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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_分節(jié)閱讀_179

    沈流飛微一頷首:“盡管夏虹的尸體被處理得非常專業(yè),幾可亂真,但‘紅裙子’的關(guān)鍵信息是在夏虹被殺之后才披露的,兇手還是百密一疏,沒有料到這點?!?/br>
    謝嵐山毫不猶豫地說:“夏虹遇害后,劉明放曾在市局做過筆錄,卻對兩人的親密關(guān)系一字不提?!?/br>
    沈流飛看著他,淡淡問:“你確定自己這懷疑里沒有私心嗎?”

    新仇添舊恨,上下兩代人的恩怨一并糾葛著,謝嵐山真就認認真真想了一下,然后他捫著心口堅定回答:“沒有私心,我不敢說他就是兇手,但他一定有事隱瞞?!?/br>
    第119章藍狐(4)

    謝嵐山離開很久之后,太陽都西垂向地了,池晉才敢再踏進隋弘的辦公室。凌云他們都散了,他的隊長一人枯坐桌前,閉著眼睛卻仍能看出一臉的沉寂憂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晉不急于去打擾自己的隊長,只是默立一邊,靜靜望著這個男人。他想起自己第一眼見到隋弘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他想起他們的結(jié)識始于一段佳話。

    那年十二三歲的他獨自在家,樓下的住戶突然失火,火舌轉(zhuǎn)瞬將樓上的房屋完全吞噬。外婆外出時鎖了門窗,他正叫天不應(yīng),忽地一個年輕警察破門而入,像提溜一只小雞似的將他從火場里救出。那天的新聞晚報上有塊豆腐干大小的內(nèi)容給了這場火災(zāi),標題寫的是《路遇火災(zāi)投身救援,緝毒警察秒變救火英雄》,那個年輕的緝毒警察就是剛剛念過入警誓詞的隋弘。

    英雄一般踏云而來,又悄無聲息地走了。池晉被火場的濃煙嗆得直咳,沒來得及向隋弘道一聲謝,卻自此在心里打定主意,長大了也要當警察。

    十余年與毒販子斗智斗勇,出生入死,不抽煙、不喝酒的隋弘有個長期咳嗽的毛病,倒也不算什么大病癥。所以池晉加入藍狐之后,身邊常備著一瓶川貝枇杷膏,他尋遍古城老店找來的秘制古方,據(jù)說潤肺利喉有奇效。

    隋弘睜眼,又輕咳起來。他的隊長忙起來就物我兩忘,池晉想著上一瓶該喝完了,趕緊給他又拿了一瓶。

    他走近側(cè)臉相對的隋弘,輕輕喊他一聲:“隊長?!?/br>
    “來了?”隋弘也轉(zhuǎn)臉過來看他,微微一笑,又咳一聲,“不生氣么?今天這一巴掌,該是打疼了?!?/br>
    池晉搖搖頭,四目相視間,這眼型、眼神、眼中深意令他更覺熟悉了。夕陽跟碎汞似的在他臉上跳躍,這個男人的眼睛看著非常傷心,只有提及謝嵐山的時候他才會這樣傷心,像一江春水、深山洞壑,令人驚艷,惹人好奇,也委實教人心疼。

    如是一想,心頭更不是滋味,倒不是記恨著今天挨的那一巴掌,只是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一提及謝嵐山,他的隊長就溢美之詞不絕于口,同時又很傷心。

    池晉將川貝枇杷膏牢牢捏在掌心里,又看隋弘一眼,強忍著心頭酸楚道:“穆昆幾次三番放謝嵐山一馬,我覺得這事情就沒那么簡單?!?/br>
    本來還是和煦五月的溫度,轉(zhuǎn)眼就降至零下。池晉明顯看見他的隊長臉色一變,好像“謝嵐山”這三個字是個不能提及的密咒。

    隋弘搖搖頭,口吻嚴肅起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謝嵐山絕不會是公安隊伍中的叛徒。你要我怎么向你保證你才肯相信,他是一個好警察。”

    池晉認為自己的懷疑在合理范疇之內(nèi),一臉拗不過來的認真勁:“我跟凌云犯點錯,你哪回不是重罰,為什么偏偏對謝嵐山這么縱容?他惹的事兒還少嗎?”

    隋弘眼睛一閉,睫毛輕輕顫動:“你不明白?!?/br>
    “我是不明白……那你能不能說到我明白?你明知道……你……”池晉沒敢往下說,攥緊了手里的玻璃瓶,眼眶燙得他險些睜不開眼睛。

    隋弘輕咳兩聲,抬手一揮,冷淡地打斷他:“東西你留下,人可以出去了?!?/br>
    “隊長……”

    “我讓你出去?!?/br>
    露出受傷的斗犬才會有的那種眼神,池晉默默等了數(shù)分鐘,卻沒有得來一點來自對方的回應(yīng)。他將那瓶被攥發(fā)熱的枇杷膏小心翼翼擱在隋弘面前,咬牙扭頭,不出一聲地走了。

    連毒販子最狡詐的偽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小少年的這點小心思,隋弘又豈會不知道。

    那日隋弘救下池晉之后,知道這少年幼時父母雙亡,就跟個老外婆相依為命,也就格外留了下心。逢年過節(jié)的常去關(guān)照一眼,捎些必需品,陪他說說話。

    也不知什么時候起,這小少年看待他的眼神就變了。那份炙熱殷切,他明知道,卻不回應(yīng),冷眼看他那點心思掩飾不住,又發(fā)泄不出,憋在心里發(fā)酵茁長,成了迷障。

    隋弘倒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時至今日,他再不愿跟自己的隊員產(chǎn)生一種超出上下級關(guān)系的感情。與謝嵐山的友情,多多少少催使他做出了一個自己也不知道正不正確的決定,比之色彩更為強烈的愛情?隋弘不愿再想。到底還是君子之交好一些,清淡若水,也就不會在分別時格外憾恨。

    對于謝嵐山,無論是殞命異鄉(xiāng)的那一個,還是身不由己的這一個,他始終是有愧的。

    夕陽沉底之后,天就黑透了,幾片灰亮的云凍在天上,像凝結(jié)的一層脂膏。他猶在愧悔中默坐,手機突然響了。

    “隋隊長,久遠沒聯(lián)系了。”

    那頭的聲音醇厚又激越,散發(fā)著獨屬于這人的雄性荷爾蒙,幾乎瞬間就令隋弘想起對方是誰。因為那個隱秘不宣的手術(shù),他當然是見過段黎城的。

    連環(huán)jian殺案過去兩個星期,喬暉與其母親都已伏法,對外也已宣布案子結(jié)了,如今重案大隊忽又要求重新立案偵查,身為案件負責人的劉副局還是挺為難的。

    鼓噪的媒體,喧囂的民眾,多少雙眼睛眈眈看著,稍不留神他這副局長的位子都難坐下去。

    劉炎波暫未對是否重新立案有所表態(tài),倒是板著臉孔先回家,開口就問兒子:“你秘書的死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