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再三問助理：“埃伯特真的打電話問過我的情況，你也告訴他了？”

    助理的回答自然是重復了一萬遍的“是”，可萊昂納多卻還是有些不肯相信。他有些悶悶不樂地扔掉手機，過會兒又依依不舍地摸回來，一遍又一遍地查看著來電信息，可除了前一天晚上埃伯特給他打的那幾個電話之外，他手機上什么東西也沒有。

    他甚至懷疑手機上是不是沒有話費了。

    從他醒來之后一直到現(xiàn)在，埃伯特竟然沒有給他打一個電話，還是在助理已經(jīng)把他受傷的情況告訴他之后。

    萊昂納多覺得有一丟丟的委屈，他輕輕摩挲著手機的外殼，手指在那幾個爛熟于心的數(shù)字上輕輕摸了幾下，卻又有些不甘心地放回去。

    他嘴角輕抿，眉頭微微皺著，即使導演愛德華·茲威克和制片人親自來到醫(yī)院看望了他一番都沒能拯救他郁悶的心情。

    他已經(jīng)不想問助理同樣的問題了，那會讓他覺得有些丟臉。

    約翰內(nèi)斯堡的天空比洛杉磯的天空藍多了，望著窗外明艷的景色，萊昂納多心里默默說了幾句給自己鼓勁的話，用盡全力扯出了一個笑容——但最終，他發(fā)現(xiàn)，這個笑容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門就是這個時候被打開的。

    萊昂納多皺著眉頭，語氣不善道：“我不是告訴過你，這段時間不要來打擾我嗎？”

    可是預想中的房門緊閉人慢慢退出去的聲音卻沒有出現(xiàn)，萊昂納多偏過頭，一眼就看到了佇立在門口，身姿挺拔、面容憔悴的埃伯特。

    “噗——”

    萊昂納多的第一個表情絕不是執(zhí)手相看淚眼汪汪，也不是向埃伯特表達自己的委屈，而是情不自禁地爆笑出聲：“埃伯特，你看起來就像一個好幾天沒吃飯的難民，我的手機呢，你站好，對，就站在那里，我要拍一張最經(jīng)典的照片，以后如果我不演戲了，我可以把這張照片奉獻給報社換錢。”

    埃伯特白了他一眼：“嘲笑我的前提是看一看你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真是狼狽?！?/br>
    嘴角的肌rou輕輕扯動著，埃伯特慢慢往前走了幾步，很快就走到了萊昂納多的床邊。

    第130章 腰

    萊昂納多身體下意識地往被子里縮了縮。

    埃伯特并沒有動，只安安靜靜站在萊昂納多床邊，長久地，像一尊靜立著的雕像。

    萊昂納多終于忍不住冒出了頭，盯著埃伯特看了一眼：“你是不是半夜就趕過來了？其實我也沒有傷得很重，只是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一時之間來不及對你說?！?/br>
    埃伯特搖了搖頭：“沒有?！?/br>
    萊昂納多稍稍沉默了片刻，望著埃伯特平靜的面孔，即使他有許多許多話要說，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他默默閉上了眼睛，唇角微微上揚了一絲弧度。

    不久之前胸中蘊著的郁悶、不安與沮喪全都一掃而空，當這個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中的那一刻，萊昂納多已經(jīng)徹底忘記了言語，他只是怔怔望著埃伯特，心中滿是感動，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愧意。

    從他認識埃伯特以來，他就沒有見過這個人如此狼狽的樣子，無論作為朋友，還是作為戀人。

    埃伯特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的形象永遠是一絲不茍的，一張帥氣到極致的臉，永遠得體的、數(shù)次被時尚雜志點名夸贊的造型，沒有人有幸見到過他胡子拉碴、眼中滿是血絲、衣服發(fā)皺的模樣，而萊昂納多之所以能看到這些，全是因為埃伯特對他的關(guān)心。

    隔了許久，萊昂納多察覺到埃伯特在向他靠近，埃伯特微微有些熱意的手掌慢慢貼了上來，輕輕摩挲著他的手指：“疼嗎？”

    萊昂納多搖了搖頭：“不疼，只是必須要休息一段時間，恐怕要影響電影的拍攝了?！?/br>
    埃伯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我又想起《無間行者》結(jié)束的那天你對我說的那些話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演方式，我尊重你的表演方式，因為我也是一個演員，我佩服每一個為了電影事業(yè)、為了自己的理想奮斗的同行?？沙酥?，我也是你的愛人，看到你為了夢想和獎項拼命，我只會感到心疼?！?/br>
    萊昂納多頭低了低，一副乖乖聽訓的樣子，又聽埃伯特說道：“剛聽到你受傷的消息的時候我的心情非常不好，但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平復了。但是我希望你下一次拍片的時候能夠保護好自己，因為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僅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如果你受傷的話，我會非常非常擔心。”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知道我平時的睡眠有多好，可昨天我一夜沒睡，今早又拼命趕飛機，如果你只是我的朋友，我一定至少睡到中午再打電話送你一句簡單問候，但你是我的愛人，你不只屬于你自己，你還是我的。”

    萊昂納多的表情漸漸暗淡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慢慢探出腦袋，伸出手臂，沖著埃伯特做出了一個要擁抱的姿勢：“對不起，埃伯特?！?/br>
    埃伯特捧著他的臉，在那張還有細微傷口的臉上親了一下：“我愛你，里奧?！?/br>
    “我也是?！比R昂納多松開手，“但首先你應該好好地睡一覺，然后我們再好好聊聊天?！?/br>
    他眨了眨眼睛，表情無辜：“埃伯特，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多無聊，既然你來了，你最近應該也沒有什么工作吧，不如陪一陪我？”

    從昨晚奔波到現(xiàn)在，埃伯特真的有些累了。他換上萊昂納多的睡衣，稍稍洗了把臉，就爬上房間里的另一張床，沒一會兒就沉沉入睡了。

    萊昂納多默默望著他的睡顏，掏出手機偷拍了一張照片，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埃伯特醒來的時候是傍晚，晚霞映滿了西方的天空，窗外還是很亮，他怔忪之間竟然分不清上午和下午。他偏頭看了眼萊昂納多，發(fā)現(xiàn)萊昂納多竟然還在睡，臉靠著枕頭睡出兩個紅印子，嘴角似乎還有一絲可疑液體的痕跡。

    埃伯特偷偷笑了一聲，剛準備下床，卻因為幾個小時沒有進食腿有些發(fā)軟，他眨了眨眼睛，晃著腦袋讓自己稍稍清醒一下，然后才一只腳踩著拖鞋，慢悠悠地從床上爬了下來。

    他的一番動靜也鬧醒了熟睡中的萊昂納多，這家伙猛地睜開眼，下意識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問道：“現(xiàn)在幾點了？”

    “下午五點半?！卑２厥謸巫〈惭?，光腳踩進拖鞋里，“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萊昂納多伸了個懶腰，雙手剛剛伸開，他就抱怨道：“噢，我忘了自己腰受傷這件事了，動作幅度稍微大一點腰就有些發(fā)疼。真是倒霉！”

    埃伯特剛想安慰他兩句，卻聽萊昂納多又開口道：“親愛的埃伯特，如果我變成殘疾人，你還會要我嗎？”

    埃伯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只想對你說，滾！”

    于是在他下床去洗漱的短暫時間里，萊昂納多哀怨連連，唱作俱佳，差點讓埃伯特把洗面奶擠到牙膏上，后來萊昂納多實在是太吵了，埃伯特不得不一邊刷牙一邊阻止他發(fā)瘋的行為：“對對對，你猜得沒錯，如果你變成殘疾人，我一定不會要你。”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千里迢迢跑到南非來看這個家伙的正確性了。

    鬧了很久，埃伯特洗了把臉，又替萊昂納多擦了擦臉，擠好了牙膏塞到他嘴巴里：“里奧，你居然嘲笑我長得丑，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是丑斃了。”

    說還不夠，埃伯特干脆伸出手捏了捏萊昂納多的鼻子，強調(diào)道：“真丑?！?/br>
    萊昂納多翻了個白眼，手指輕輕晃著保持著相同的刷牙頻率，埃伯特給他遞了杯水，等他刷完牙之后又替他把床四周收拾了一番，這時候萊昂納多的助理正好進來給他們送晚飯，埃伯特接了過來，替他搭好桌子，坐在他對面吃飯。

    他的一系列服侍動作似乎挑起了萊昂納多的傲嬌情緒，他吃了一口這個菜，又嘗了一口那個湯，半晌敲了敲勺子：“真難吃，光是顏色就讓我興不起任何品嘗的欲望?！?/br>
    埃伯特默默看了他一眼，不語，繼續(xù)喝湯。

    等到萊昂納多左右挑剔點評完所有食物的時候，埃伯特已經(jīng)吃完了晚飯，慢悠悠地擦著嘴巴。見萊昂納多盤子里的食物才被消滅了一點，他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沒有來的話，你的晚飯該怎么辦？”

    “……誰讓你來了？”

    嘴里雖然抱怨萬千，萊昂納多終究是把他的那一份食物吃光了，埃伯特滿意地替他收掉桌子，打開窗戶散了散空氣里的味道，倒了杯茶坐到椅子上看電視。

    “真是老年人的習慣。”萊昂納多點評道，“你對開水的瘋狂熱愛真的……很難理解?！?/br>
    “至少我沒有像某個家伙那樣喝了太多酒卻不肯吃菜，半夜把自己折騰進醫(yī)院?！?/br>
    在斗嘴這件事情上，十次當中萊昂納多只能戰(zhàn)勝埃伯特一兩次。

    “給我也倒一杯?！?/br>
    埃伯特瞥了他一眼，倒了一杯。

    醫(yī)院里的電視機能收看的節(jié)目并不是太多，不過英語也是南非的官方語言之一，雖然某些節(jié)目的笑點埃伯特并不能接收到，不過偶爾換換口味也還不錯。

    “埃伯特，我想吃水果，給我削一個?！?/br>
    “埃伯特，我想喝果汁，給我倒一杯?！?/br>
    “埃伯特，我想……”

    在這個過程中，無論萊昂納多說什么，埃伯特都會無條件遵從，尤其當萊昂納多要喝水的時候，埃伯特表現(xiàn)得尤為積極，一杯喝完了還能續(xù)杯，服務貼心、周到，堪比北美某些五星級酒店高級服務人員。

    二十分鐘之后，萊昂納多輕輕捏了捏肚子，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