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_分節(jié)閱讀_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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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的時候,沈流飛偶爾抬頭,在人群中尋找到謝嵐山。他看見他哭了,眼淚從那雙布滿情緒的眼睛里流出來。 謝嵐山哭得很安靜,也很盡興。他久沒這么哭過,仿佛經(jīng)年的艱辛與苦難,統(tǒng)統(tǒng)得到了宣泄與慰藉。 沈流飛看著謝嵐山,謝嵐山留意到他的目光,便也抬頭回望著他。兩個人在盈盈夕光中對視了一陣子,又都笑了。 轉(zhuǎn)眼天色就陰了,突如其來一陣強(qiáng)臺風(fēng),其實只是擦島而過,但耐不住勁兒大,立馬就興起了大風(fēng)大浪。一時半刻船開不了,兩個人被堵在了島上,并肩坐在精神病院的花園廊子里,這個時間病人都回去了,花園里只有風(fēng)雨中哆嗦的老樹。他們默坐了很長時間,一直看著水簾子從天上扯到地下,真像有人一盆接一盆地往下傾倒似的。 天昏地暗,要很努力遠(yuǎn)眺過去,才能看見層層黑云之后,亮出紅光的一線天。 沈流飛自己不抽煙,但身上居然備著一盒,一種小眾的外國煙,煙盒是淺淺的孔雀藍(lán),隔著它能聞到一股非常強(qiáng)勁的薄荷味。 他近來沒那么大的煙癮,陶龍躍的兜里只有那些口味粗糙的土煙,弄得他都快戒了。謝嵐山慢吞吞地從煙盒里取出一支煙,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眼睛頓時貪婪地亮起來:“不錯啊?!?/br> 這人摸透了自己嗜好的酒和煙。 他摸口袋,空的。方才兵荒馬亂,打火機(jī)不知掉在了哪里,沒想到沈流飛連打火機(jī)都備著,掏出來,噌一下打著火,伸手替他點(diǎn)著了煙。 謝嵐山自己抽煙抽得心滿意足,不忘關(guān)懷身邊人:“不來一支?” 沈流飛搖頭:“不用?!?/br> 謝嵐山不信:“你有煙有火,又飆車又格斗,居然自己不抽煙?” 沈流飛平靜說:“抽過,戒了?!?/br> 謝嵐山想想,擱別人身上匪夷所思,換作沈流飛就挺正常,這人前一秒還是謙謙君子,后一秒就又狂又野,跟精分似的。 抽著煙,把沈流飛留下的那張肖像畫拿來看了看,一個相貌周正的小男孩,談不上多好看,只是周正,周正得教人乏味。謝嵐山一下樂精神了:“你看,那時候多傻?!?/br> 沈流飛也把畫接過來,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兩眼,又拿起來,放在謝嵐山臉龐邊對比起來,淡淡說:“還是現(xiàn)在更傻一點(diǎn)。” “傻也招人稀罕啊,”謝嵐山扭頭看著沈流飛,挑挑眉,“你要不是真暗戀我,怎么連我小時候長什么模樣都一清二楚?!鄙蛄黠w是模擬畫像專家不假,可高珠音都魔障成這樣了,說話有前沒后顛三倒四,畫不出那么還原的。 “公安內(nèi)部系統(tǒng)里查的,”沈流飛也不否認(rèn),“我總要知道這個一上來就跟我攀親沾故的表弟,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吧。” 謝嵐山好奇追問:“什么樣的人?” 沈流飛沉吟片刻,認(rèn)真回答:“好人。” 謝嵐山嗤一聲笑了。又一盆大雨從天而降,水花濺濕了他們的褲腳。 沈流飛問:“你母親的病情……怎么會這么嚴(yán)重?” 謝嵐山好一會兒才搭腔,他垂下眼睛,用很輕的聲音說:“在她病情急遽惡化的那兩年,我不在她身邊?!?/br> 這話聽來輕描淡寫,但沈流飛知道,那兩年謝嵐山不在國內(nèi),他不為小我為大我,深入毒品犯罪最猖獗的金三角,九死一生。 “其實我去的時候她病情已經(jīng)控制得差不多了,我也是回來后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惡化得這么厲害,完全認(rèn)不出我了。聽醫(yī)生說,估摸是丈夫犧牲在了緝毒前線,兒子又要步后塵,我媽沒琢磨過這個勁兒來,一下就瘋了個徹底?!敝x嵐山自嘲地笑了一聲,又把煙咬進(jìn)嘴里,用力吸上兩口。 對母親,他始終是愧疚的。 “末班船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看來今晚得在這兒過夜了?!鄙蛄黠w看了看時間,“陶隊還有任務(wù)要交待你?” “有任務(wù)也沒辦法,天公不作美,明天早上再坐船回去吧?!敝x嵐山站起來,回頭垂眸,深深望著沈流飛,“不管怎么說我得謝謝你,我媽糊涂以后,還沒這么開心過?!?/br> 他突然抬手往大雨中一指:“你不是不喜歡玫瑰么,我摘那朵檐上的花送給你吧?!?/br> 說完謝嵐山就發(fā)了瘋,一脫鞋子,赤腳沖進(jìn)花園里。他利索地爬上那個兩層樓的中式矮平房,一伸手就摘下了一朵紅色的無名小花,把它銜進(jìn)了嘴里。 看花形像是海棠或者桃花,但比海棠更嬌艷,也比桃花更晶瑩,可能是被風(fēng)帶來的種子在這兒落了根,就這么獨(dú)伶伶一朵,風(fēng)吹不去,雨打不萎,一直野蠻生長著。 謝嵐山叼著花落回地面,沒急著回來避雨,反倒在瓢潑大雨中仰起頭,張開手,淋他了一個酣暢痛快。 都說學(xué)繪畫的人對美有敬服之心,沈流飛一直看著雨中的謝嵐山,漸漸分不清是花好看,還是人好看。 把高珠音送來這個地方就是圖個清凈,所以島上酒店的客房也少,謝嵐山主動跟人要了一間大床房,與個大老爺們同床共枕,一點(diǎn)沒不自在。 沖完澡,兩個人掩不住一天勞頓趕路的困意,一起上床睡了。起初是背對背,但沈流飛快睡著的時候,謝嵐山忽然翻身,從他身后抱了過來。強(qiáng)勁溫?zé)岬纳眢w,像要汲取更多溫暖一般,緊緊貼住了他的后背。 沈流飛感到好笑,吃不準(zhǔn)對方是不是故意的。這個謝警官身上有股完全不像警察的瘋勁兒,按說立功記過都占齊活了,一張臉皮又厚似老城墻,完全應(yīng)該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又怎么會流露出這么脆弱而不設(shè)防的一面。 然而不得不說,剛才那朵小小的紅花打動了他。它現(xiàn)在就插在玻璃杯里,放在窗臺上。 這么想著,沈流飛也轉(zhuǎn)過身去,把這個單方面的接觸變成兩個人的擁抱,他們在黑暗中肌膚擦蹭,嘴唇相貼,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