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嚇得”夙玉也是那脆弱的人，就是有時候瞎矯情兩下，生病的人有點情緒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認錯態(tài)度還行，爸爸原諒你了”。

    “你考哪個學(xué)校了？”

    許青摸摸后腦勺：“xx理工學(xué)院，二本，沒啥大的意思，就混混日子吧”。

    “嗯，那……他呢？”雖然已經(jīng)知道了以后的軌跡，他還是忍不住問一下，萬一就變了呢。

    許青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和不耐煩：“聽說是國外的什么鳥學(xué)校，名兒老長一串，聽都沒聽過，哎別說他了，你趕緊把湯喝了吧，不然一會就冷了”。

    夙玉接過許青捧過來的湯重新抿了幾口，鮮而不膩，挺好喝的。

    軌跡沒有變，簡明去的大學(xué)是荷蘭的一所科技大學(xué)，而那天新聞中出現(xiàn)的女人大概就是他以后的妻子。

    三年了，沒想到他們最后的日子竟然會那樣艱苦。

    “玉子啊，要不然你復(fù)讀一下吧，你看我這狗啃吧了的腦子都能考個本二，要你去肯定也沒問題啊，等你畢業(yè)了也可以去我爸公司實習(xí)，以后的日子還是要過的，別一根筋，行嗎？”許青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做事沒腦子，但其實有的時候他又比誰都看得通透。

    他知道夙玉鉆牛角筋呢，可一時也沒個辦法，感情這事因人而異，想得開也就那么回事，想不開就是個累贅，麻煩，一輩子丟不掉的心結(jié)，他不想玉子為了那么個人渣就這么耽誤了自己，不值得。

    病號服有點大，袖子拖到掌心，夙玉攥著袖口的紐扣，沉默了片刻。

    “玉子……”

    夙玉應(yīng)聲抬起了頭。

    許青見狀一愣：“哎，我這是哪句說錯了，你告訴我，我打嘴，你別哭??！”許青看著夙玉眼角紅了一片，心都跟著揪起來了，他這兄弟什么時候被人這么欺負過。

    夙玉揉了揉眼角，聲音里倒是聽不出起伏：“沒哭，昨天沒睡好，別瞎瘠薄cao心”。

    “沒哭就好，沒哭就好，我沒經(jīng)驗還不知道怎么哄呢!”許青一緊張就抖腿，左右瞟兩眼又道，“我說的你想想唄，反正也不是什么壞事……cao，我這么個學(xué)渣竟然有一天會勸人學(xué)習(xí)還真是狗cao了”。

    夙玉這幾天心情是有點低落的，不過有許青這逗比在身邊也低落不到哪去：“行吧，爸爸再求你件事，幫我把入學(xué)手續(xù)辦了，以后請你吃飯”。

    “得嘞！”許青等夙玉把手里的湯喝完才放心地起身離開，出了醫(yī)院看著外面轉(zhuǎn)晴的天氣舒出一口氣。

    他這兄弟以后有了目標，有了盼頭，他就不擔(dān)心他會做什么尋死膩活的事，寸五那小子說的話太嚇人了，他家玉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那么矯情，這么想著又回頭看了一眼夙玉那房間的方向，床邊沒人，估計夙玉是睡了，許青笑了笑吹著小曲兒拿著保溫瓶離開了。

    夙玉從窗簾后邊出來，水果刀順著他的袖子滑到了地上，陽光從外面一點一點滲透進來，夙玉身上的病號服松松散散地穿在身上，他沒有穿鞋，光腳踩在冰涼的地上，緩緩仰起頭，迎著光閉上了眼睛，腦子里那點霉點也漸漸地被曬化……

    兩個星期后夙玉就出院了，他用自己剩下的積蓄在復(fù)讀的學(xué)校周邊租了個房子，期間許青來看過，說嫌小要給他換，最后被夙玉拒絕了，一來、他這大兄弟為他cao太多心了，他心里有負擔(dān)，二來，他并不覺得這里小，大了他反而沒有安全感。

    重新體驗也一遍高三的生活感覺也很新鮮，他沒有去交新朋友，像以前一樣坐在了角落里，每天除了學(xué)習(xí)還是學(xué)習(xí)，這樣的感覺讓他很充實，老師念經(jīng)似的教化在耳邊一遍一遍響起，考試，聽課，做試卷，考試，考試，考試，他不會因為某個人而再情緒波動，只是一天又一天地重復(fù)著生活。

    一模他考了年級第一，對于這個結(jié)果他沒有什么驚訝的，只是許青那小子非要拉著他去慶祝。

    “好小子，你要是考上好學(xué)校以后發(fā)達了一定不要忘了兒子我這么多天的悉心照顧啊~”許青在大學(xué)一年像是過得不錯，身上長了點膘，可畢竟底子在那，運動型男還是靠得住的。

    只是他現(xiàn)在勾著夙玉脖子，半個身子壓在他這小身板還真是有點喘不過氣。

    “不是，你多重你心里沒點逼數(shù)嗎？”夙玉又瘦了，可能是臨近高考累得，他cao心這事，許青也高興，拎了一大堆補品要給他補補腦子。

    “逼數(shù)？沒有，我膨脹！”

    夙玉把這臭不要臉的玩意兒往旁邊推了推：“滾一邊膨脹去”。

    “我不，哈哈哈哈哈”許青知道他晚上回去還要復(fù)習(xí)，也不想他來回折騰，就選了個附近的店隨便點了點，主要是他們倆好長時間沒嘮嗑了，“埃，玉子，你到現(xiàn)在還沒告訴我你要考哪兒呢，本市還是想去外省轉(zhuǎn)轉(zhuǎn)”

    他們?nèi)サ氖且粋€燒烤攤，人不少，只是大家都在聊自己的事，該吃吃該喝喝也沒人注意他們兩個。

    “再看吧”夙玉心里其實沒底，一模的試卷偏簡單，他也沒估出自己的實力。

    “啥？還看那？您老這心也太大了，你要是沒主意，哥給你看看吧？”

    夙玉拿著串兒的手一頓，看他又灌了一瓶啤酒，笑道：“剛喝兩口就占我便宜呢？叫啥？”

    “爸唄！”許青又仰頭灌了一口，再說話時語氣就有點不對了，“爸唄，我跟你說件事，你別生氣”。

    “先說”許青能有什么大事？夙玉也開了一瓶瓶酒，對著嘴猛灌了一口，清涼涮口，爽。

    “其實，那啥，”許青屁都沒憋出來半句，拿著啤酒跟灌水似的又灌下去一瓶。

    夙玉見狀疑惑：“出什么事了？”

    許青擺擺手：“其實，也沒啥，那個爸唄，我給你找了個兒媳婦兒，一米六五，膚白貌美，就是兇了點”。

    “靠，你大老遠過來其實是想給我撒狗糧的？”

    許青偷偷瞥了夙玉一眼，見他也灌著啤酒，沒起什么疑心，在心里深深抽了自己一巴掌，喝酒誤事，他差點就把簡明找他的事禿嚕出去了，還好后來反應(yīng)過來趕緊改口了。

    前幾天簡明到許青學(xué)校找過他，說是想打聽夙玉的下落，這都快一年多了，他才想起來到他這打聽？而且他后來走得急，連個聯(lián)系方式也沒留下，呵，虛偽。

    “改天帶出來給你瞧瞧吧，真不錯”。

    夙玉點頭灌下了最后一瓶啤酒：“等我高考完吧，也沒幾天了”。

    “好嘞！”

    “行了，今兒個也不早了，酒也陪你喝了，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夙玉掏出錢包把錢結(jié)了，站起身的時候有點踉蹌。

    “埃，你是不是醉了，我送你回去吧？”許青想起身扶他，卻見夙玉擺擺手。

    “啤酒，不至于，你那該門禁了，回去吧!我先走了，回見……”夙玉伸了個懶腰，往自己宿舍那邊走，直到轉(zhuǎn)進拐角的巷子，他才扶墻去吐了，“cao，兩瓶啤酒不至于吧”。

    “哎……”腳下有點飄，夙玉扶墻坐了會，剛剛許青眼里的閃爍他不是沒看到，無非是簡明那邊有消息了吧，這傻逼估計是以為他還惦記著，所以沒告訴他，其實他什么都知道，哎，這一年，他已經(jīng)很少去想簡明，這混蛋，“這混蛋竟然真的一年都沒來找我啊……”

    夜深了，隔壁小吃街挺鬧騰的，夙玉不知道什么時候靠著墻邊就睡過去了，醒過來的時候打了個噴嚏，見自己身上蓋了一件衣服，還是一件男士外套，皺了皺眉，煩躁地把衣服扯下來扔在一旁，甩甩腦袋，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只是門關(guān)上的瞬間，淚水就止不住流了出來，衣服上有簡明的味道，他被這種味道包裹了三年，忘不了，怎么也忘不了的，這個混蛋，竟然還敢來找他……

    “你有本事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　备糁T板，夙玉的聲音悶悶的，嘶吼中帶著無盡的委屈。

    這周邊都是學(xué)生租的房子，今天是周六，左右兩邊的房子都暗著，陰影之中一雙冷漠的雙目漸漸染上溫?zé)?，簡明在門外站了一會，從未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會有這么遙遠，他是尾隨許青才找到這的，只是見到人了，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