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在看到自家欠銀后，就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好歹寧府欠銀沒到兩百萬以上，否則他該懷疑寧府祖爺爺是整日睡在銀票上的。

    何大人欣賞夠了賈家這兩兄弟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感慨，賈代善這對兒子確實沒有為官做宰的能力，但是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人品還不算有差，兄弟倆沒有能力，不代表下一輩也沒有能力，這個小孩子待在父親身邊，不吵不鬧，眼珠子靈活，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小孩，榮府也算是后繼有人。

    賈赦兄弟倆起身朝何大人拱手一禮，“今日多謝何大人，待我們兄弟與母親商量一番，會盡快安排還錢計劃?！?/br>
    何大人含笑：“行?！?/br>
    離開戶部，兄弟倆沉默地走了一路，登上馬車之后，又是相看兩無言，賈珠可沒有煩惱，賈赦嘆道：“還吧，誰叫榮府也真是因為從國庫借了錢才發(fā)家的?！?/br>
    這話說完，賈赦狐疑地看著賈政，“老二，你可別臨陣脫逃？”

    賈政幽幽地看了一眼賈赦，有些黑線道：“在大哥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賈赦頓時訕訕地，擺手：“是大哥小人之心了?！?/br>
    賈赦捏了捏賈珠的臉頰，逗著他道：“珠兒啊，還了錢，你爹爹就沒有銀兩了，以后就沒錢給你買糖葫蘆了?！?/br>
    賈珠拍打大伯的手，朝大伯做鬼臉，“大伯壞蛋！”至于賈赦后面那話，能指望一個兩歲大點的孩子明白嗎？

    賈赦和賈政熱烈地交流著，這次整頓家業(yè)，從下人那里抄家得來了十萬意外財產(chǎn)，又榮府的公賬上倒是有五十萬兩，這樣算下來，離欠賬還差一半，該怎么辦呢？難道真要賤賣家產(chǎn)？

    馬車回到榮寧大街，賈赦直接吩咐車夫停在寧府門前，賈珠對這環(huán)境熟悉啊，小短腿蹬蹬地跑上臺階，跑去敲門。

    門房打開一扇門，看到賈珠，頓時滿臉堆笑，又看到后面榮府的兩位老爺，賈赦問道：“你們老太爺現(xiàn)在是清醒的嗎？”

    門房搖頭，又點頭，見兩位老爺神情不好，“大老爺，二老爺進來便是，老奴也不知老太爺是否清醒，馬上讓人去問一下。”

    這會是下午申時左右，賈代化是醒著的，賈珍正在他面前服侍著，小廝急匆匆地跑來，確定問詢之后，又跑回去向門房那里通知。

    賈代化很奇怪兩個侄子這個時候到來，上午榮府的動靜，他這才剛剛聽孫子提起，賈代化不免想到寧府的情況，正打算晚上兒子回來，讓兒子和兒媳婦整頓寧府呢。

    “侄兒見過大伯，大伯今日神色看起來不錯？”在急切的事情，首先也是遵禮的。

    賈政拍了拍賈珠，“珠兒，給伯祖父請安?！?/br>
    賈珠咯咯笑著，給伯祖父行禮之后，立即纏著賈珍去了，他記得賈珍的。

    很快兄弟倆就把來意告知，賈代化神情有些恍惚，頓時懊惱道：“我是知曉欠賬這個事情的，只是忘了?！?/br>
    “現(xiàn)在你們有什么想法？趁著寧府還有些存銀，我會安排陸續(xù)還上這比欠銀?！?/br>
    賈赦和賈政也是點頭，一人說道：“我和二弟剛才在戶部看了欠條，寧府欠銀一百二十萬兩，榮府欠銀一百萬兩?！?/br>
    “我和大哥回去與母親商量一下，這筆錢總得還上?！?/br>
    賈代化點頭，卻又帶著嘆息：“欠國庫銀兩不只是我們兩家，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有欠賬，有些官員現(xiàn)在還在從國庫借錢，這本是皇上體恤大臣，然而大臣似乎有恃無恐起來，只借不還，遲早皇上會清算的。”

    這事，賈赦兄弟深有體會，對府中中飽私囊和貪婪的下人最是深惡痛絕，換位思考，皇帝就算現(xiàn)在不算賬，總有那么一天，然而那時候可就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也罷，之前我不想成為眾矢之的，這才沒有還錢，近來因為生病這事，每天昏睡的時間多，清醒時間少，把這件事倒是忘了個干凈，虧得侄兒提醒?！?/br>
    從寧府離開，賈赦兄弟倆這才返回自家，進了家門，賈政把賈珠往地上一放，這孩子挺容易滿足的，下了地之后，朝大伯和父親揮手，蹬蹬地跑去找哥哥了。

    第72章 天經(jīng)地義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紅葉這會正聽著賈赦和賈政的稟報，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兄弟倆動腦子的時候多了，已經(jīng)會主動思考，腦子經(jīng)常用，才會越來越靈活。

    “你們的想法很好，先還上一半，其后每年還一部分，直到還完。”紅葉點頭贊揚，“那么接下來就該你們準備了。這五十萬兩也不能現(xiàn)在就還，得緩上幾個月，到七月中旬左右還吧?！?/br>
    兄弟倆互相瞅著對方，很是疑惑，就算現(xiàn)在立時還上五十萬兩，因為抄家得來的十萬兩，榮府也不會陷入財務(wù)危機，母親為何要緩上幾個月呢？

    不懂！

    不過兄弟倆還是點頭，紅葉又道：“這到七月份還有五個月左右，這半年你們要塑造一個全力籌款的樣子，讓外人看來，榮府就算還了大筆欠賬，雖未傷筋動骨，但是家財也縮水了。這樣就算京中其他人看不過眼，也沒有那么打眼?！?/br>
    紅葉心里琢磨著，榮府還需開源才行，否則沒有銀子，心不安。而且孩子長得其實很快，賈瑚已經(jīng)七歲，待十年后，就該說親，聘禮總不能十年后再準備。這婚嫁，不論男女都得提前準備。十年的時間其實過得很快，又賈珠和賈璉轉(zhuǎn)眼都會長成，榮府的孩子也會越來越多，銀子總不會嫌少。

    兄弟倆琢磨著母親這話，頓時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竅。

    賈赦立時問道：“那母親我要清理庫房，拿一些不重要的老物件賣了可行？”庫房里有好些老物件，放著也是放著，誰知道以后還值不值錢。

    紅葉沒反對，“你們自己拿主意，反正這個家是你們兄弟的。有些御賜的物件不能賣，分辨清楚?！?/br>
    自從兒子回來之后，紅葉就當上甩手掌柜，每次只動動嘴，往哪個方向提醒一下，就能讓兩個兒子忙得團團轉(zhuǎn)。

    紅葉看著兩個兒子急匆匆的背影，聳聳肩，三年孝期滿之后，榮府想必也不需要她時時刻刻地盯著，她該自由許多，然后可以與艾草組隊旅行啦。

    從榮禧堂離開，紅，來到芳草院附近，就見兩個孫子和余先生在大樹底下寫生。

    余母也在芳草院門口，她手里正打著絡(luò)子，不僅可以打發(fā)時間，還可以存點小錢，這個又不費力，余母做得來。余秋見不會累著母親，便也同意了。

    下午賈瑚只有一堂課，其后便可以自由安排，看先生正在畫畫，他不免也有興趣，雖然畫得有些難看，但是先生沒有嫌棄，還說初學(xué)者都這個樣子，不能要求太高。而且他自己的畫作也只是勉強看過眼，經(jīng)不起推敲。

    賈瑚畫畫中規(guī)中矩，倒是賈珠非常具有想象力，而且賈珠雖然是胡亂畫的，色彩運用上非常鮮艷，但是不刺眼，從畫中可以看出作畫者明媚陽光的內(nèi)心。

    賈珠的胡亂涂鴉又完成了，樂不可支地攤在手上遞給先生，讓先生給他點評。

    余秋唇角洋溢著一沫笑，以往因為生計，他雖然樂觀，但是其實心中每天都帶著幾絲焦慮，不過自從來到榮府教書之后，這種情況便緩解了，尤其是與孩子在一起，快樂也是能傳染的。

    “小公子畫得很好，你能告訴先生，這些是代表什么嗎？”賈珠也是對著他們面前花壇里那株開得正艷的月季花畫的，不過月季花是紅色的，賈珠涂了好幾種顏色，給變成金色的了。花的輪廓像花又不像花，而且花枝好像還在晃動，仿佛有風(fēng)在吹。

    賈珠嘴里嚯嚯有聲，“太陽…花，跳舞?！比缓笥稚焓衷诩t色顏料上摸了一把，整個右手變成紅彤彤的，又胡亂地在畫上畫了幾個圈，歪著頭想了許久，又在那幾個圈上添了幾筆。

    “爹爹、娘，哥哥，祖母，大伯，伯娘。”所以小孩子還是對父母最親近的，尤其是剛跟著父親出去了一趟，父親還給他買了糖葫蘆，一瞬間父親在賈珠心里頭就有著無比高大的形象了。

    余秋眼里含笑：“小公子真厲害，畫出了所有人?！彪m然那幾個圈，他實在無法認出是人的樣子，但是孩子本就懂得不多，全憑自己的想象，能畫出來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賈珠很是高興，賈瑚看了一眼弟弟的畫作，忍不住緊緊閉上嘴，生怕笑出聲。

    紅葉并未露面，免得打攪師生的和諧相處，這段時間觀察下來，這個余秋確實不錯，對小孩很有耐心，能對小孩有耐心的成年人足以可見他的品行。

    而賈赦和賈政這會正鉆庫房，看著庫房琳瑯滿目的東西，吩咐下人把最外面常用的挪出去，開始檢查里面的東西。

    那些老物件都積了好幾層灰，兄弟倆吃了滿嘴灰，賈赦很喜歡研究古董，不過他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沒有摸這些東西了。

    “老二，這個你估價多少？”在古董這方面，賈赦自詡比賈政厲害，這會不顯擺何時顯擺。

    庫房也有一些字畫，以前賈政不知道，這會看見，眼前一亮，“大哥，這些字畫不能賣！留給瑚兒和珠兒他們?！?/br>
    賈赦看了一眼，點頭：“自然，我們只挑一些老物件，那種笨重的，不好看的?！?/br>
    張氏和王氏聞訊而來，兩人并未進入庫房，只是見下人聽里面兩位老爺?shù)姆愿?，不停地往外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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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尚書何文石是長平帝的心腹，作為掌管天下庫銀的大總管，必須得是皇上的人才是。何大人可謂備受幾位皇子尊敬，一心想拉攏何大人，不能拉攏，那也要給何大人留下好印象才是。

    何大人吩咐下屬別走漏了消息，是以并未有其他人知道賈赦賈政到戶部的來意，不過不妨礙大家討論。

    林海也是在同僚議論之下知道兩位舅兄下午走了一趟戶部，林海邊收拾著桌子，邊想著舅兄的事情，不知是何事勞動舅兄到戶部？

    現(xiàn)在臨近春闈，各部門的官員都蠢蠢欲動，尤其是官職越低的人，心思越多。

    羅瑾已經(jīng)攀上錢峰，就不知他是否已經(jīng)知曉錢峰是太子的人，不過從昨日開始，羅瑾就面若春風(fēng)，走路都帶風(fēng)，顯然是達成了某種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