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興，準備一下，朕去見你師父。”

    長平帝這會心里空空的，吳統(tǒng)領不同于其他朝臣，他伴在他身邊二十多年，盡管自從吳統(tǒng)領生病之后，他就知道他會先于他離開這個人世，理智上他知道人都有一死，但是情感上……

    不到半刻鐘，應興調(diào)動了禁軍，護著長平帝往宮外吳宅而去，而吳統(tǒng)領還吊著一口氣，他本身是想讓徒弟帶他進宮向長平帝告別，但是這天氣，他要是進宮，是等不到見皇上的，不得已只好稟報皇上，由皇上做主來見他最后一面。

    近來朝廷和昭郡王都沒有做什么隱秘的事情，需要皇上額外地保護，是以婁高十五個人師兄弟全都在京城，今夜在宮中執(zhí)勤的與長平帝一同到了吳宅。

    剛在吳宅下了馬車，鳳瑜帶著一行人來與婁高他們交接，吳統(tǒng)領若是去了，宮里這段時間的安防自然是要鳳瑜來安排，是以長平帝那邊出宮，鳳瑜就接到消息趕過來了。

    長平帝掃視了一眼鳳瑜，一群人把整個吳宅包圍了起來，他沒有時間與鳳瑜說話，下了馬車，大踏步往屋子內(nèi)走去。

    屋子里很安靜很肅穆，唐御醫(yī)和林暖一并在此，一個在床頭一個在床尾，吳統(tǒng)領的手腕上還扎著銀針。他本身是壯漢型的身材，因為內(nèi)里枯竭，露出了塊塊的骨架，讓人看來心酸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202章 木有標題

    婁高等人見皇上進來，立即讓出一條道，林暖和唐御醫(yī)也往床尾的位置退，給皇上和吳統(tǒng)領說話留下足夠的空間。

    吳統(tǒng)領是真的只剩下最后幾息時間了，他就是在等皇上的到來，他這一輩子為皇上忠心耿耿，當然他與皇上之間是互利互助，臨終前想到這一生，吳統(tǒng)領不悔，相反他很感謝皇上。

    “陛下，請恕臣不能起身行禮。”吳統(tǒng)領眼神開始渙散，放在身側(cè)的兩手已經(jīng)完全沒有力氣，只能努力地想看清來人。

    長平帝上前幾步，走到床前，握緊吳統(tǒng)領的手，微微彎腰，眼神幽深地看著吳統(tǒng)領。

    “朕不追究你的失禮?！遍L平帝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只是話音落，忍不住閉了閉眼。

    吳統(tǒng)領咳嗽一聲，胸口劇烈起伏，半響才呢喃道：“謝陛下隆恩?！?/br>
    長平帝移開目光，又閉了閉眼，方才睜開說道：“吳瀟，你放心走吧，奈何橋上等一等，下輩子我們做真正的好兄弟?！?/br>
    吳統(tǒng)領雙手扣住長平帝的手，嘴角咧開，帶著幾分笑意，“好、好兄弟！”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屋子里太安靜，無法言喻的悲傷在屋里彌漫，他看不清徒弟們了。

    突然，屋子外面?zhèn)鱽韼茁暫⒆拥目蘼暎绕涫遣坏饺龤q的吳西的嚎哭聲越來越大，小嘴里邊叫著祖父，邊大嚎著。

    吳西的哭聲帶動了其他孩子的哭聲，孩子們紛紛都跟著吳西哭嚎。

    吳統(tǒng)領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一下抓緊了長平帝的手，說道：“鳳彰，以后別那么累，多與皇子皇孫們相處，西西玥玥他們多可愛。”

    這話說完，長平帝瞪著抓著他的手那兩只手，畫面變慢，它們一點一滴地垂下，然后緩慢地失去溫度。

    婁高和尚永十五個人壓抑的痛哭出聲：“師父！”伴隨著咚地一下跪地的聲音，林暖和萬妙娘等徒弟媳婦也跟著跪地，原本睡著的孩子們從外面進來，看到父母都跪在地上，察覺屋子里氣氛有些嚴重，大點的孩子其實已經(jīng)曉事，見狀立即帶著弟弟meimei一起跪在父母身后。

    長平帝把吳統(tǒng)領的兩手放進棉被里，他緩緩地站了起來，掃視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沉吟道：“發(fā)喪吧！”

    職責所在，婁高和余揚護送長平帝到吳宅門口，再次與鳳瑜做了交接，看到雪天夜色下，長隊人馬消失無蹤，只留下雪地里深深的腳印和車轍印。

    昭郡王府，昭郡王剛在王妃的伺候下洗漱就寢，還未進入睡眠中就被下屬叫了起來。

    “王爺，吳統(tǒng)領去世了?！蓖趺骼试谖葑油饷嬲f道，這會萬物俱靜，王明朗聲音不算很大，但是足夠內(nèi)室里昭郡王和昭郡王妃聽到。

    守夜的丫鬟頓時瞪大了眼，屋子里的燈火已經(jīng)重新亮了起來，片刻后昭郡王邊穿衣邊推開門往外走，昭郡王妃披著衣服出來時，只看到男人在雪夜下的背影。

    “皇上出宮見了吳統(tǒng)領最后一面，這會已經(jīng)在回宮的路上，是祁王世子領隊護送皇上回宮?！蓖趺骼蔬呑呗愤厖R報事情。

    昭郡王點了點頭：“吳統(tǒng)領和父皇關系非同一般，婁護衛(wèi)他們要辦喪事，宮中這段時間的安防就只能依靠鳳瑜?！?/br>
    剛從溫暖的被窩里出來，著實寒冷無比。

    昭郡王與下屬在前面書房說了好一會話，這會離天亮也不久了，原本打算休憩一會，在屋子里走了幾圈，發(fā)覺睡不著，起身穿上衣服，騎馬往皇宮而去。

    其實說起來，他挺羨慕父皇和吳統(tǒng)領這種朋友關系的，他對比了一下自己，他的身邊還沒有吳統(tǒng)領這樣的朋友。

    不過或許等到幾十年后，王明朗和呂明達也會成為吳統(tǒng)領這樣的朋友，只是他們與吳統(tǒng)領不一樣，永遠也沒法成為吳統(tǒng)領。

    自然昭郡王能這么快接到消息，有心的人家也都知道了，好些人家的爺們也都徹夜不眠，在書房里商量事情。

    天亮之后，京中所有人家都知道吳統(tǒng)領去世之事，吳宅已經(jīng)掛上白幡，正在準備靈堂。

    榮府這邊，今日是賈赦的休沐日，他在一早起來接到消息，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是因為吳統(tǒng)領都堅持了這么多年，不意外是知道吳統(tǒng)領久病纏身，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人世。

    紅葉吃早飯時，賈赦特意跑來母親這里，紅葉這才知道吳統(tǒng)領去世的消息。

    “昨夜皇上去見了吳統(tǒng)領最后一面?！辟Z赦手指頭敲著桌子，皺眉思考著，“吳統(tǒng)領不在了，不知道對婁護衛(wèi)和郝定他們有沒有影響？”

    紅葉吃罷早飯，讓丫鬟撤下桌子上的東西，賈赦一直在思考問題，沒得到母親的回話，也不著急。

    “自然是有影響，不過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太大變化，時間長了就不一樣了。這世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朝臣官員鉆研了皇上一輩子的心思，誰都想成為皇上最親近的人，以前吳統(tǒng)領是一座大山撬不動，但是吳統(tǒng)領離開了，以后婁護衛(wèi)他們少不了被算計。這種人心上的算計，婁護衛(wèi)他們是防不勝防。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婁護衛(wèi)他們不是傻子，何況皇上不是偏聽偏信的人?！?/br>
    賈赦搓著手，這鬼天氣太冷了，點了點頭：“確實，婁護衛(wèi)他們現(xiàn)在不再是游離于官場之外，這種情況相比于以前，有利有弊。婁護衛(wèi)是如海的妹夫，無論怎么樣如海不會看著婁護衛(wèi)出事，郝定是五品將軍的女婿，雖然萬將軍品級不高，但是一個好漢三個幫，何況其他人也不是沒有岳家?guī)兔?。以前吳統(tǒng)領他們沒有姻親關系，這樣雖然能得到皇上信任，但是這種關系也危險。”

    紅葉含笑地看著賈赦，這家伙能從表象看到內(nèi)里了。

    “你想一想皇上為何會再組建一組暗衛(wèi)？還是祁王世子任頭領？祁王世子年輕，不過二十來歲，他還是皇上的親侄子。”

    賈赦思考了半天，試探性地道：“皇上這是不信任婁護衛(wèi)他們了？”

    紅葉搖頭：“非也，皇上身邊若全是婁護衛(wèi)和郝定他們這樣的禁衛(wèi)，這不利于平衡?！?/br>
    賈赦又想了一會，有些明白了，紅葉轉(zhuǎn)而說道：“待會讓靜姝準備奠儀，你親自送去吳宅?！?/br>
    賈赦點了點頭，這個毋庸置疑，好兄弟的師父去世，他自然要親自上門去祭拜一下吳統(tǒng)領。

    賈赦到吳宅時，整個吳宅一片肅穆，加上這寒冬臘月，氣氛格外地嚴肅，因為哀樂隊和誦經(jīng)的和尚還未到，是以吳宅較為安靜。

    “婁護衛(wèi)，余護衛(wèi)…韋護衛(wèi)節(jié)哀順變！”這種氣氛，賈赦也有些感傷，當年父親去世時，他也是這般無助。

    婁高幾人向賈赦彎腰感謝，把賈赦交給郝定招待，他們又去做事了。

    “郝弟，節(jié)哀順變！”賈赦見郝定哭得眼睛紅腫，一掌重重地拍在郝定的肩上。

    郝定吸了吸鼻子，扯了扯嘴角，說道：“多謝恩侯兄來祭拜師父?！?/br>
    賈赦搖頭，多余的安慰話說不出口，只是放在郝定肩上的手又施加了幾分力道。說話間只見門口又有人來了，還是不認識的人。

    郝定立即迎了上去，賈赦被小廝帶到靈堂旁邊的偏廳喝茶，過了一會，又有人進來了，是郝定剛才迎接的人。

    賈赦與他相互頷首致意，接下來陸陸續(xù)續(xù)也來了一些人，不過賈赦都不認識。

    第一天來祭奠的人并不多，賈赦一個也不認識，吃過午飯，便向婁高和郝定告辭離開了。

    回到府上，賈赦向母親簡單說了一下吳宅的事情，紅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喪事也是有規(guī)矩的，一般女眷去祭拜是后面幾天。

    第二日，因為賈赦和賈政上班不得閑，是以并未到吳宅去，只是后來知道皇上派了王公公頒布旨意，并未給吳統(tǒng)領封爵或者賜謚號，說是旨意還不如說是祭文，據(jù)說一干去祭奠的人，聽到圣旨內(nèi)容之后，全都有些驚訝。這祭文是長平帝親自手寫的，圣旨內(nèi)容也是他親自寫上去的，絕對地情真意切！

    下午，皇宮中，長平帝詢問王衛(wèi)，吳統(tǒng)領的喪禮之事，辦得如何？哪些人去祭拜了？王衛(wèi)一一回答。剛問過話，襄郡王、勤郡王和愉郡王一同求見皇上。

    最近天氣冷，冬季防寒防雪災一事，長平帝分給了幾個兒子，想來這會他們是來匯報事情的。

    三位皇子心里有些不爽，他們是剛接到消息，當日吳統(tǒng)領去世那夜，老七竟然在皇宮陪著父皇，在父皇最需要安慰的時候，老七竟然陪在父皇身邊？老七真是會鉆空子，只是他們怎么沒有想到呢？

    例行匯報完事情，長平帝見他們沒有出簍子，便點了點頭，長平帝也沒有多想，不過其后幾天幾個兒子見天都在皇宮里，長平帝就不得不多想了。

    紅葉知道祭文一事之后，挑了挑眉，心里暗暗想著，不知道幾百年之后，就從長平帝這圣旨內(nèi)容，后世人會腦補出多少小黃文。

    晚上，紅葉在空間里終于遇上艾草了，她這會神采奕奕的，看到紅葉，雙手叉腰大笑：“哈哈，紅葉，我突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