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好像全天下最平凡的一對兄妹。 天剛擦黑,村落中央的篝火已經(jīng)燃了起來。 火上烤著今天燕南他們獵來的野鹿,巫褚的女人們坐在一堆唱歌。她們的調(diào)子拖得很長,清清亮亮的,卻又極具穿透力,仿佛傳入了群山夜色之中。謝逢殊聽不懂她們在唱什么,只覺得好聽得很。男人聚在一起喝酒,時不時爆發(fā)出爽朗的大笑。中間穿插著孩子的笑鬧與尖叫聲。 處處是鮮活的人氣。 嘲溪和謝逢殊的位子前放了烤好的鹿rou,是最好的鹿頸,絳塵的面前用芭蕉葉放了一大捧各類的山果,還有剛烙好的、散發(fā)著熱氣的餅子。 毫無例外的是,三人面前都有一大碗酒。 絳塵當(dāng)然沒有喝,謝逢殊嘗了一口,是米酒,帶著微微的酸甜,并不辛辣,他不喜歡鹿rou,邊喝酒邊去摸絳塵那邊的果子吃。 嘲溪也看見了,一臉鄙夷,謝逢殊假裝沒看見,絳塵倒沒什么表情,只是把果子往謝逢殊那邊撥了撥。 嘲溪臉上的鄙夷便更深了。 大概是他看起來比另外兩個“外鄉(xiāng)人”更和氣一些,有男人率先過來給他敬酒,謝逢殊萬分豪放地仰頭干了,對方估計也沒想到他這么爽快,拍著謝逢殊肩膀大笑著說了句族語,看起來是在贊揚(yáng)他。 有人開了頭,不一會兒,男男女女都朝謝逢殊這邊過來。 謝逢殊喝了幾碗,臉頰便發(fā)起熱來,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火,他用手撐地,仰頭看著巫褚族人圍著篝火跳舞。 比起他們的歌,巫褚人的舞蹈更熱烈奔放,衣裙圍著烈火紛飛,舞步有力,好像大地都微微震顫起來。 謝逢殊看了一會兒,正想轉(zhuǎn)頭和絳塵說話,忽然感覺不遠(yuǎn)處有一道視線傳來。 謝逢殊立刻轉(zhuǎn)過頭,一個坐在遠(yuǎn)處的巫褚男子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邊,面色不善,似乎極端厭惡幾人。 是巴音。 對上了謝逢殊的目光,巴音起身朝著三人走過來。三人一齊起身,待人到了面前,謝逢殊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先對對方坦然一笑。 可惜巴音并不領(lǐng)情,他冷眼打量了三人一遍,道:“為什么來?” 他說的是官話,但非常生硬,又帶著冷意,謝逢殊聳聳肩,道:“迷路了?!?/br> 巴音并不相信的樣子,冷聲道:“這里不歡迎外人?!?/br> 他一邊說話,一邊還扶著腰間的彎刀,仿佛就等著謝逢殊他們有異動,便可以立刻拔刀。但謝逢殊他們還沒說話,一道爽朗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他們是我的朋友?!?/br> 幾人一起轉(zhuǎn)過頭,巴音的面色很難看,脖頸間青筋暴起,燕南卻毫不畏懼地看著巴音,又重復(fù)了一遍。 “他們是我?guī)нM(jìn)來的,就是我的朋友,我歡迎他們?!?/br> 巴音冷冷地笑了:“你和你父親一個樣子,懦弱無能又容易被騙,這樣的人當(dāng)不了族長,保護(hù)不了巫褚?!?/br> 燕南皺起眉頭,似乎很不滿巴音這么說話。他不滿不是因為自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但眼前的人是長輩,所以燕南只是站直了身子,抬眼認(rèn)真地看著巴音。 他于夜風(fēng)之中朗聲道:“我父親是我心里最好的族長,最厲害的獵人,他能保護(hù)巫褚,我也可以,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拔刀?!?/br> 他們此處的爭執(zhí)已經(jīng)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一位老者從人群中出來,沖著巴音大聲呵斥了一句。 巴音轉(zhuǎn)頭兇狠地瞪了一眼對方,最終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轉(zhuǎn)身離開。 除了剛開始那句朋友,他們之后的對話用的都是族語。謝逢殊聽不懂,見人走了,也知道這場爭論結(jié)束了。 但此刻所有人的慶賀都已經(jīng)停了下來,火光之中氣氛尷尬,謝逢殊清咳一聲,沖著燕南道:“夜色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休息了?!?/br> 等三人走遠(yuǎn)了些,謝逢殊才開口道:“都聞到了吧,那個巴音身上。” 三人對望一眼,絳塵和嘲溪都輕點了點頭。 “原來不是我喝醉了?!敝x逢殊長嘆一口氣。 “好大的魔氣。” 嘲溪擰著眉道:“所以子母鬼真的是他殺的?” “就出去了三天,于東隅和西南跑了個來回,還殺了個子母鬼?!?/br> 謝逢殊一攤手:“成了仙都沒這速度?!?/br> 嘲溪乜斜著看了一眼謝逢殊:“看出來了?!?/br> 謝逢殊:“……”這人怎么這么煩? 眼看兩人又要斗嘴,絳塵忽然看向謝逢殊身后。 燕南站在不遠(yuǎn)處,見幾人看過來了,上前兩步歉然開口:“對不住。” 謝逢殊笑道:“這有什么對不住的,又不是你的錯?!?/br> 燕南有些執(zhí)拗地答:“你們是我?guī)нM(jìn)來的,我應(yīng)該照顧好你們?!?/br> 他似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又抬頭道:“你們還要喝酒嗎?” 這似乎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賠罪方式,謝逢殊忍不住笑著問:“你能喝酒嗎?” 燕南又開始不服氣了,漲紅臉道:“我已經(jīng)可以自己獵黑熊了!” 說著,他聲音又低了下來:“不過酒被收在閣樓上,我不能進(jìn)去?!?/br> 他剛才沒想到這茬,現(xiàn)在突然覺得在幾人面前丟了臉,謝逢殊看著他的樣子,突然道:“沒關(guān)系,閣樓有窗子吧?” 見燕南猛然抬頭,謝逢殊沖對方輕輕一挑眉:“我們偷偷進(jìn)去,你爬樓,我接酒?!?/br> 他頓了頓,又道:“還缺人望風(fēng)?!?/br> 謝逢殊說完,燕南一愣,隨后兩人一起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兩人。 絳塵坦然地和他們對視,面色淡然,謝逢殊摸摸鼻子率先移開了眼,兩人的目光又一齊落在了嘲溪身上。 “……”嘲溪忍無可忍,“你們有病??!我才不去!” ※※※※※※※※※※※※※※※※※※※※ 未成年請勿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