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扶著賈代化，紅葉趕緊從桌子上重新倒了一杯水，自然是偷偷地添加了一滴靈水。自從上次探望過賈代化之后，最近她找不到機(jī)會，一直沒再能喂給賈代化靈水了。

    賈敬接過紅葉手里的杯子，眼眶還是紅紅的，“父親，您別cao心這些事情，兒子只要您好好的。”邊說邊喂父親喝水。

    賈代化喝了水之后，拍了拍賈敬的手，聲音微弱道：“以后勞累弟妹了?！?/br>
    賈敬扶著賈代化進(jìn)了內(nèi)室，還能隱約聽到賈代化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紅葉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從賈母記憶里得知，賈代善臨終前看著兩個兒子，那也是各種不放心，看著長孫賈瑚也是滿滿的擔(dān)憂，唯有健康又機(jī)靈的賈珠倒是讓他頗為欣慰。

    徐氏送紅葉從后門離開，穿過幾道走廊，一路上寡言少語，快到后園子，紅葉停住腳步，看向徐氏：“侄媳婦，與敬哥兒好好照顧你公公，缺什么只管使人來榮府，嬸娘不是小氣人?！?/br>
    徐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沫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多謝嬸娘?！?/br>
    紅葉拍了拍她的手，“就送到此處吧，兩家近，不用這么客套。”

    徐氏看著嬸娘和丫鬟的背影消失，這才返回，丫鬟提著燈籠，冷風(fēng)吹佛，想到這晚的事情，徐氏不禁心里有些沉重。

    她的相公能力有限，寧府這么大的家業(yè)，若是公公不在了，寧府真能在群狼環(huán)視之下安穩(wěn)下來么？

    回到叢綠堂，賈敬已經(jīng)服侍賈代化入睡，又把之前遣退的下人從別處召回，吩咐下人好生看著老太爺，兩夫妻這才離開叢綠堂。

    徐氏跟在賈敬身后一步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后走上九曲長廊。

    “父親睡下了？可睡得安穩(wěn)？”徐氏的聲音打破了靜寂的環(huán)境，沉浸在不可言說的悲傷之下的賈敬醒過神來了。

    “嗯，父親已睡下了?！狈蚱迋z又是一路無話，回到正院，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徐氏背對著賈敬，她也睡不著。

    “夫人，我是不是很沒用？”賈敬的聲音在小小的空間響起，徐氏身子一僵，她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賈敬，昏暗的光線下，兩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老爺，你別多想。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何況咱們是凡人。老爺是沒有別人那么有能力，但是老爺只要踏實安穩(wěn)，這便好了。”

    賈敬幽幽地道：“若是大哥健在，想必父親今日就不會如此焦心?！?/br>
    徐氏沒見過賈敬的大哥，只在府中聽一些老人提過，和榮府瑚兒一樣，那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眼看著再過一兩年就要娶妻了，竟然英年早逝！

    當(dāng)年婆母就是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以至于纏綿病榻，在賈敬成親之后不久離世而去。

    “老爺不必自慚形穢，在我心目中老爺是我最好的相公，是珍兒最好的父親，是別人比不了的?！毙焓仙焓直ё≠Z敬，臉伏在賈敬的胸前，動容地說道。

    賈敬有些不好意思，摟抱著徐氏，嘆道：“睡吧?！?/br>
    紅葉在回到府中之后，那也是久久睡不著，腦子里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之前她把紅樓中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總以為她只要不像賈母那樣偏心，然后根除賈家上下的弊病，那賈家就能延續(xù)下去。

    但是古代皇權(quán)威重，若是不懂得審時度勢，而且這世上小人和紅眼病也很多，那么榮府想要平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她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找下一任皇帝進(jìn)行投資呢？紅葉盤算了一下長平帝的兒子，又結(jié)合記憶里關(guān)于諸多皇子的情況，然后她黑線了。

    現(xiàn)在她基本排除大皇子和太子，但是從三皇子到十皇子，這可是六位皇子，她根本沒法看出哪位是下一任皇帝啊！

    胡思亂想著，又有些氣惱，迷迷糊糊間，紅葉還嘀咕著，艾草咋就那么好命呢，林海那是要智商有智商，天生做官的材料，根本不用她老人家cao心。

    翌日一早，紅葉督促了賈瑚晨練，祖孫三人一起吃早飯，賴堅就急匆匆地跑來稟報。

    “老太太，皇上下圣旨給舅老爺了，舅老爺出任西南總督，近日就要走馬上任?！辟噲詺庀⒉粍虻卣f完，抬頭飛快地瞄了一眼老太太，又垂下去了。

    紅葉的手頓了頓，心道皇帝的圣旨果然快。

    “賴管家往保齡侯府走一趟吧，看看舅老爺有什么吩咐，或者你留在舅老爺處，看是否能幫得上忙?！?/br>
    賴堅心中舒暢，脆生生地應(yīng)道：“好嘞，老太太。老奴這就去?！?/br>
    坐了會，紅葉撫著賈瑚的小腦袋，“瑚兒先送弟弟回西院，要交到嬸娘手里哦，然后你回東院你母親那里，這會就不必陪祖母了，晚上瑚兒再陪祖母一起吃飯，可好？”

    賈瑚歪著頭想了下，拍著胸膛應(yīng)道：“好，我先送弟弟回西院，然后回東院陪娘給肚子里的弟弟念書?！?/br>
    紅葉招琉璃在身邊耳語了幾句，琉璃立即表情嚴(yán)肅地點頭，然后快步走出榮禧堂。

    紅葉也不是做其他事情，她現(xiàn)在想知道軍中賈代善昔日的下屬情況到底如何，人脈啥的都被賈代善交給了賈赦，賈赦不在，難道她就想不到辦法了？

    她不能知道賈代善全部的暗手，但是一兩個還是行的，比如前院二門管事老周，那就是其中一人。她與老周說明利害關(guān)系，想必老周不會拒絕為她打探情況才是。

    老周很快就到來，他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寬臉圓眼塌鼻子，五官很不起眼。

    “老太太，不知找老奴有何事？”老周在府里的地位并不算高，反正不及林業(yè)和賴堅，當(dāng)然人家也不在乎那點月俸，每年年底，主子對他都有額外的賞賜的。

    紅葉也不繞圈子，直接說道：“我找你也不為別的事情，是想讓你打探一下，軍中的情況?！?/br>
    老周抬起頭，掃視了一眼老太太，臉色滿是為難。爺們的事情，女人不該摻和。

    紅葉忍不住內(nèi)心一嘆，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顧忌什么，老大不在府中，否則我就讓老大找你了。老太爺不過去世一個多月，有些人就忍不住了，老周，想必你也知道朝中的情況，榮府在軍中的人脈就是一塊肥rou。我現(xiàn)在不需要你做什么額外的事情，只讓你悄悄地打探一下情況，別到時候賈家整個被別有用心之人給拉下水。”

    老周心中一思量，半響點頭應(yīng)承：“是，老太太，老奴知道了?！?/br>
    老周轉(zhuǎn)身退出去，紅葉又道：“你不用做額外的事情，只需要記錄下有哪些人有二心就行了?！?/br>
    老周離開榮禧堂，回到上工的地方，他是管事，是管別人的，吩咐下面的人好好做事，他便回到榮府后街自己的家，他老妻正在洗衣服，他換了身上那身衣服，隨手就丟給妻子，然后揚長而去。他老妻盯著他的背影，奇怪他大白天不上工，跑回來換身衣服做甚？

    內(nèi)城沒什么熱鬧可瞧，老周直接來到外城，外城可就熱鬧多了，街邊商鋪林立，街道兩邊更有許多小販擺攤，叫賣聲不斷。

    老周在街上轉(zhuǎn)悠了一圈，然后拐入了一個僻靜的小巷子，大概一刻鐘之后，他就出來了。然后在街上買了一些小玩意，有給老妻的木簪子，有給孫女和孫子的頭繩和風(fēng)車，正打算返回時，恰好看到對面茶樓門口馬車上下來一個熟悉的人。

    老周嘀咕著，大姑爺這個時間段不應(yīng)該在衙門么？這會來茶樓見客，就不怕衙門記過嗎？他本想離開的，但是腦中立即想到，好像大姑爺最近行為有些不妥，大姑娘還回來哭訴來著，要不要看看大姑爺?shù)降资亲鍪裁矗?/br>
    這樣想罷，老周立即轉(zhuǎn)身又進(jìn)了一條巷子，片刻后和一個有些干瘦的中年男人出現(xiàn)在巷子口。那中年人走路搖搖晃晃的，進(jìn)了茶樓，和小二攀談起來，趁著勾肩搭背的時候，五文錢就進(jìn)了小二的衣袖，小二笑嘻嘻隱晦地指了指二樓，兩人也嬉笑著上了二樓，小二帶那中年人出現(xiàn)在一處角落，恰好能看到齊幀與人相約的雅間門口。

    老周一點也不著急，等了快半個時辰，那中年男人才回來。他在老周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話，老周臉色沉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便互相告辭。

    這具體情況還未獲知，大姑爺湊什么熱鬧？老周臉色不免有幾分疑惑。

    紅葉想著老周這的情況只怕是一時半會拿不到，卻不想老周不過出去不到兩個時辰，他就回來了。

    “老太太。”老周皺著眉，表情有些憤慨，“方才老奴看到大姑爺和楊丘在茶樓秘密相會?！?/br>
    紅葉揚眉：“楊丘？”沒聽過這個人，與齊幀相熟的嗎？

    “楊丘之父楊威，楊校尉，是老太爺一手提拔起來的，只是楊校尉在幾年前去世了，他兒子楊丘也在軍中，現(xiàn)在也是校尉?！崩现芤话逡谎鄣氐?。

    紅葉了然，“齊幀只怕是為了向某個皇子投誠，然后主動幫助其拉攏軍中中下層官兵，自然要找容易入手的地方下手了?！?/br>
    老周緊握拳頭，深呼吸一口氣，“老太太請放心，最遲兩天后，老奴便來向您稟報?！?/br>
    紅葉打發(fā)了老周，拿起茶蓋，正要飲水，想起喂賈代化靈水的事情，便問門外丫鬟，“翡翠，我之前讓你留意的甘甜的山泉水，可有消息了？”

    她是打算從外調(diào)用山泉水，以山泉水的名義，然后加靈水，分給賈代化，好歹讓賈代化多撐一兩年。

    翡翠冒出半個頭來，表情有些忐忑地道：“回稟老太太，奴婢去問一問徐嬤嬤，待會回您?！?/br>
    紅葉點頭：“盡快?！?/br>
    翡翠轉(zhuǎn)身就不見了身影，差點與賴堅撞上了，賴堅拍了拍自己胸膛：“哎哎，你個丫頭跑什么呢？”

    翡翠朝賴堅吐吐舌頭，側(cè)轉(zhuǎn)身就走人，賴堅搖了搖頭，小丫頭片子就是不穩(wěn)重，哪像他賴爺爺，可是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

    賴堅是從保齡侯府回來向老太太交差事的，他在保齡侯府雖說沒干什么重活，但也幫著做了不少事兒。賴堅仔細(xì)講述了一下保齡侯府的情況，最后說道：“老太太，舅老爺讓老奴帶消息給您，您不用再回保齡侯府，他最遲后日就啟程，京中留保齡侯世子和世子夫人，讓老太太以后照應(yīng)侄子和侄媳婦就是了?！?/br>
    紅葉擺擺手：“知道了，賴管家今日辛苦，早些回去歇著吧?！?/br>
    賴堅極為高興地退出榮禧堂，總算辦了一件讓老太太高興的事情，他昨兒住在榮府，一直未回家，今日早點回去看看乖孫。

    第29章 山泉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