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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辛夷則坐在裴懷良這邊,與之隔了兩方空位,正對(duì)著裴繁縷。 窗外,微亮的光照進(jìn)來,交織著室內(nèi)暖調(diào)的光,竟有一種奇異的柔和。這場(chǎng)景如同一幅長(zhǎng)畫幅的油畫,龐大的家族,優(yōu)雅又莊重,且腐朽,似乎只需黃油刀輕輕一抹,頃刻間就能劃破。 折騰了這么一趟,眾人都乏了。阮商陸讓他們來主宅,其實(shí)是為著吃早餐,順便囑咐一些事。 傭人們送來中式早點(diǎn),一人一份。 裴辛夷不講順序,先夾起灌湯包咬了一口,半掩著嘴說:“佛爺,你家的廚師好會(huì)做,味道跟我在上海食的一模一樣?!?/br> 阮商陸聽得懂且會(huì)講白話,但不太常說,他認(rèn)為在什么地方說什么話,在自己的地盤更要說自己的話。他淺笑說:“多吃一點(diǎn),大老遠(yuǎn)的來,辛苦了?!?/br> 裴辛夷不解地看向其他人,“佛爺講乜嘢?” 阮決明握拳輕咳一聲,笑說:“裴小姐,讓你多食點(diǎn)。” 氣氛松泛了些許,人們安靜地吃飯。 少頃,裴懷良出聲說:“佛爺,就這么草草了事,大少的人看上去不太滿意?!?/br> 阮商陸抬頭瞧了他一眼,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拭嘴唇,說:“良哥,我知道你看重良姜,我也很遺憾發(fā)生這樣的事。但是,不管是對(duì)阮家還是對(duì)裴家來說,這都不光彩,這甚至可以說是丑聞。受委屈的是老四,丈夫剛走又遇到這樣的事,沒有比她還傷心的了。我覺得安靜地處理此事才是最好的。” “話是這樣說,大少的人少說也近百人,鬧起來不好收?qǐng)?。?/br> “這些就交給明來解決,我相信他會(huì)做得妥當(dāng)?!?/br> 裴懷良一頓,“你是說……?” “南方的生意再小也是生意,總要有人管。除了良姜以外,我最看好南星,但他還小,做事冒冒失失,得再磨練一陣。”阮商陸說著朝南星看去,后者撓了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 阮商陸接著說:“倒是有別的人選,但不是阮家的人,你知道,旁人總是不能輕易……看吧,良姜就是最好例子,要計(jì)較,南方一干人我通通都要查。我老了,沒這個(gè)精力了,什么斗啊搶啊,不想再深究了?!?/br> 裴懷良心道,沒有斗爭(zhēng),何來你如今的山頭? 他壓下不快說:“佛爺?shù)囊馑际牵瑫簳r(shí)都交給刀哥管?” “嗯?!?/br> “包括與裴家的生意?” “自然?!比钌剃懻f,“明很年輕,有這個(gè)氣力。不過我也考慮好了,夏妹在那邊也沒事可做,差人手的話,家里的一些生意我會(huì)交給她打理?!?/br> 阮法夏驚喜地說:“爸!你準(zhǔn)許我回來了?” 阮商陸對(duì)她笑了一下,“你要聽話,回來可以,那邊也不能忘,勤快點(diǎn),兩邊走動(dòng)?!?/br> “爸最好了!”阮法夏雀躍得就快要上前去擁抱他了。 阮商陸看了看角落的兩位女傭,對(duì)裴繁縷說:“老四可以回西貢,也可以待在這里,今晚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冬的人你不用管,但這些女孩子可以任你處置?!?/br> 裴繁縷心口一滯,佛爺?shù)囊馑际且郎缈?。她勉?qiáng)笑了笑,更像哭,表情很難看。她說:“她們跟我有好久了,同我很親,尤其是這兩個(gè)孩子?!?/br> 阮商陸眉頭微蹙,眼里既有不可理解又含著審視。 又不要她親手做掉,連這個(gè)心都狠不了,是怎么一刀殺了良姜的? 阮決明故意發(fā)出輕微的咀嚼聲,隨意道:“不如這樣吧,我那兒都是些阿媽阿婆,家里那位沒有可以說體己話的人,大嫂這兩個(gè)女孩子正好合適。” 裴辛夷一直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默默吃飯,聽見“家里那位”,不知怎的晃了下神,手里的勺子掉到桌上,磕碰出聲響。 她撿起勺子,抬眸一看,阮決明正好掠過她看向別處。視線短暫相接,她斂了眉目,繼續(xù)吃粥。 幸好阮商陸沒有注意到這個(gè)小舉動(dòng),他對(duì)阮決明說:“好,你來安排?!?/br> 安靜片刻,阮商陸說:“裴六,吃的合你胃口嗎?” 裴辛夷充耳不聞,夾起一塊竹葉包。 裴懷良叩了叩桌面,提醒說:“老六,佛爺問你話,早餐是否合你胃口?” 裴辛夷輕“啊”了一聲,找到阮商陸所在的方向,說:“很好味,不知佛爺在哪邊請(qǐng)到這么好的廚師,我想請(qǐng)回家去?!?/br> 她蹙著眉微笑,做出十分可人的模樣,“佛爺不知,我有腸胃病,一般好味的東西都吃不了?!?/br> 阮商陸真有些關(guān)切,傾身問:“meimei這么年輕就有胃?。俊?/br> 聽了裴懷良翻譯,她說:“是啊,我工作好辛苦的,常忘記食飯。” 裴懷良蹙眉說:“欸,大哥知道嘛,做老竇(老爸)的人怎么可以不關(guān)心?” 裴辛夷攤手說:“家里細(xì)佬細(xì)妹(弟弟meimei)一堆,阿爸哪有空關(guān)心我?!?/br> 阮決明玩笑道:“我看裴小姐不如留下來,這里餐食合你口味,空氣又好,再無都市人的煩惱?!?/br> “阮生不要亂講?!迸嵝烈钠骋娝湛甑氖稚蠠o名指戴的金戒,笑著說,“我是都市人,你們算乜嘢,山頂洞人?” 阮商陸朗聲笑笑,“裴六真是可愛?!鞭D(zhuǎn)而問裴懷良,“今年多大?” 裴懷良抿了抿嘴皮,說:“二十七。” “這句話我聽懂了,說我今年廿七歲?!迸嵝烈拿佳蹚潖潱貌粙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