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這日，午后，王家來人急切地敲響了榮府的門，來人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王氏的父親王公在中午時，因?yàn)槎嗪攘艘槐疲豢跉鉀]提上來，就這么去了。

    紅葉心下一個咯噔，遭了！就見王氏抱著肚子直往地下蹲，花廳里丫鬟婆子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母親，我好像要生了。”王氏揪著紅葉的手，手上直冒青筋，她臉色都開始扭曲了，“我爹去了？”

    紅葉趕緊讓力氣大的兩個婆子一并抬著王氏往西院去，西院產(chǎn)房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管家趕緊吩咐人去叫產(chǎn)婆。

    “先別說話，先生孩子。”

    這會沒法來了解王公去世的內(nèi)情，待王氏進(jìn)了產(chǎn)房，紅葉打發(fā)報(bào)喪的小廝回王家，事情榮府已經(jīng)知曉，但是天大地大沒有生孩子這件事情大！

    賈政是在半個時辰之后回來的，他原本今日與余秋、周鶴他們在歸元相約，這段時間忙得夠嗆，好不容易尋個清凈。

    這會岳父去世，又趕上王氏生產(chǎn)，這大冷天，賈政渾身都被嚇得一身汗。

    王家那里倒是不著急，王氏這出嫁女等到王家喪禮禮堂搭建起來再去也不遲。

    王氏這是第二次生產(chǎn)，產(chǎn)道開得快，但是生產(chǎn)再順利，也需好幾個時辰，隨著產(chǎn)房里人員進(jìn)進(jìn)出出，時間轉(zhuǎn)瞬就是傍晚。

    終于當(dāng)天色完全黑下來時，產(chǎn)房里終于有大的動靜了。

    賈政深呼吸一口氣，仿佛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直到下一瞬間，一個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來。

    “恭喜老太太，恭喜大太太，二太太添了一個姐兒?！碑a(chǎn)婆手腳麻利地清洗干凈帶著血污的嬰兒，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柔軟的紅棉襖包裹好嬰兒，遞到紅葉面前。

    王氏這會已經(jīng)昏過去了，張氏看了看王氏，便湊到紅葉身邊，笑道：“大姐兒以后定然是個美人胚子。”

    紅葉心里嘀咕，皺巴巴的紅彤彤的，她怎么看不出來孩子有長成美人的潛力呢？

    “秀琴沒事吧？”自從紅葉來了之后，她便逐漸叫張氏和王氏的閨名，不再是冷冰冰的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或者老大媳婦、老二媳婦，當(dāng)然這是私底下。

    張氏搖頭：“看情況，弟妹是累得暈過去了?！?/br>
    那邊產(chǎn)婆立即回道：“回老太太話，二太太這次生產(chǎn)極為順利，只是暈過去了，待她醒來便沒事了?！?/br>
    紅葉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抱著孩子與張氏一起出了產(chǎn)房，賈政見狀，湊上前：“是個女兒，也好，咱們家還沒有閨女。”

    方才賈政已經(jīng)問過丫鬟，知道王氏沒事，這會便不在多此一舉再問一遍。

    待賈政看過孩子之后，紅葉便把孩子放回王氏身邊，而他們也準(zhǔn)備去吃晚飯了。

    賈赦在前廳已經(jīng)帶著三個孩子吃過晚飯，看到紅葉和張氏一并出來，知道平安生產(chǎn)，這邊安心了。

    而賈珠已經(jīng)跑回西院，他迫不及待地想看母親和meimei。

    作者有話要說：  已替換。

    第165章 喪事喜事

    王氏醒來時天色還未亮，她剛有了動靜，守夜的丫鬟和嬤嬤就聽到了，屋子里很快就亮起了燈。她原本想坐起來的，發(fā)現(xiàn)一動，下/身就疼得厲害，疼痛喚醒了她的記憶。

    “太太，小心?！毖诀呲s緊幫忙扶她半靠在床頭。

    屋子里只點(diǎn)了一盞燈，是以光線并不是很明亮，王氏掃視了一眼屋內(nèi)，然后把目光落在手邊的襁褓里。

    “這是大姐兒？”她昏過去時只聽到產(chǎn)婆說恭喜生了女兒那話，又轉(zhuǎn)念想到父親去世，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金嬤嬤是王氏的奶娘，見狀，立即心疼地勸慰道：“太太別哭，月子里不興流淚，以后留下病根可不好?！?/br>
    王氏抽噎道：“奶娘，我爹他怎么去的？他的身體不是挺好的么？”

    金嬤嬤嘆道：“太太，節(jié)哀順變！奶娘也沒法去勸慰你，老太爺?shù)纳眢w這些年每況愈下，他老人家又極為好酒，舅老爺舅太太一向拘著他，這不年節(jié)，這幾日少不得每日多飲了幾杯酒，昨兒晌午，家里招待族親，老太爺多喝了一杯酒，沒等到太醫(yī)到就沒了呼吸?！?/br>
    丫鬟寶釧遞了一方溫?zé)岬氖纸恚跏夏眠^來擦了擦臉，繼續(xù)抽噎。另外一個丫鬟銀釧去小廚房那邊端一直溫著的吃食，太太已經(jīng)好幾個時辰未進(jìn)食，這會應(yīng)該餓了。

    直到沉睡的大姐兒醒過來，她睜開了眼，小嘴蠕動著，金嬤嬤立即道：“太太，姐兒只怕是餓了?！闭f罷就讓丫鬟去叫奶娘進(jìn)屋來喂奶。

    王氏見狀，停止了哭泣，沒阻止丫鬟去喚奶娘，而是揉了揉自己的胸，說道：“奶娘，幫我通奶，我要親自奶孩子?！?/br>
    金嬤嬤愣了一下，倒也沒反對，趕緊幫王氏的忙。奶嬤嬤進(jìn)屋，王氏這奶水還是沒下來，是以只得讓大姐兒先吃奶娘的奶水。

    因?yàn)橐辉缛ネ跫?，賈政便讓長隨早點(diǎn)喚醒他。等賈政洗漱好，穿著一身素凈的衣服，從里屋出來，見偏房月子房亮著燈，便推開門進(jìn)來了。

    這會大姐兒也已經(jīng)吃飽，想來是不困，還睜著眼睛玩耍。

    王氏看到賈政進(jìn)來，又是要掉眼淚，賈政一見，被嚇了一跳，他這妻子有點(diǎn)蠻橫，何時見她哭過？

    賈政連忙說道：“秀琴，你別哭，你剛生了孩子，可哭不得?！?/br>
    “我忍不住，我爹他……”王氏拿手巾擦眼淚，但是就是止不住。

    賈政沉著臉道：“你別擔(dān)心，我待會就是要往王家去，岳父的靈前，我會向他老人家請罪，想來岳父不會怪罪你的。”

    王氏哽咽著點(diǎn)頭，到底止住了眼淚。

    賈政把目光落在睜著大眼睛玩耍的女兒身上，嘴角微微上揚(yáng)，“大姐兒眼睛很漂亮，像你的眼睛?！?/br>
    王氏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表情很是別扭，半響才吶吶地道：“我生的，自然要像我。”

    丫鬟和金嬤嬤暗笑在心，現(xiàn)在姑娘和姑爺感情越來越融洽，以后這日子越過越好，他們作為姑娘的陪房自然也是與有榮焉。

    賈政咳嗽一聲，目光從王氏身上移到女兒身上，“我這會去王家，你坐月子，不準(zhǔn)再哭?！?/br>
    王氏紅了眼眶，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賈政說罷又看了王氏和大姐兒一眼，仔細(xì)吩咐丫鬟和嬤嬤好生伺候她們娘倆，然后這才離開。

    紅葉比以往早起了一會，邊洗漱邊問道：“西院那邊是什么情況？”這會不到辰時，不過也差不了一刻鐘，天邊已經(jīng)泛出白邊來了。

    丫鬟鴛鴦在打理床鋪，離得近的琥珀便回道：“大概卯時二老爺就已經(jīng)出門往王家那邊去了，二太太是在二老爺出門前醒過來的?！?/br>
    鴛鴦補(bǔ)充，兩人一言一語就把西院那邊的事情說清楚了，紅葉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她們還未醒，我便不過去了。你們派人警醒著，二太太醒了，便派人通知我?！?/br>
    原本大姐兒出生這是喜事，但是偏偏攤上王氏父親去世，而且王氏還是聽聞父親去世之后受了刺激才生下大姐兒的，這個倒是與大姐兒以后沒過多妨礙，就是大姐兒這洗三和滿月就只能簡單辦理了。

    王氏是辰時正再次醒過來的，紅葉和張氏聽聞她醒過來，便一同前往西院看望她。

    相比昨天，王氏這會情緒尚好，可能是早上醒過來發(fā)泄過一次，這會有些沉默而已。

    王氏跪在床上朝婆婆和大嫂致謝：“昨兒多謝婆婆和大嫂幫忙，兒媳能平安生下大姐兒，多虧了婆婆的厚愛?！?/br>
    紅葉笑著搖頭：“行了，我要你這勞什子感謝做甚？你可是給咱們賈家生孩子，你才是最大的功臣?！?/br>
    張氏含笑，然后抱起來再一次醒過來吃奶的大姐兒，“不過是一個晚上，大姐兒就變了樣，越長越好看了。”

    紅葉抱過來一看，還嘴里不停地逗她，可惜這剛出生的孩子，視力范圍有限，只是動著小嘴，眼看就要哭了。

    “大姐兒乖，不哭哦?！?/br>
    然而大姐兒不聽話，扁著嘴就哭出聲來了，紅葉趕緊把她還給王氏。

    張氏忍不住抿唇一笑，王氏抱著女兒，趕緊看了一眼婆婆，發(fā)現(xiàn)婆婆眉色間沒什么不耐，咚咚跳的心臟這才平穩(wěn)下來。

    因?yàn)楦赣H陡然去世，她還沒來得及想她這次生下的不是兒子，而是女兒，婆婆會不會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