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說也沒關(guān)系，哀家去把尚服局的人叫來，問他們，若是他們不說，就讓刑役司的人來，哀家不打你，打他們，看看你是不是要那些無辜的人，為了你而送命！”太后微笑著說道。

    宣綠華一驚，只覺得太后實(shí)在陰狠，尤其是用那般慈悲溫和的語氣，說出如此歹毒的話語，真是佛口蛇心。

    皇上的臉色甚是難看，卻一直沉默不語，靜觀事態(tài)如何發(fā)展。

    盧尚宮顯然頂不住了，哆嗦著說道：“奴婢有罪，欺瞞太后。奴婢的確是當(dāng)年陸昭儀的宮女，只是在翠微行宮里，昭儀有孕，奴婢犯了錯，被罰到了別處當(dāng)差，后來等奴婢回來，陸昭儀已經(jīng)小產(chǎn)而亡。后來，奴婢無處安身，便只好先去了掖庭宮，后又托人進(jìn)了尚服局?！?/br>
    太后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問道：“這么說，陸昭儀小產(chǎn)時，你不在她身邊？”

    “回稟太后，奴婢不在，奴婢也是后來才知道的?！?/br>
    太后冷笑：“定然是你們伺候得不好，這才讓陸昭儀小產(chǎn)?！?/br>
    “是，是，奴婢有罪！”

    他們二人說著往事，其他人一概不知，只能聽著。這些話，倒是剛好與當(dāng)年宣綠華文御醫(yī)所查的結(jié)果大致不差。但宣綠華推斷這些事情，總覺得其中頗有古怪。

    陸昭儀為何小產(chǎn)？盧尚宮為何會在昭儀有孕期間被遣出宮？怎么又在陸昭儀小產(chǎn)后回來了？并且當(dāng)年太醫(yī)院有關(guān)陸昭儀和盧尚宮的檔案全都被一把火給燒了？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宣綠華覺得太后今日逼問盧尚宮的身份，更顯得可疑。當(dāng)然，此刻她斷不能說什么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盧尚宮今日脫不了身。

    太后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些，讓盧尚宮起了身，不經(jīng)意地說了句：“陸昭儀的那個未出生的公主，實(shí)在是可憐?。　?/br>
    盧尚宮和皇上都愣了一下，盧尚宮恭順地答了一聲“是”，皇上看了盧尚宮一眼，沒有多說，太后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凜凜殺機(jī)，看得宣綠華不寒而栗。

    此事總算就此了結(jié)，盧尚宮小心翼翼地跟在皇上和宣綠華的身后出了長樂宮。

    一出宮門，盧尚宮便要給二人行大禮，宣綠華趕緊拉住了她。

    “尚宮，你年紀(jì)大了，不必如此多禮，皇上也不是計(jì)較的人，你好生回去歇著，別再勞累了，也別再給孩子做小衣裳了，免得又惹出麻煩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宣綠華說道。

    “娘娘，奴婢不累，趁著還能做活兒，多做幾件，將來孩子好穿，為小孩子做衣裳，心甘情愿，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覺得累呢？”

    宣綠華還要說話，皇上說道：“尚宮愿意做，就做吧，只是，其他的活兒，你不必再做了，給你錢，你也不要做，你缺什么料子，只管找孫有德要，他會給你送去，不要客氣！”

    盧尚宮笑著謝過，宣綠華便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一回到芳儀宮，宣綠華便看見沈貴人在屋子里埋頭做針線，遂笑著說：“怎么了？這些日子，人人都在做針線，你又是在做什么？”

    可是仔細(xì)一瞧，這是男子的衣服，再看看沈貴人羞答答的樣子，宣綠華便明白了。

    “你可也小心些，別整天搗鼓這些，被人看見！那邊你放心，我每日都去的，恢復(fù)得越來越好了，只怕到冬天的時候，就該好了，可以回南邊軍營里了！”宣綠華安慰道。

    可是，沈貴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在宮里，就算見不著面，我也覺得高興，他平安無事，并且離我不遠(yuǎn)，要是去了軍營，又是百里之遙，說不定太后那個毒婦又要害他！”沈貴人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你瘋了嗎？這么說話？小心被人聽了去！”宣綠華吃了一驚。

    “聽見就聽見，我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地方熬著，活著跟死了有什么不一樣？她要?dú)⒕蛠須?！”沈貴人憤憤說道。

    “那你家人呢？你不管了？”宣綠華反問。

    沈貴人不言語了。是啊， 她就算立刻死了也無所謂，可是父母家人還要活著啊。

    次日，宣綠華將沈貴人做好的衣裳送往前朝宮院，沈貴人也跟著，一直到了前朝后宮的大門口，她就在這里候著，直到宣綠華回來。如此癡情，宣綠華也不好說什么，只能讓她等著，自己快去快回。

    宣子君已經(jīng)康復(fù)得大半了，這里一切都好，就是每日被束縛在小院之中，不得自由，宣子君被憋得渾身不自在。

    宣綠華把沈貴人做好的衣裳送給他，他先是一喜，繼而面露憂色。

    宣綠華問道：“哥哥，難道你真的為了她而不娶了嗎？她是不可能的人了，可你是宣家唯一的男丁，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要知道，這種關(guān)系若是被人知道了，她和你，沈家和宣家，那都是大難??！”

    宣子君沉聲不語。宣綠華說的道理，他都懂，沈貴人也懂，可是，知易行難，要讓他們徹底斬?cái)嗲榻z，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你不娶妻，好歹先納一個妾呢？”宣綠華退了一萬步，終于說出了這個想法。她也知道這樣很自私，對不住那個未知的女子，可是宣綠華也不得不這么打算了。

    “我做不到，對不起她，也對不起那個人！”宣子君斬釘截鐵地說道。

    宣綠華心中贊一聲，也嘆了一聲。

    穿過后宮的大門，沈貴人還等待著，期盼地看著宣綠華。宣綠華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沈貴人放心了，會心一笑。

    “今日陽光暖和，咱們?nèi)ヌ撼剡呑咦?，如何？”宣綠華有話想對沈貴人說。

    沈貴人心知肚明，點(diǎn)點(diǎn)頭，扶著宣綠華，漫步走近太液池。眼前，初冬的暖陽照得湖邊的草木五彩斑斕，甚是好看，雖不如春夏青翠，但也別有風(fēng)韻。

    宣綠華讓侍從們退后，說道：“這一個死局，你打算怎么辦呢？”

    沈貴人臉色驟然一冷，似乎有什么話要說，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前方陳貴嬪和薛昭儀便結(jié)伴而來，朝著他們說道：“可巧了，你們也來了？今兒個有個好事要說給你們聽，正好和宣貴嬪有關(guān)系呢！”

    沈貴人只能生生把話咽了回去，可是臉上卻無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