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娟道：“我昨天拿回去的籃子給你拿回來了，給你拿進廚房啊？”

    白露道：“沒事，就外面放著好了?！?/br>
    錢娟道：“籃子我洗過了，還是放里面吧，外面有灰塵?！?/br>
    白露：“那謝謝二嫂了。”

    錢娟把籃子拎了進去，雙眼在廚房里看了一圈，很快出來了。堂屋里的餐桌上放著菜罩，不知道桌子上還有什么菜。錢娟到了外面，自己搬了一條凳子坐下，一邊曬著太陽。白露喂好豬出來，看到錢娟在忙針線。她對錢娟的印象不怎么深刻，除了到王家的第一天，她幫忙去叫方亞芬之外，當時印象不錯，覺得這個女人很文靜的，之后就再也沒有印象了。王家兩個兒媳婦，陳荷花是風風火火的性格，錢娟完全被她給壓住了，所以提起這個王家二兒媳，不只是白露，就是村里的其他人也沒什么印象，就是個沒存在感的人。

    錢娟看到白露出來，笑了笑：“喂好豬了？我們家三只豬，今年只能上交一只，等到明年就有三只可以上交了，到時候養(yǎng)的肥一點，希望分的豬rou多一點?！?/br>
    白露道：“那明年不愁rou吃了?！?/br>
    錢娟道：“還得多虧了小妹想出來的辦法。不僅僅是豬rou，等過年的時候，另外兩只母雞也可以下蛋了，不管是賣錢還是留著吃，總算是不差蛋了。等明年這個孩子出生，就是個有福氣的了，可以每天吃蛋?！?/br>
    白露：“那投胎在二嫂的肚子里，也是他的福氣。”

    錢娟笑的溫柔，臉上都是慈母的神色：“還是要謝謝小妹，這都是你的功勞。”

    白露：“二嫂過獎了?！?/br>
    錢娟：“小妹，你穿幾碼的鞋子？”

    白露：“36碼?！逼鋵嵖葱拥模奶斓膯涡?6碼，但是運動鞋得36.5碼。

    錢娟道：“我給你做雙布鞋吧，你這鞋子貴，在咱們村子里還是穿布鞋合適?！?/br>
    白露一想倒對，她還沒有布鞋，之前趙秋萍做了一半出事了，她現(xiàn)在穿的都是帆布鞋，的確沒有布鞋合適：“謝謝二嫂?！?/br>
    錢娟道：“謝那個做啥，昨天你給的碎布多，能做兩雙呢。”

    這個年代沒有什么節(jié)目，白露不上工，喂好了豬就沒事情做了，看著錢娟做鞋子，她就繼續(xù)昨天的活兒，把王大橋的一身衣服趕出來。

    錢娟道：“小妹，你可真厲害，什么都會。菜做的好吃，包子也包的好吃，衣服還做的這么好，跟你比，我就什么都不會了?！?/br>
    白露被錢娟夸的有點不好意思了，心道，她以為錢娟是個寡言的人，現(xiàn)在看來看錯了，錢娟其實挺會說的，以前覺得她寡言，可能是因為她們不熟悉，所以她沒和自己說話吧。

    村門口

    幾個紅袖章的人進來了：“大隊長，你們長青生長大隊的大隊長在哪？”幾人站在地頭，朝著上工的人喊。

    對于紅袖章的人，所有人都是敬而遠之的。這不，看到他們，村里的人都悶聲不響了。王大國走到地頭：“我是，幾位有什么事情嗎？”

    其中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青年道：“你是這里的大隊長？叫什么名兒？”

    王大國道：“王大國。”

    青年問：“王大國是吧？你們這里是不是有個叫白露的？她在哪里？帶我們?nèi)フ宜??！?/br>
    王大國心一驚：“白露是我侄女，請問她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頓時，青年的眼中泛起幾分不屑：“我們接到舉報，有人說白露搞破鞋，人呢？我們要調(diào)查?！?/br>
    “不可能，我女兒不可能搞破鞋?！狈絹喎掖蠼幸宦暎瑳_到地頭上，“你們可不要胡說，我女兒是軍屬，你們不能冤枉軍屬的?！?/br>
    青年一愣，蹙眉：“不是說白露她男人是活死人嗎？男人成了活死人，18歲的大姑娘不甘寂寞偷漢子，人都找上門了，還帶著東西離開?！?/br>
    上工的人頓時議論紛紛了起來。“不會吧，白露真的偷漢子了？”

    “天啊，陽子雖然是活死人了，但是供她吃喝，她竟敢偷漢子，這太過分了吧？”

    “我看不可能，白露的日子過的好好的，偷什么漢子？”

    “就是，我看白露也是個有禮貌的姑娘，大城市出來的，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br>
    “女人離了男人缺少滋潤，怎么就不會偷漢子？隔壁大隊的錢寡婦還不是經(jīng)常偷漢子？”

    “啊喲，難道你們鉆她床底了？知道她不會干這種事情？”

    “就是，人家看上去一本正經(jīng)的，說不定骨子里就是個賤人，不甘寂寞喲……”

    陳荷花道：“劉桃花，放你娘的狗屁，你把嘴巴放干凈點，是不是還嫌賠償不夠？”

    劉桃花：“啊喲，老百姓現(xiàn)在都不能說話了？主席同志都沒有說我不能說話，你陳荷花是誰？還能管到我頭上?！?/br>
    “就是嘛，竟然偷漢子，真是丟臉?！?/br>
    “誰說不是呢，我就說嘛，她一個好好的姑娘怎么可能嫁給活死人，原來是偷漢子了?！?/br>
    王大國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她男人的確是活死人了……就是醫(yī)生說的植物人，人現(xiàn)在在軍區(qū)醫(yī)院治療，白露和他是部隊領(lǐng)導(dǎo)保的媒，軍人就是生病了，家屬也是軍屬。所以幾位，你們這搞破鞋偷漢子的事情，可不能亂說。”

    青年道：“我們接到舉報就要調(diào)查，就算是軍屬也不能搞破鞋，人呢？帶我們?nèi)フ宜??！?/br>
    王大國道：“行，那我?guī)銈冞^去?！?/br>
    “我也去?！狈絹喎曳畔罗r(nóng)具跟上。

    王大橋更加不用說，接著王家人都跟上了。就連大伯家二伯家的人，都擔心的跟著去了，還有一些看戲的人，平日里就是懶惰的婆娘，也跟著去了。

    王大國帶著紅袖章的人到顧家的時候，白露和錢娟在曬太陽做東西。白露看到大家的到來有些意外：“伯伯，您怎么來了？這是……有事？”說著，看了一眼紅袖章的人。白露雖然沒見過紅袖章的人，但是也認得出是他們，因為他們的袖子上幫著一塊紅布，是這個年代最顯著的一批人。

    青年不等王大國說話，直接帶著三個男人進來，到白露的面前：“白露同志是吧？”青年是有些驚訝的，沒有想到被舉報的白露還是個漂亮的姑娘。

    白露點點頭，笑了笑，未語先笑，總會給人良好的印象：“是我，請問你們是？”

    青年對白露的態(tài)度很滿意：“我叫蔣山，我們接到有人舉報，說你搞破鞋，我們要來調(diào)查?！?/br>
    白露有些驚訝，不過還是語氣柔柔的問：“請問你們要怎么調(diào)查？”

    “露露？”王大國擔心的看著她。

    “閨女啊……”方亞芬也緊張。

    蔣山道：“你老實交代搞破鞋的男人是誰？”

    白露道：“蔣同志，你們要來調(diào)查我有沒有搞破鞋，不是應(yīng)該你們找出證據(jù)嗎？再說，如果我真的搞破鞋了，怎么可能會給你們證據(jù)呢？不過，這件事我是冤枉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闭f著，她看了一圈外面的人，“今天你們大張旗鼓的上門，我的名聲算是毀了，如果你們找不到證據(jù)，不知道怎么給我交代?！?/br>
    蔣山道：“如果沒有證據(jù)，說明你是清白的，不是更好嗎？還要什么交代？”

    白露搖搖頭：“冤枉我的事情不用交代了？誰人沒有證據(jù)來舉報，我都要被冤枉一次，那我算什么？蔣同志，你也是講道理的人，你說是不是？”

    蔣山拿出一張紙：“根據(jù)舉報的人提供，你跟兩個男人搞破鞋，一個是你村里的，一個是村外的?！?/br>
    “不會吧？白露跟村里的人搞破鞋？”

    “天啊，是哪個男人？”

    “男人在這里嗎？”

    “你們閉嘴，我閨女不會搞破鞋的，你們再亂說我打死你們。”方亞芬抓起一邊的掃帚，朝著那些人打去。

    “媽，你別打?！卑茁督凶∷?，并且細心的叮囑，“媽，你把這些人記住了，等我和這位蔣同志把事情處理了，我會去派出所告他們，他們冤枉軍屬，是要坐牢的。而且他們冤枉我的事情，我是有證據(jù)的，這里的每個人都是證據(jù)，尤其是這位蔣山同志和他的同事，是不是？”

    蔣山挑眉：“這件事后續(xù)再說，現(xiàn)在我們要處理的是你搞破鞋的事情，還請你配合?！?/br>
    白露道：“我當然會配合的，作為軍屬，我的覺悟非常的高，不過在配合之前，我想先請蔣同志看一些東西，請稍等。”接著她進了房間，過了一會兒就出來了，“這是我公公的證書，他曾經(jīng)是一名優(yōu)秀的革.命戰(zhàn)士，后來受傷才退伍的。我丈夫的軍人證不在我這里，但是有我的軍屬證可以證明，還有這是部隊給我的榮譽證書，證書里有我和丈夫結(jié)婚的情況說明，他因為成了植物人，所以我嫁給他，照顧他的mama和兩個孩子，請你過目?！碑斎?，這份榮譽證書里沒有結(jié)婚的內(nèi)情說明，比如十年后離婚的事情，這個情況聲明書，白露另外藏著，她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外人。

    蔣山看了一下白露給的證書，有些意外，沒有想到舉報人說的活死人是這么一回事?，F(xiàn)在很多人看到紅袖章就害怕，但他們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對于軍人，他們也是敬重的，對于白露這樣的軍屬，他們當然也是佩服的。所以蔣山對白露倒是也有幾分欣賞，他道：“白露同志的覺悟真高，不過搞破鞋這種事情還是要處理好?！闭Z氣也比剛才好了幾分。蔣山也知道，白露是個有后臺的人，這份部隊給的榮譽書可不簡單的。眼前的姑娘在這個時候拿出這些，也是要讓自己明白，她并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這是一個聰明的姑娘。

    白露配合道：“蔣同志請說?！?/br>
    蔣山道：“根據(jù)舉報，在村里跟你搞破鞋的人叫王鐵石，你們村里是不是有個叫王鐵石的人？這個人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

    白露疑惑：“王鐵石，是誰??？我不認識他啊?！?/br>
    蔣山對王大國道：“王鐵石呢？去叫來。”

    王大國叫了旁邊的人去叫王鐵石。

    方亞芬道：“王鐵石是大牛他爸?！?/br>
    “大牛是誰？”白露也沒有印象啊。

    二毛帶著小蘿卜頭從人群后擠了進來：“大牛就是跟我們玩的小伙伴，小姑姑你那天還給他吃小桃子了。”

    地上

    “鐵石……鐵石你快來?！?/br>
    王鐵石問：“啥事兒?。俊?/br>
    “有人舉報你和白露搞破鞋，叫你去調(diào)查?！?/br>
    王鐵石：“啥？”

    大牛媽：“什么？好你個王鐵石，你真敢和白露搞破鞋，看我不打死你?！?/br>
    王鐵石：“你閉嘴吧，我啥時候和白露搞破鞋了？我倆連句話都沒有說過?！闭f著，跟著來人走了。

    大牛媽：“你等我……”追了上去。

    “鐵石啊……”大牛奶奶也跟了上去。

    “大隊長，王鐵石來了。”

    王鐵石看著這么多人，縮了縮身體，尤其是看到紅袖章的人看著他，他有些緊張：“大隊長，您找我?！?/br>
    王大國道：“這位是蔣山蔣隊長，接到舉報，說你和露露搞破鞋，有這種事情嗎？”

    “啥？”王鐵石雖然剛才已經(jīng)聽說了，但是聽到王大國這么問，他還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大隊長，你這話可不要亂說，我和白露私下連面都沒有見過，怎么可能搞破鞋？不信你問我媳婦，我白天和我媳婦一起上工，下工回家我……我吃了晚飯就睡覺，哪里都沒有去過，媳婦……媳婦你來跟大隊長說說?！?/br>
    大牛媽剛才一聽有人說白露和自家男人搞破鞋，她那是氣，但是這事情就算有了，她也要維護自家男人啊，更何況的確沒有這回事，她男人每天跟她在一起呢，她都知道的。“大隊長，你可不要冤枉我們家鐵石啊，我們家鐵石是老實人。再說了……”她朝著王鐵石哼了聲，“我們家鐵石就是個泥腿子，大字不識一個，除了上工干干力氣活什么都不會。而白露是高中生，城里長大的，能看上我們家鐵石嗎？這可不是我瞧不起自家男人，我這是摸著良心說，白露如果能瞧上鐵石，除非是眼睛瞎了?！?/br>
    王鐵石一聽就生氣了：“你怎么說話的？你說我沒有和白露搞破鞋不就行了，你這看不起我的話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再差，你不也是嫁給我了嗎？”

    “你閉嘴。。”大牛媽朝著他吼了聲，“你自己尾巴還沒擦干凈呢，你說什么呢？”

    事實上，看到白露，再看到王鐵石之后，蔣山也不相信白露會和王鐵石搞破鞋，這兩人看上去像父女似的。但是循例，他也要問一問。不過心中有了這個想法之后，那么關(guān)于白露搞破鞋這事情，蔣山心里有了定義了?！暗牵腥四茏C明白露和王鐵石搞破鞋。來舉報的人說，兩天前，也就是11月14日星期四中午，聽到你們在吵架，王鐵石你媳婦罵你和白露有一腿，說你沒良心的，有沒有這回事？”

    大牛媽一愣，然后道：“啊喲，哪有這回事，這是我們兩口子吵架來著，跟白露那是沒有關(guān)系的。說到底這件事還是我兒子引起的……”大牛媽把當日的事情說了一遍，“領(lǐng)導(dǎo)，您如果不信可以問我兒子、也可以問我婆婆。”

    大牛奶奶擠了出來：“是是是，我兒媳婦說的都是真的，就是白露人好，心底善良，給孫子一顆糖吃，我孫子就說，他想要白露做他后娘，真的就是這么一回事?！?/br>
    蔣山翻了個白眼，這都是什么事兒。

    “不對啊……”大牛媽突然道，“我們這事是在家里吃飯的時候吵了幾句，能聽見這話的就是咱們的鄰居……劉桃花……肯定是劉桃花。”

    方亞芬算是聽明白了：“好你個劉桃花，劉桃花住在王鐵石家隔壁，又和我們露露又矛盾，所以肯定是她?！?/br>
    白露心里有了底了：“蔣同志，請問是劉桃花向你們舉報我的嗎？”

    蔣山道：“關(guān)于舉報你的人是誰，我們是不能說的?！?/br>
    白露道：“蔣同志維護老百姓的利益，我很感動。但是蔣同志，如果真是劉桃花的話，我想要提醒你一句，劉桃花的侄子劉一波是殺人犯，他殺了我婆婆，已經(jīng)被捉拿認罪，等著槍斃了。根據(jù)劉一波說的，他之所以殺人，還是跟劉桃花有關(guān)……”接著，白露又把劉一波的事情說了一遍，“也因此，我們大隊長懲罰劉桃花家把今年的糧食補償給我，并且打掃我們村里的衛(wèi)生三個月?！?/br>
    蔣山瞇起眼，舉報的人的確是劉桃花，他被這個劉桃花給耍了？蔣山的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眼，他突然大聲道：“把這劉桃花給我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