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輕羽一手摸著他柔軟的頭發(fā)，一手枕在腦后，仰臉望天，隨口問道，“小孩兒家家的思想還不少，什么感覺？”

    小十四眨巴了兩下大眼，撇撇嘴，“……說了你可能會生氣吧?！?/br>
    “你還沒說怎么就料定我會生氣呢？”

    “……我覺得，你這感覺有點像……像我mama。”

    “哈？？”

    風(fēng)輕羽嘴巴張的老大，足足能吞下一只恐龍蛋。

    “你說我像你媽？”

    他是不是對這小兔崽子太好了？

    小十四扁扁嘴，“看，我說你肯定會生氣的吧。”

    小孩兒側(cè)過臉閉上眼睛，聲音低到近乎是自言自語，“什么是mama？mama長什么樣子？我通通不知道，沒有喝過她的奶水，沒有接觸過她的體溫，甚至連母親孕育孩子的羊水都不曾品嘗。”

    小孩兒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清清楚楚的傳達到風(fēng)輕羽的耳朵里，他不由得身體一頓，說到底，這是一條不被世界歡迎的生命，不被任何人寵愛的生靈，甚至不被親生父母所接受的骨血，可憐又可悲，但是，這條小生命卻那么堅強。

    風(fēng)輕羽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酸澀與心疼。

    孩子柔軟的臉頰貼著他的大腿，合適的溫度傳達給他的肌膚，他手上一抖，重新將掌心放到了小孩兒的頭頂，指間輕輕搔刮著他的頭發(fā)，重重的嘆了口氣，認命的苦笑道，“把我當媽可以，但別真叫媽啊，我會揍你呦。”

    也不知道小孩兒聽沒聽進去，只聽見他輕輕哼了一聲，像特意跟他作對似的，低低的喊了一聲“mama”。

    可把風(fēng)輕羽氣著了，又不能使勁兒打，只能扯著小耳朵提溜起來，朝著兩條小腿一頓巴掌炒rou。

    也不知道是幾點鐘的時間，倆人正意識朦朧的時候，原本以為已經(jīng)睡了的小十四突然出聲，語氣有些猶猶豫豫，“喂，你現(xiàn)在……還在怪華崇義和方尤他們嗎？”

    一聽他提起這個，風(fēng)輕羽已經(jīng)閉合雙眼又倏然睜開，兩只大大的瞳孔映照出橘紅色的燭火，他呆呆的愣了一會兒，然后顧左右而言他，‘啪’一下拍在小十四的后背上，佯怒道：“小屁孩兒，叫誰‘喂’呢，叫叔叔?！?/br>
    小十四撇了撇嘴，“那……輕羽叔叔，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空氣沉默了片刻，風(fēng)輕羽啞著嗓子，道：“為什么問這個問題，這與你有關(guān)嗎？也不是你一個小孩兒該考慮的事兒?！?/br>
    “我覺得，我們既然走到這個地步了，我有必要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如果你真的怨恨怪責(zé)他們，那你可能就不會再回到他們身邊了吧，那你的去向和目標，我必須要弄清楚。”

    風(fēng)輕羽低頭瞧著他幼嫩卻嚴肅的小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別這么一本正經(jīng)的，看得我手癢想揍你?！?/br>
    小十四板著臉，加重了語氣，“回答我?。　?/br>
    風(fēng)輕羽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慢悠悠的開了口，“說怨恨……談不上，在那天臨出發(fā)之前，方尤已經(jīng)給我打過預(yù)防針了，我基本已經(jīng)清楚了他的計劃和想法?！?/br>
    小十四了然的點點頭，“確實像方尤的作風(fēng)?！奔词鼓軐⑦^程和接過預(yù)測的八九不離十，一樣照做不誤，那單薄的小身板頂著的氣魄可是不小。

    “那你當時是怎么想的呢？既然知道，沒想過拒絕嗎？”

    風(fēng)輕羽單手枕在腦袋，斜著腦袋看向窗外，“怎么可能拒絕呢，關(guān)系著我們整個團隊的危機，而且……我當時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覺得方尤擔心的事，可能不會發(fā)生也不一定?！?/br>
    小十四趴在他的大腿上，抬著黑色圓潤的大眼睛看他，毫不留情的挑破，“你是心里相信，華崇義不會把你交換出去……”

    風(fēng)輕羽移回視線，垂下眼簾，苦笑著，“雖然我對他對堯哥的莫名關(guān)注度有些反感，心底還是不想去想這些東西的，當時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他不會那么決絕的?！?/br>
    “我不是有點傻？”

    小十四撇著嘴，“我沒經(jīng)歷過，不懂這些?！闭f著，小手指在他大腿上劃來劃去，試圖安慰他，“其實說起來，你信任他沒什么不對，更說不上傻，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他平時護著你護的跟老母雞一樣，幾乎是滴水不漏，那么長時間一路走來，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風(fēng)輕羽摸著柔軟的頭發(fā)，不出聲，雙眸有些空洞。

    小十四繼續(xù)道：“而且，你換個立場思考一下，如果當時那種情況，被挾持的是你小舅舅羅晟，而被威脅的是你，加上身后還有一幫伙伴的性命，你會怎么做呢？”

    風(fēng)輕羽撫摸的雙手一頓。

    小十四感覺到他輕顫的指尖，繼續(xù)道：“我想，這種情況，是個人都很難選擇，華崇義的脾性我們都很清楚，他之所以這樣做，除了被逼入絕境沒有辦法，還有就是，他心里肯定是認為，他把你當成了最親密的自己人，他那種舍身救人的觀念，舍了自己人救下那么多同伴，也是能預(yù)料到的。方尤之所以能賭贏，就是因為他很了解你們幾個。”

    小十四老老實實的趴在那里，任由他一下一下的撫觸，“而且，事實證明，方尤所言一點不虛，他們確實在想方設(shè)法來救你了，你自己也看到了，華崇義那股瘋狂的模樣，也說明了他對你的在意，對不對。”

    “輕羽叔叔，其實你最在意的不是被利用和交換，是華崇義在你和張子堯之間，明晃晃的選擇了張子堯，對吧?！?/br>
    風(fēng)輕羽的心里頓時狠狠一晃，他低下頭，猛的對上小十四那雙清澈了然的眼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