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一口氣猛地堵在胸口，憋得無法呼吸，與此同時，心臟也像是被什么揪緊了。盡管Severus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預(yù)想這件事發(fā)生時會是怎樣的情景，并提醒自己做好準備，但當(dāng)它真的發(fā)生了，他卻只覺得渾身都在發(fā)軟，幾乎沒有力氣再繼續(xù)抱住懷里的人了。

    Tom最終失去了那些記憶。

    Tom徹底忘記他了。

    注意到周圍的人都在看著，Severus定了定神，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回答：“我是誰？不，Tom，現(xiàn)在這個問題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盡快帶你離開這里?！币贿呎f著，他伸長手臂，試圖將Voldemort抱起來。這輩子作為一個經(jīng)常被逼迫鍛煉身體曬太陽的成年男人，這種動作對他而言并不困難。然而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懷里的人身體猛地一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痛哼。

    Severus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弄疼你了？”

    Voldemort默默點了點頭，抬眼望著他，那片紅色干凈而無瑕，沒有一絲埋怨，簡直像個孩子。

    這時候Severus才注意到他腿上的傷，鮮血浸透了深色的褲腿，看起來濕漉漉的一片。Severus頓時一陣心疼，連忙揮杖施了好幾個治愈咒和麻醉咒，將受傷最嚴重的地方簡單地處理掉，再重新將人抱起來。

    “……我們出去。我馬上請人幫你治療——”

    Voldemort沒有答話，幾乎是依賴地靠著他，重新閉上了眼睛。

    Severus抱著人朝門口走去，銀色的幼貓立刻跟上，蹦蹦跳跳地在他腳邊來回繞圈子，發(fā)出的光芒把攝魂怪逼得一路后退，很快地通往外面的走廊就空了出來。

    其他的巫師互相看看，不得不放下之前的仇怨，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隨著明亮的銀光，人們穿過地下室，爬上樓梯，一路回到了阿茲卡班監(jiān)獄位于地面的主廳。攝魂怪一直跟在后面，隨時隨地散發(fā)恐怖寒冷的氣息，然而由于那只守護神的原因，它們不敢靠得太近。

    Severus加快了步伐，也許是由于守護神的消耗，懷里的人氣息又再度微弱下去。這時候，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面前的墻壁整個崩塌，露出蛇怪滿是鱗片的身體。——沒有了攝魂怪的sao擾，Herpo終于成功沖破了堡壘的正門，來到這里接應(yīng)他們。

    看到眼前的情況，蛇怪迅速地游過來，將巨大的身體盤成一圈，以保護的姿態(tài)將巫師們圍起來，凡是靠近的攝魂怪都被它一尾巴抽到墻上，真地摔成一塊塊破碎的斗篷布。還有幾只攝魂怪被它吃了進去，又變成一團團黑色的灰燼被噴出來。

    所有的巫師都松了一口氣，這下他們徹底安全了，不用再擔(dān)心會變成失去靈魂的空殼。

    銀色的小貓輕巧地躍上蛇怪的身體，一路往上攀爬，最終高高地站到了Herpo的腦袋頂上。大家都在看那只美麗的小家伙，它帶來的光亮就像黑色穹頂上鑲嵌的星辰。小貓低頭朝Severus瞄了一眼，便立刻化成一道銀色的流光消失了。

    Severus僵立在原地不敢動。

    就在守護神消失的一瞬間，他感到懷里的身體猛地一沉，隨即似乎有什么東西從Voldemort身上分離了。一個可怕的想法越來越沉地壓在心頭，他卻不敢低頭去證實。

    “Severus？”首先發(fā)現(xiàn)不對的是Lucius，他連忙從身后趕過來，越過Severus的肩頭往下看。幾乎是同時，Harry也來到了他的另一側(cè)。

    Voldemort幾乎是以一種脆弱的姿態(tài)半靠在Severus胸前，腦袋微微側(cè)著，臉被斑白的黑發(fā)遮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臉龐一如既往地俊美，卻籠罩著一層灰白的死氣。線條優(yōu)雅的唇角邊，先前的血跡還未干涸，觸目的鮮紅正一點一點滴落。

    “……教授？”Harry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么抓緊了。

    Severus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下來發(fā)出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難聽而嘶啞。

    “……呼吸……停止了?！?/br>
    ☆、賢者的饋贈

    “……我從事治療師這么多年來，很少見到這么嚴重的傷勢……” 女校醫(yī)Pomfrey夫人站在床邊，有些不安地望著沉默不語的黑發(fā)青年，“很抱歉，Severus，我盡力了——”

    “是的，我知道，謝謝你，Poppy?！盨everus回答，“他現(xiàn)在看起來好多了，至少……不再流血了?！?/br>
    Pomfrey夫人輕輕地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的希望……這世上存在能讓人死而復(fù)生的魔法?！彼f，一邊往后退開，這時候屋里其他人才能看清床上那個人的模樣。

    Voldemort安靜地躺在那里，一直蓋到肩膀的被單下面依然能看見許多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他的眼睛緊緊閉著，□□出的皮膚已經(jīng)完全是屬于死人的灰白了，胸膛也早已不再起伏，但神色卻十分安寧，似乎會就這樣沉睡到天荒地老。

    整個房間陷入了沉默。

    ***

    逃出阿茲卡班監(jiān)獄之后，蛇怪護送所有的人去往距離海岸不遠的Prince城堡暫避風(fēng)頭。而在此之前，那些與他們作對的巫師早就灰溜溜地離開，甚至其中一個面對他們欲言又止，似乎差點就要道謝。而Feller更是不知所蹤，大概是害怕遭到報復(fù)所以悄悄地溜走了。

    Severus很快地豎起城堡的最高防御，將整個Prince城堡與外界隔絕起來，然后請來了Pomfrey夫人——這種時候，任何一個圣芒戈的治療師都不足信任，而女校醫(yī)的技術(shù)一向可靠。

    在經(jīng)過一系列復(fù)雜的檢測之后，Pomfrey夫人最終面帶歉意地宣布了診斷結(jié)果。正如先前一直不愿相信的那樣，Voldemort的一切生命體征都消失了。

    這一次，Severus的反應(yīng)比剛才平靜了許多，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只是慢慢地在床的一角坐下，一只手伸進被單下面握住另一個人冰冷的手。

    “——他死了?！盨everus輕聲說。

    Harry，Hermione，Magall以及Draco和Lucius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這種時候應(yīng)該怎樣開口安慰。房間里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住了，讓人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老人有些沉重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畫像里Dumbledore的表情看起來嚴肅得甚至可以說是悲傷了：“我真的很遺憾，Severus，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Severus搖了搖頭，似乎沒什么精神回答了。反倒是Harry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問道：“……Dumbledore校長，那個時候明明Voldemort失去了魔力，甚至連魔杖都沒有，為什么他卻能召喚出守護神？而且還是那么強大的守護神——它驅(qū)走了幾乎所有的攝魂怪。這讓我想起來小Oliver遇險的那一次，那個幻身咒也肯定是他施放的，對不對？”

    “是的，我想是的。”Dumbledore回答。

    “可是，為什么？”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有同樣的疑問，都不約而同地望著他。

    老人看起來更悲傷了，天藍色的眼睛不再看著Harry，而是轉(zhuǎn)到了床的方向：“——因為我們都犯了一個錯誤，Harry，甚至連Salazar Slytherin也不能幸免。我們都以為在經(jīng)過了那場與深淵惡魔的戰(zhàn)斗之后，Tom會耗盡全部的魔力，甚至生命——就像我的那位祖先曾經(jīng)遭遇的那樣，但事實并非如此。Tom把他的魔力轉(zhuǎn)移給了Severus，而那個時候火槍是從Severus身上吸取魔力的，記得嗎？這個中轉(zhuǎn)過程無形中阻礙了魔力的消耗，導(dǎo)致最后Tom有幸能在體內(nèi)保留最后極少極少的一點魔力。只不過實在太少了，為了能自我修復(fù)，它陷入了暫時的沉睡。等到真正需要的時候，這股力量又再次覺醒了。”

    Severus也一直認真地聽著，這時忍不住接口：“真正需要的時候——是指危險降臨……？”

    “……是你遇到了危險，Severus?！盌umbledore嘆了口氣，“至于Tom……在無杖狀態(tài)下召喚守護神——雖然我和他做了很久很久的敵人，但這一次我必須得承認，就魔法上的造詣而言，Tom的確到達了不可思議的程度。他比我曾經(jīng)以為的，甚至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要強大很多。而能做到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愛你，Severus，Tom想要守護你的愿望激發(fā)了他真正的力量。就像我一直說的，愛是最偉大的魔法，它能讓弱者變得強大，更何況這一次使用這魔法的原本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巫師呢？”

    “……愛是最偉大的魔法?！盨everus幾乎是呆滯地重復(f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對這句聽起來就很蠢的話表達鄙視，但這一次他卻并沒有這么做。黑發(fā)青年只是很慢很慢地將Voldemort的手從被單下拉出來一點，虔誠地雙手捧起，握緊。而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好像已經(jīng)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然而……”Severus的聲音愈發(fā)沙啞，一字一頓地說，“這一次，我寧愿他從未懂得愛?！?/br>
    濃烈的悲傷從黑發(fā)青年身上散發(fā)出來，感染了周圍每一個人，大家都覺得心里沉甸甸的?？諝饫锖鋈豁懫鹨宦暢槠驹诜块g角落的Hermione忍受不了似的，雙手緊緊捂住嘴，褐色的大眼睛里盈滿了淚水。女校長Magall也背過身去，努力地深呼吸著以平復(fù)情緒。

    “……這簡直——”Harry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合適，只能又陷入沉默。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口袋里出現(xiàn)了什么動靜，連忙伸手進去，摸出了從Hogwarts帶出來的雙面鏡。銀色的鏡面正一閃一閃地發(fā)出微光，里面同樣屬于Dumbledore的聲音讓大家同時抬起頭，因為已經(jīng)將近五年沒有來自另一個時代的任何消息了。

    “……Tom？Severus？畫像里的我自己？Harry？有任何一個人能聽見嗎？”老人問。

    “在的，我們都在！Dumbledore校長！”Harry急忙回答，同時把鏡子擺在桌上讓所有人都能夠看見。鏡子里的Dumbledore正對著鏡框邊緣不停地敲打，似乎在修理什么。

    “哦，太好了——我還以為出了什么問題——”

    “誒？”

    “我們不久前才再次讓雙面鏡在兩個時代間建立連接，可是這一次似乎非常不穩(wěn)定——維持雙面鏡的魔力波動得很厲害，我還以為是鏡子的主人出事了——”他話還沒說完，目光立刻在眾人臉上打量，馬上意識到了什么，“……Tom呢？”

    ***

    被告知事情經(jīng)過后，鏡子里的Dumbledore同樣露出了凝重而悲傷的神色：“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回答他的是沉重的嘆息，Hermione再次抽泣了一聲。

    “說真的，我一點也不想失去一位優(yōu)秀的教授——Tom一直教得挺好，雖然他已經(jīng)停課五年了。但學(xué)校里的教職也一直還空著呢，現(xiàn)在可沒人膽敢應(yīng)聘屬于他的位置——”

    Harry忽然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某種異樣，不由抬起翠綠色的眼睛：“……您有什么辦法挽回嗎？任何辦法？Dumbledore校長？”

    所有的眼睛一起朝鏡子看了過去。

    Dumbledore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蒼白的眉毛緊緊皺著，鏡片后面天藍的眼睛看起來更銳利了。而眾人卻從這種猶豫中看到了希望。最后老人用一種非常謹慎的語氣回答：“……也許你們需要等一下，我……盡力試試?！比缓笏麖溺R子里消失了。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傳來一個年輕的抱怨的聲音，是Gellert Grindelwald：“見鬼，Albus，你的腦子肯定是被蜂蜜糊住了！??！那個小子注定要殺你，你怎么還會想著要救他?。　?/br>
    “哦，放輕松，Gellert，事情沒那么嚴重。而且Nicolas也同意了——”

    “這才是我最不滿的地方！你在發(fā)瘋，那個老不死的Flamel也跟著你一起發(f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