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之前的一個心結(jié)被解開了的原因，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改善了許多——盡管相處的模式并未作出太大的改變，可一些以往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話語，現(xiàn)在對于蘇景陽來說，卻變得格外輕易。

    垂下頭盯著正等著自己回答的人看了好半晌，季榆才移開視線：“你最近看起來好像胖了?！?/br>
    蘇景陽：……

    就算想扯開話題，這內(nèi)容是不是也太糟糕了些？

    忍不住條件反射一般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蘇景陽的腦子里驀地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就是這幾天你都沒碰我的原因？”

    客廳里的氣氛一下子就沉靜了下來，那一瞬間就升騰起來的尷尬，讓蘇景陽恨不得先給自己一嘴巴，然后再找個地洞，把自己整個兒地都給埋進(jìn)去。

    ……他的腦子到底是抽的什么風(fēng)，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顯然也沒有想到蘇景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季榆的表情有點(diǎn)愣愣的，倒是讓他身上這兩日本來就淡了許多的上位者氣勢，又消散了許多。

    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季榆看著面頰微微泛紅，努力作出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鎮(zhèn)定模樣的人，倏地低聲笑了出來，繼而像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樣，笑得越來越大聲，一點(diǎn)都沒有平時那自持克制的模樣。

    ……就算剛才的話真的很丟臉，這人也用不著笑成這個樣子吧？！

    眼看著某個家伙的要笑出來了，蘇景陽不由地在心里默默地腹誹了一句。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聲，季榆揉了揉有點(diǎn)發(fā)酸的臉頰，抬手朝一邊的蘇景陽招了招：“你過來。”

    聯(lián)想到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再看一看季榆現(xiàn)在的模樣，蘇景陽的心頓時就提了起來。

    然而，不管是處于什么樣的緣由，他顯然都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做出掉頭走人的事情來。

    小小地吸了口氣，蘇景陽抱著靠枕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幾分，好一會兒之后，才像是鼓足了勇氣一樣，緩緩地挪了過去。

    事實(shí)上，就連他自己都有點(diǎn)不太明白，這會兒他到底是在糾結(jié)什么。明明這種事情，他應(yīng)該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才是。

    既然如此，這種時候他又在害怕什么——又或者說，在期待什么？

    只覺得自從某個人在外頭留宿了一夜之后，自己的心情就變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蘇景陽不自覺地抿了抿雙唇，低下頭沒有去看季榆的表情。

    然而，也不知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情，還是別的什么，季榆許久都沒有什么動作。好一陣子之后，他才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面前的人的發(fā)頂。

    “放心吧，”像是安撫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一樣，季榆的聲音聽著有些輕柔，“我不會在你不愿意的時候，再對你做些什么?！?/br>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溫度，蘇景陽的手指動了動，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上來自己此刻的心情。

    “……為什么？”沒有去否認(rèn)季榆口中自己的態(tài)度，蘇景陽好半晌才發(fā)出了聲音。

    其實(shí)挺多時候，就是蘇景陽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的不行。

    當(dāng)初把自己明碼標(biāo)價地賣給這個人的是他自身，可事到臨頭，卻依舊無法做好自己該盡的本職。

    “因?yàn)橄胍玫揭粋€人的心，不能去做這種不顧對方醫(yī)院的事情，”嘴角略微彎了彎，季榆的語氣并沒有太大的異樣，“不是嗎？”

    ……誒？

    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蘇景陽下意識地抬起頭，朝季榆看過去。

    季榆的眼睛本就生得很好看，那種不帶絲毫雜色的黑，有種讓人抑制不住地沉溺的魔力，當(dāng)其中蘊(yùn)滿認(rèn)真的神色時，尤其如此。

    “——至少書上是這么說的。”

    然而，下一秒，從季榆口中的話，就打散了兩人之間，那難得生出的旖旎氛圍。

    蘇景陽：……

    就算剛才那句話真的是某本書上寫的，也用不著在這種時候說出來把？！

    他之前怎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人原來這么老實(shí)？

    見季榆顯然沒有覺得自己的這句話說得有哪里不對，蘇景陽的腳腕收了收，忽地忍不住問道：“那你這段時間特意待在家里，也是書上說的？”

    “不全是，”季榆收回手，稍顯懶散地倚在沙發(fā)上，“那上面只說了要增加相處時間?！?/br>
    ……這和直接說“是”有什么差別嗎？

    看著面前的人那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蘇景陽一下子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了。

    這個人似乎不管說什么，臉上總是這種帶著些許嚴(yán)肅的神色，他以往還覺得對方這個樣子，看起來讓他感到有些難以形容的壓力，可這會兒卻只覺得這人有意思得要命。

    他突然就有點(diǎn)好奇，這個人說謊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了。

    “那書上也應(yīng)該有說，這種時候應(yīng)該說個謊，好好地討好我一下吧？”歪了歪腦袋，蘇景陽笑著說道。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似乎對季榆表現(xiàn)出要追求他的意思這件事，接受得太過自然了些。

    聽到蘇景陽的話，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而后像是認(rèn)同他的話一樣直起了身子，低下頭很是鄭重地開口：“我愛你?！?/br>
    心臟驀地重重一跳，蘇景陽只覺得耳邊的聲音一瞬間湮滅殆盡，只剩下那清晰得過分的心臟跳動聲。

    “好了，時間不早了，”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壁鐘，季榆沒有再繼續(xù)和蘇景陽玩鬧下去，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你明天不是還有事？”

    “那個……”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季榆就被蘇景陽給喊住了，“新春匯演……你會來嗎？”

    既然公司最近清閑，這個人應(yīng)該……能夠騰出時間來的吧？

    見到季榆停下腳步，回身看過來，蘇景陽無端地覺得自己的心被懸了起來。

    “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話?！背€坐在沙發(fā)里的人笑了一下，季榆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前走去，只留下似乎還沒能回過神來的蘇景陽，怔怔地看著前方。

    他似乎……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垂下頭，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指尖，蘇景陽猛地閉上了雙眼，仿佛想要逃避什么似的，將自己埋在了靠枕底下。

    為什么偏偏……是這種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