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瀧秋皺著眉頭,看著被包成粽子的剎秀,直接發(fā)起呆了。 他自天地誕生以來就一直存在,性格不算多么好,幾乎是兩三句話不合就會揮拳開打。后來看著人世百態(tài),漸漸沉淀下的心臟不會如此沖動了,便坐在昆侖,一個人守著日月。 他身旁很少有人跟著,多年前從天界回來時帶回來的娃娃也已經(jīng)長大,不會多留在這種地方。 喻東籬跟他說,他喜歡剎秀。 喜歡算什么?不能漲修為。 甚至在剎秀剛剛接受焚如時,他還剝下了自己的神格。 后來的雷劫,乃是天道不容他如此,才降下來的。 可現(xiàn)在呢?他喜歡剎秀? 瀧秋伸手,拿食指勾了勾剎秀的手。 他不過是太孤獨(dú)了,他想有個人陪著。 可在下一秒,瀧秋腦海里就蹦出來個不像他的言論:“這個人,非剎秀不可?!?/br> 喻東籬被封珩拎回了煉獄。他是從未見過封珩這個模樣的,傷口雖然及時被鳳成櫻治好了,可流掉的血卻不是能隨時補(bǔ)回來,封珩沉默著坐在一旁,臉色煞白,像是一個被雪堆出來的人。 “阿珩?”喻東籬伸手,碰了碰封珩的胳膊,卻又小心翼翼的收回去了,“你這是怎么了?” 封珩搖搖頭,卻并不說話。他看了看巨鳥前談天說地的鳳成櫻和鬼玉仙人二人,突然起身走了過去。 “嗯,”鳳成櫻看到封珩走近,止住了話題,看向封珩,“怎么了?” “在下與鬼玉仙人有話要談?!狈忡裥辛藗€禮,鳳成櫻當(dāng)即明白,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便快速走去喻東籬那處。 “小友有什么事同我談話?”鬼玉仙人笑道。 “我想拜您為師?!狈忡裰卑椎貌粠а陲?,倒是讓鬼玉仙人一愣:“小友,你可想好,魔君修為與我可是天差地別,你為何不去拜他?” 封珩搖搖頭:“他不可,他……” 鬼玉仙人不說話了,定定的看了封珩良久,突然打斷封珩:“你是魔心仙脈,煉這功法應(yīng)當(dāng)是可以的……正好,阿櫻也該是留下多陪陪魔君了。” ……如此,便是同意了? 封珩大喜,險些忘了這是在空中,直接在鳥頭上跪下了。 喻東籬看著封珩的模樣,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皺了眉頭,卻沒有說什么。 果然,第二日喻東籬醒來,整個煉獄都沒了封珩的氣息。走出去,只看見一個伏在地上的大鳥,和正在吐納的鳳成櫻。 “師父,醒了?”鳳成櫻笑道,從巨鳥身上蹦下來,在喻東籬身旁走了兩圈,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封珩倒是很會照顧人……” “阿珩去哪了?”喻東籬突然道。 “不清楚,”鳳成櫻伸了個懶腰,“約摸是去了八荒吧,我記得我第一次隨鬼玉歷練,去的就是八荒……也許是別處,他是魔心仙脈,不能平常對待?!?/br> 喻東籬點(diǎn)點(diǎn)頭:“還回來嗎?” “自然是回來的?!兵P成櫻十分確定答道,伸手一揮,便見那只大鳥化作團(tuán)團(tuán)光輝,在她手心成了一根發(fā)簪,“對了師父,封珩那小子給你留了些點(diǎn)心……” 話未說完,鳳成櫻已經(jīng)不見喻東籬了。 喻東籬當(dāng)然知道封珩不會就這么走的,封珩真的為他買了很多的零嘴,大大小小的油紙包堆在桌子上,打開全是花花綠綠的小零嘴。 正如鳳成櫻所說,鬼玉仙人對于封珩確實(shí)是區(qū)別對待了,帶著他去了長河。 長河無邊,妖魔鬼怪都是歇在這處的,張牙舞爪地沖封珩尖叫。 弧月高懸,長河的一處深林傳來陣陣嘶吼,不時冒出來的白光閃徹天地。若是走進(jìn)一看,便可見得一個冒著白光的陣法,靈力在半空中形成條條細(xì)柱,根根致命,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不少妖獸。 封珩兩指合一,飛身而起,迅速將陣中妖獸趕盡殺絕。 鮮血飛濺,在陣中凝成一股細(xì)流,落在地上,緩緩向封珩游去,鉆進(jìn)他隨身帶的玉佩里。 長河中的妖魔鬼怪皆是世間靈氣所化,雖又混雜煞氣,卻在殺死后仍然可以轉(zhuǎn)化成靈氣,可助人增長修為。 封珩在長河待了三年,沒有任何防身之器,只有鬼玉仙人暫留下的陣法功用。其中有一個陣法最令封珩費(fèi)解。 這東西陣法復(fù)雜,不同于平時記住要領(lǐng)便可隨手一畫的陣法,僅是陣外圈最為簡單的符咒都是要一筆一劃畫下來的,靠不得半點(diǎn)連筆。 封珩試過多次畫這東西,卻總是會在半途出現(xiàn)什么問題,甚至有一次靈氣外泄,將長河周遭的巨獸都吸引力了來。 那夜暴雨,一地的血腥。 封珩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看見自己胸口被掏穿的窟窿,再看看周遭已經(jīng)沒了氣的巨獸。 帶著的書散落了一地,粘著雨水血水染成了紅色,封珩俯**,一本一本撿起來,就這么拿著。 雷聲轟隆,夜里的長河是黑色的,在叢叢疊疊的閃電里爆發(fā)出咆哮,映照出這個青年人的臉。 三年的時間,足以將愛笑的少年鍛煉成這個身材高挑,模樣冷峻的男人了。 他站在長河邊,看著層疊的河水漫過腳踝,蒼白的臉被閃電勾勒出模樣,卻沒人看得見,他眼底埋著的東西。 …… 剎秀翻過圍墻,咬著一塊糕點(diǎn)嘻嘻哈哈地跑來,身后追著的小丫頭險些哭了。 “哥哥你又欺負(fù)人!”見得小丫頭在身后耍起了賴,噘著嘴要哭,剎秀慌忙轉(zhuǎn)過身兩手抱起了她,把懷里帶著的糕點(diǎn)全塞給了小丫頭。 “好吃不好吃?”剎秀抱著小丫頭晃來晃去,將丫頭逗得咯咯笑。 在這幾年里,昆侖里在剎秀沒來之前一直陪著瀧秋的鳥精有一次出門,帶回來了另一只鳥精,兩人恩愛至極,不就便成親了,只生了一個小丫頭,便是剎秀一直逗來逗去的這個小丫頭。 時隔三年,瀧秋卻對待他一日愈加嚴(yán)厲,甚至不再讓他出去。也正是如此,剎秀在練功之余閑來無事,便日日修進(jìn)那座大殿,如此一來,用昆侖的雪建的大殿終于是好了。 瀧秋看了,卻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又去閉關(guān)了。 閉關(guān)閉關(guān)…… 剎秀盤腿坐在大殿之上數(shù)星星:有什么好閉的,難不成他還要去搶天道的位子? 瀧秋卻不是如此原因。自從實(shí)確心意后,他便不再多去看剎秀一眼,修了多少年的軒轅劍,如今竟然第一次有了走火入魔之跡。 在他閉關(guān)之時,昆侖被剎秀鬧騰的不可開交。 昆侖后處被他種了一林子的梨樹,說來也怪,這梨樹竟然能在昆侖過活。剎秀被梨樹無謂寒冷之情感動,親自祭出焚如,插在林子前坐鎮(zhèn)。 和往常時一模一樣的,走到那便踢一腳焚如,聽著焚如憤怒的回響,剎秀哈哈大笑,將水澆在梨樹根上。 瀧秋也是在夜晚悄悄來過,他看著滿地梨樹和林口孤零零的焚如,眉眼彎了一下。 溫溫柔柔的,不像是瀧秋。 和平時吵吵鬧鬧的模樣不同,剎秀睡覺是極其安生的。瀧秋做在一旁看著他睡覺,一看便是一晚,什么也不做,就是看著。 就是看著,瀧秋也很滿足了。 他不敢對剎秀說,他覺得這是有違常情之事,他覺得這不是他該說的,甚至可能剎秀也不喜歡這些事…… 他閉上眼睛,摸了摸剎秀的手指頭。 昆侖總是冷的,就連月光都是刺骨的,可瀧秋約摸覺得,剎秀這人,把昆侖改變了一些。像后面的梨樹林子,或者是他建的那個宮殿。 挺好。 瀧秋起身離去。 這樣也挺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