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_分節(jié)閱讀_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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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也不是這么說,涉不涉外都一樣,咱們中國警察向來公事公辦,朋友來了有好酒,”謝嵐山得了便宜還賣乖,挑著眉又覷著眼,笑瞇瞇地注視著張聞禮,以個半唱半念的戲腔道,“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br> 張聞禮被押回了漢海市局,坦承自己從擔任省美院美術館副館長開始,就利用職務之便,將中國名家書畫盜賣到境外去。他甚至承認了自己當年故意縱火,在省美院美術館的安保系統(tǒng)升級與館藏文物大排查之前銷毀了證據(jù)。但對于這個案子的其它部分,他矢口否認,稱自己毫不知情。 張聞禮說他沒殺李國昌,沒滅口那些劫匪,沒雇兇槍擊唐小茉,更沒綁架唐肇中。他說我綁他干什么呢?你們也看見了,鶴美術館里那些用來替換的假畫是最新科技3D打印的,比找畫手畫一幅快捷得多,也可靠得多。 第57章洛神(4) 謝嵐山辦案時恣意了一把,盡管他自己解釋這叫“兵不厭詐”,但免不了又被陶氏父子狠批一頓,他們都米湯洗芋頭,面粉調(diào)漿糊,完全被他蒙在了鼓里。 送走暴跳如雷的老陶,迎來橫眉豎目的小陶,謝嵐山知道對方要教訓自己,搶在他說話前笑盈盈地開口:“哎,老陶,七年前省美院美術館的失火案,你查得怎么樣了?” 陶龍躍氣得直哼哼,但又不得不佩服謝嵐山,他說:“你小子是比以前莽撞恣意也混蛋了,但不得不說,有時以惡制惡,管用。” 他揚手叫來小梁,拿了一疊資料給謝嵐山,說得益于“獵網(wǎng)行動”,舊案的資料都比較好查,七年前省院美術館的火災造成兩人死亡,一個年輕的工人尚未成家,一位女性管理員離異,男方那邊留下一個孩子。這也基本與張聞禮的口供對上了,所謂的“電線故障”其實只是一個幌子,火災系人為縱火,就是他派人放火燒毀了那些被他掉包了的“假畫”,以此銷毀自己監(jiān)守自盜的證據(jù)。 謝嵐山從檔案袋里取出一張照片,看了看,照片上是一排小學生,可能是剛表演完學校里的節(jié)目,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濃妝艷抹的,一個男孩子眉心點了一個紅點,丹鳳眼吊梢眉,膚白如水豆腐,那抿嘴淺笑的模樣比小姑娘還娟秀。 “據(jù)說很小年紀就跟父親去了美國,所以只有古早以前的照片。”陶龍躍已經(jīng)認出了這副眉眼,問謝嵐山,“你覺得像誰?” 像誰?活脫脫一個少年版的秦珂。 謝嵐山不說話,年少負笈美利堅,本來秦珂就符合沈流飛的側寫,這下連動機都有了。 到下班的點兒了,這個案子的眉目已經(jīng)愈發(fā)清晰,謝嵐山準備離開市局,正好碰上從陶軍辦公室里走出來的沈流飛。 謝嵐山一眼不眨地望著沈流飛,顯得很為他那冰寒雪冷的風采傾倒,主動開口邀約:“沈老師,一會兒去我家坐坐?” 謝嵐山是想再合計一下這個案子,沈流飛了然于他的心思,也很大方地點了點頭:“好?!?/br> 回去時一場小雨,不痛不快地灑下來,兩個人都濕了半身,很有幾分狼狽,謝嵐山對沈流飛說:“你先洗個澡吧,衣服可以穿我的?!?/br> 沈流飛去浴室洗澡,謝嵐山就躺在沙發(fā)上瞎琢磨,既琢磨案子也琢磨人,有意無意地就留心起浴室里頭的動靜。 水聲淅淅瀝瀝,謝嵐山仿佛聞見雨中青草的香冽味兒,于是各種奇怪香艷的念頭一行千里,止都止不住。他笑罵自己一聲“不正經(jīng)”,拍了拍臉,逼著自己專注于這個案子。 路上沈流飛跟他說,在漢海市局領導們的許可下,他仔細檢查過了李國昌的這幅《洛神賦圖》,但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所以,唐肇中到底被人關在哪里,如今是生還是死呢?還有一點是,他們即便知道兇手是秦珂,也沒有證據(jù),總不見得讓他再涂脂抹粉披紅黛綠地扮一回洛神,由保安小周來指證?那說服力還是不夠。 可能是為了守株待張聞禮那只狡猾的兔子,他幾宿都沒好好合過眼,謝嵐山頭又開始疼了,他躺在沙發(fā)上閉起眼睛,開始設想,如果自己是秦珂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用這個手法殺死李國昌?動機顯然是為了報復,用毒藥不用兇器是因為怕留下的血跡暴露他逃走的路線,用氰化物不用別的毒藥是因為時間太短,停電只有五分鐘,保安巡邏到位的時間就更短了,他必須選擇能造成“閃電式死亡”的毒藥之王,以免被垂死的李國昌指認出來。但氰化物是公安部門直接監(jiān)管的危險化學物品,嚴禁非法買賣,秦珂這毒藥正規(guī)渠道弄不來,只能偷偷在網(wǎng)上買。 他在網(wǎng)上搜過“氰化物”,確實有偷偷賣的,百度里跳出來的第一條新聞就叫人哭笑不得,《抑郁小伙兒吞氰化鉀自殺,網(wǎng)購劇毒卻是假藥》。 從監(jiān)控盲角到蠟像排布,在天羅地網(wǎng)中偏偏就夠本事把人殺了,一個這么縝密細致無一疏忽的人,到底會在哪里漏下致命一環(huán)呢? 頭更疼了,謝嵐山不由皺緊了眉頭,他這陣子忙案子沒著家,總覺得這寧靜夜晚的氛圍哪里不對。 閉目養(yǎng)神時分,有人輕輕來到了他的身后,謝嵐山?jīng)]睜眼,知道是沈流飛。這人步子極輕,如同一陣拂過荒原野壑的風,一般人醒著也未必能聽見。 沈流飛的手指按上他的太陽xue,輕柔為他按摩:“頭疼?” 謝嵐山默許對方向自己靠近,輕微地點一點頭:“嗯?!?/br> 手指修長冰冷,揉著額角跳動燥熱的青筋,他感到很舒服。沈流飛注視著謝嵐山的這張臉,睫毛很長,在白皙面孔上投下一片濃密的陰影,即便閉著眼睛也似能看見他眼里的神氣,花哨恣意,天生適合與人調(diào)情。 謝嵐山默許乃至喜歡對方這般向自己靠近,他抬手,握住了沈流飛的手,將那溫熱的掌心貼在自己頰邊,反復輕蹭。他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信賴與眷戀。 沈流飛微微蹙著眉,眼神晦暗不清,看不出一張臉是喜是怒。任謝嵐山摩挲著自己的掌心片刻,他突然說:“西漢有個董仲舒,曾提過一個‘性三品’的觀點,他把人性分為三等,圣人之性、中民之性、斗筲之性,大意就是人生來就分為圣人、凡人與惡人,你覺得自己是哪一種?” 謝嵐山試著回憶了一番自己的過去,尤其是臥底那段經(jīng)歷,但沒得到答案,他笑笑說:“特別諷刺的是那陣子好多毒販都說我是圣人,是菩薩,但我總覺得自己不是?!?/br> 謝嵐山睜開眼睛,接著便怔住了。 沈流飛剛沖了澡,半裸上身,下身只用一條浴巾兜圍。 謝嵐山愣了一會兒才把沙發(fā)上的干凈衣物遞上去:“對不起,忘給你拿衣服了。” 當著他的面,沈流飛就摘掉了浴巾,這個男人健壯,修長,臀部窄而緊實,一身還未擦干的水珠將肌rou濡得發(fā)亮。這副軀體猶如鑄固的白銀,美得驚心動魄,除去他半個身體上的那個鳳凰圖騰。一身收疤已久的舊傷,盡管被艷色的刺青巧妙掩蓋住了,依舊盎然,茂盛,血淋淋。 這身體與方才那些古怪香艷的念頭合了拍,謝嵐山心律大亂,臉一下一下地燒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