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維以不永傷_分節(jié)閱讀_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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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忽地笑了起來,他對令狐傷道:“令狐兄是否覺得在下不可信?”李倓?chuàng)Q了對令狐傷的稱呼,這稱呼聽在令狐傷耳中,在令狐傷心里激起了一絲訝然。 令狐傷臉上沒有笑意,他看著投映在湖面上的月盤,回道:“在下有些后悔,三年前在南詔皇宮是不是不該救你?!?/br> “那十年前在龍門荒漠呢?”李倓將目光定在令狐傷的臉上,月光下的男人愈發(fā)俊美,身為李唐皇子,李倓見過各色各樣的人,唯獨冷絕如令狐傷這樣的人他沒見過。十年前第一眼見到他,李倓就記住了令狐傷,少年時的他每每回想起那日修羅場上走來的令狐傷天真的以為那是親姊李沁以命求來保護(hù)自己的謫仙,成年后李倓雖知道令狐傷的出現(xiàn)不過是一場設(shè)計好的局,但他的心里仍不愿與令狐傷坦然相對,一旦坦然,心底的那一絲期冀怕會徹底粉碎。李倓不由得撫上了腰側(cè)的凌云墨龍劍,呼吸都變得緊張,他在等著令狐傷的答案。 令狐傷轉(zhuǎn)過頭,將目光與李倓對視,令狐傷的眼神里多了一絲輕蔑的神采,他反問李倓:“建寧王早已有答案,何必再來問我?在下倒是想要問一問殿下,您所求到底為何?” “是安祿山問,還是你問?” 令狐傷嘆了口氣,似乎早猜到了李倓這一問,他道:“殿下慧眼如炬,在下替義兄問?!鳖D了下,令狐傷將定在李倓臉上的目光收回,接著道:“在下亦想弄清楚殿下究竟做何打算?!?/br> “哈!”令狐傷話音剛落,李倓便笑出了聲。從南詔回來的三年里,李倓從未見過令狐傷,有伊瑪目與無名替他傳話,李倓隱在背后,做一個忠心于李唐的閑散王爺。此次是李倓從南詔回來后第一次與令狐傷相見,令狐傷的直接,讓李倓有些悵然。 李倓沉下了臉,從腰間拔出凌云墨龍劍架在了令狐傷的脖子上,李倓冷笑道:“令狐大人戍守邊疆三年屢立戰(zhàn)功,又有安將軍提拔,得陛下親睞,一路平步青云。然而,令狐大人暗中卻培育狼牙軍,又為狼牙軍中逐日長老,卻又為何?” 劍架在脖子上有些涼,令狐傷神色自若,面對李倓的逼問,令狐傷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令狐傷伸手握住了李倓執(zhí)劍的右手,掌中聚力,帶著李倓將劍又抵近了自己脖頸一分。 令狐傷毫不畏懼李倓的威脅,月色下,令狐傷往李倓面前邁了一步,對李倓道:“十年前是我挑起了神策之亂,致你親姊亡故,個中原因你早已明了。在下不過是替義兄鋪平一條帝王之路,與你所求背道而馳,你卻偏偏與我相交。三年前在南詔你本有機會向陛下揭穿義兄陰謀,你反而選擇與義兄相謀棄閣羅鳳于不顧。建寧王,你真讓人看不懂?!?/br> 令狐傷的脖頸已被劍刃劃破,鮮血流過劍刃,滴落在地。李倓蹙眉,令狐傷眼里的惋惜與愕然全數(shù)落在李倓心里。松開握劍的手,李倓伸手替令狐傷捂住了傷口。 李倓的舉動讓令狐傷更加不解,他原以為李倓會一劍了結(jié)自己的性命,沒想到李倓只是收劍回鞘,并替他止住了血。 月光下的青年卸去了一身防備,顯得疲憊不堪,二十多歲的人眼里充滿了無奈與滄桑,令狐傷閉上眼,不愿再與李倓對視。對方的眼里,藏著一簇可怕的火焰,令狐傷感覺到那是李倓對他才會有的神采。 那一劍劃的并不深,不一會令狐傷的血就止住。夜色杳杳,李倓獨自起身走出了曲亭,獨留亭中失神的令狐傷。 李倓走時對令狐傷道:“令狐大人,本王不曾想對你拔劍。然而劍已出鞘,本王怕是收不回了?!?/br> “收不回了?”令狐傷望著李倓傲岸的背影,手摸上了纏在腰間的短劍上。 令狐傷何曾會收回指向李倓的劍呢? 作者有話要說: ☆、難得糊涂 玄宗設(shè)宴大明宮犒賞安祿山,王公貴族皆在座。 李倓一杯復(fù)一杯地喝著酒,觥籌交錯的宴會上,這位低調(diào)的建寧王似乎不勝酒力。隨侍在側(cè)的宮女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如今又伺候著這么一位默默無聞的皇子,索性放了些膽子,不太在意李倓的酒杯是滿是空。 李倓也不惱,自顧自地接過了宮女手中的酒壺,只等酒空了才會遣宮女重新斟一壺酒上來。這場宴會上,有一個男人奪去了所有女人的目光,通明燈火下,西域第一美男子頻頻端起酒杯,向前來賀禮的大臣們舉杯。李倓已不知灌下了多少口酒,皇宮佳釀在他的口中猶如白水毫無滋味,李倓目光定在令狐傷那方,喝得甚是高興。 正值酒酣,位列高階上的帝王居高臨下地向令狐傷舉杯,令狐傷連忙走出坐席,跪地稱謝。 李倓眼角掃過跪在身旁斟酒的隨侍宮女,那宮女好似失了魂一般,怔怔地盯著正領(lǐng)受皇恩的令狐傷。 如此豐神俊逸的男人攪亂了多少女人的芳心,不知會是哪個女人能真正入了令狐傷的心呢?李倓望著令狐傷,又飲了一杯杯中佳釀。許是喝得有些猛,一口酒入喉,李倓被嗆到,他以袖掩口,不在意地又打翻了桌上的珍饈。杯盤落地聲在大殿上聽起來十分突兀,一時間眾人原本落在令狐傷身上的目光悉數(shù)轉(zhuǎn)向了李倓,高高在上的帝王銳利的眼光落在失禮的皇子身上,玄宗臉上泛起一絲不悅。 捕捉到帝王的臉色,李倓連忙起身向玄宗告罪,話未出口,已有人搶先替他解了圍。 “許是建寧王高興,多喝了幾杯,陛下勿怪。”令狐傷埋頭跪在地上,替李倓求情。 安祿山也開了口:“年輕人總有些貪杯,還請陛下息怒?!?/br> 見安祿山開口,殿上諸臣子也紛紛替李倓求饒,貴妃楊氏雖不喜李亨這個兒子,但為了拉攏安祿山亦婉言替李倓求情。 李倓本就玄宗子嗣,玄宗原是想口頭教訓(xùn)幾句李倓,見眾人替李倓求情,玄宗遂擺了擺手,訓(xùn)斥了李倓幾句,讓他回座。 酒宴繼續(xù),李倓重新落座時,令狐傷沖李倓笑了笑,這一笑,讓李倓恍惚了神色。 “也許真的醉了?!崩顐勛匝宰哉Z道,又坐了一會兒,等玄宗心情轉(zhuǎn)好,李倓借口不勝酒力向李亨告了假。剛李倓殿前失儀已讓李亨有些架不住面子,如今李倓告假,李亨求之不得。 得了父親李亨的同意,李倓趁著玄宗不在意,退出了大殿。春日夜晚的風(fēng)依舊有些涼意,李倓才一走出殿門,一襲晚風(fēng)撲面,稍微吹散了李倓微醺的酒意。 立在殿外的宮人見李倓出來,連忙上前扶住李倓,卻被李倓?chuàng)u手止住了。李倓對那宮人道:“本王無妨,你們做你們自己的去吧?!?/br> 李倓如此吩咐,宮人們紛紛退回了殿門外。沿著含元殿正門往前走就是太液池。太液池邊的曲廊上點綴著一排排宮燈,月光下的池水鋪上了一片柔紗,李倓坐在曲廊的欄桿上,頭枕著廊柱,仰望天上的月色。 回想起剛才殿上玄宗的眼光,李倓眼里漸漸浮起一層冰霜。李隆基何時在意過李沁與他?李倓伸出右手,漸漸緊握成拳。十幾年前,李沁奉命和親的時候,玄宗的眼里并未流露出一絲心痛與愧疚,十幾年后,玄宗的眼里依然看不見對李倓的一絲關(guān)懷。李倓苦笑,身為皇子,他卻永遠(yuǎn)都像是被遺忘的一樣。 “阿姊,為什么你不恨呢?”眼角有淚劃過,李倓喃喃自問。 耳邊,有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李倓猛然回頭,就見剛在大殿上神采奕奕的男人已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令狐傷擰著眉,對倚在欄桿上的建寧王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扶起了李倓。將人架在身邊,令狐傷這才開口道:“殿下為何事心煩?” 李倓靠在令狐傷身上,未邁出一步。他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眼神變換,朦朧如今夜的月光。李倓比令狐傷稍微高些,此時令狐傷的鼻息貼在李倓的臉上,激起李倓心底隱藏了多年的期冀,李倓微微與令狐傷拉開了些距離,而后將唇壓在了令狐傷的唇上。 “……” 如霧似幻的月光照在曲廊中兩個人的身上,令狐傷怔愣,感覺自己連呼吸都停了下來。當(dāng)先醒過來的不是令狐傷,而是李倓,當(dāng)李倓唇貼上令狐傷唇的那一刻,李倓就醒了。 李倓驚覺自己做了什么,連忙離開了令狐傷幾步。按著發(fā)脹的腦袋,李倓像是自嘲又像是在替自己辯解,他挪開了定在令狐傷臉上的目光,對令狐傷道:“抱歉,本王有些醉了?!?/br> 令狐傷似乎并未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對于李倓的解釋,令狐傷了然地點了點頭:“在下還以為殿下已經(jīng)醉得連男女都分不清了。” “讓令狐大人見笑?!?/br> “哪里,在下扶殿下回偏殿歇息如何?”好似剛才的事情并未發(fā)生,令狐傷重新伸手扶住李倓。 在令狐傷將手伸來的一刻,李倓避過了令狐傷,沖他搖了搖頭:“多謝令狐大人好意,今夜陛下設(shè)宴封賞令狐大人,李倓已掃了陛下的雅興,再讓主客離席,陛下怕會真的怪罪于我?!?/br> “陛下有貴妃與義兄相陪,少了在下亦無妨。”令狐傷靠近李倓,將李倓重新架在身邊,也不管李倓是否愿意,直接帶著人往曲廊盡頭的偏殿走。 李倓剛那一刻的失神讓他有些后怕,如今令狐傷再次貼在身邊,李倓心中更是擔(dān)憂。他知道,自己對令狐傷起了另一番心思。 走出曲廊,繞過太液池后的花園,便是玄宗給臣子們安排的歇腳之處。李倓此時酒醒了大半,掙開了令狐傷,李倓昂首直視面前人,雙眼里重新浮現(xiàn)一抹冷酷。 李倓拱手對令狐傷抱拳道謝,話語里卻是夾著一片寒意:“令狐大人想必有話要對本王說,不妨直言?!?/br> 聽聞此話,令狐傷眼神暗了下來。清醒的李倓如一把利刃,總是將刀刃對準(zhǔn)別人,令狐傷不喜歡與這樣的李倓打交道。然而,他又不得不與這樣的李倓打交道。 嘆了口氣,令狐傷四下看了眼周圍是否有人,然后對李倓道:“義兄要我傳一句話給殿下——王爺以何物作為信物?” 安祿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李倓從一開始就知道。如果不是這種人,安祿山又怎會覬覦這天下江山? 李倓冷笑一聲,問道:“安將軍最忌憚的無非就是天策府。” 李倓的直接,并未讓令狐傷有多少意外。天策軍是狼牙軍的大敵,如果能破天策府,狼牙軍逐鹿中原就不會再有顧忌。 令狐傷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李倓,他問道:“建寧王,你的劍到底指向誰?” “希望不是你?!崩顐勔啾尺^身,一步一步向偏殿內(nèi)走去。 李倓的劍已經(jīng)出鞘,未來這條血路上是否也會有令狐傷的尸體,李倓無法保證。 與子謀,利相同,可用;利相悖,必殺。 作者有話要說: 啾~(づ ̄3 ̄)づ╭?~小王爺親上去嚕! ☆、再入天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