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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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近黃昏,光線渾濁。在濃密林間更難看清。為了盡快趕路,這些都顧不得。為在黑暗降臨之前多前進一步也好,卡達洛曼用力抽打自己坐騎。啪嗒聲不斷打破樹林間的寧靜。尖銳的鞭打聲與馬蹄的急促,驚嚇了樹上快要入眠的鳥兒,紛紛拍打翅膀在低空盤旋。 眼看前方朦朧中已經(jīng)能看見威意士邊境的費亞城郊。雖然離著王城還有不少路程,但對卡達洛曼與他的隨從們來說,城郊的裊裊炊煙就是最大的希望。還有零星散布的威意士的旗幟更讓他們振奮精神。 “大人,我們快到費亞城了?!?/br> “還不能放松,快!”卡達洛曼沒有回頭,“但是要小心……” “埋伏”一詞還未從他口中落下,即刻兩聲悶響從他耳邊劃過。立即有馬匹倒下,不知是其中哪一個落馬倒地。 但沒有人為此停下,在沒有卡達洛曼的命令下,唯有前進。 “我就知道,那個女人不會輕易放過我們?!?/br> 又是兩支羽箭在騎者間穿梭。這次依舊有受害者落馬。身上直插著黑色的羽箭,即便沒有白天陽光的照射,上面的黑依舊泛著詭異的幽藍。這明顯的標志也證實了剛才卡達洛曼的話。 此刻,為首馬匹的騎者舉起手臂,道:“下馬,隱蔽!” 這是不得不保留戰(zhàn)力之為。否則,在未沖出樹林之前,恐怕這些人要犧牲殆盡。為此浪費的時間卡達洛曼也不得不咬牙認下。只是他不甘愿,還在嘴中咒罵兩句泄憤。 “大人,我們這樣目標太明顯了。” 有幸存的侍從在卡達洛曼的身旁悄聲。但是他的擔憂沒有讓卡達洛曼立刻生出應(yīng)變之策。他只見自己主人憤然跳出躲避的大樹,滾至附近的灌木之中。意圖分散人員,也讓對方分辨不清身份。 混雜各種植物之間的重重阻礙,也同樣讓卡達洛曼看不見對方究竟有幾名暗殺者。再次出現(xiàn)的黑羽箭從不同的方向朝他們飛射。對方也借著昏黃的光線迷惑自己的獵物。 只有無法動彈僵持著??峙逻@也是對方的一種策略。只要他慢一點,差一步回到王城也算是一種成功。威意士王的生死只怕就在眼前流逝的每時每刻之間定下。 想到此處,卡達洛曼就焦躁得無法再耐心等待對方暴露破綻。他寧可自己充當誘餌。 他對自己的侍從示意,并且不顧阻攔匆匆躍出掩體。 “不行,大人!” 這無疑是在自我葬送。一時不慎重的判斷,代價就是眼前倒下替自己喪命的兩名忠心跟隨者。用“恨”字已不足以表達卡達洛曼此刻的心情。但他也無法脫困,更無法解決。 對方好像發(fā)出無聲的嘲笑,但等待他再一次暴露自己,讓其達成任務(wù)立功。 借著逐漸失去生氣的軀體,卡達洛曼強迫自己冷靜再出對策。也恐怕是面前的緊張與急迫讓自己承受了太大的壓力。眼前好像出現(xiàn)了幻覺…… 白光,遠超于任何照明的光芒,幾乎等同于晴日之下最耀目的陽光。但是沒有半分溫暖。除了讓人睜不開眼的灼痛,還有胸口壓迫至快要窒息感。 但這些都不足以與心中的焦躁相比。 幸運的是,這道白光不過瞬間。于是,卡達洛曼甩開那些身體上的不適,繼續(xù)面對敵人。這一次,他不會再做出愚蠢之事。為他而亡的侍從們也不會白白犧牲。因為,從剛才閃過的白光照耀下,他竟也辨識出幾個對方的隱藏點。 當他準備好再次奮力反擊,從隱蔽中站起時,眼前的情景出乎意料地發(fā)生轉(zhuǎn)機。只是這轉(zhuǎn)機讓卡達洛曼以為自己再一次產(chǎn)生了幻覺。 原本應(yīng)該朝他飛馳而來的黑羽箭安靜又溫順地停滯在空中,唯有箭頭還掙扎地閃爍著寒光。在這幅奇景中央位置,站立著一道黑影。一時讓人分辨不清是敵是友,直到那幾支黑羽箭在黑影旁跌落在地,才讓人驚醒過來。 最后那點夕陽也快落下,視線更是不明。在場幸存之人每一個敢貿(mào)然上前。只能等黑影自己轉(zhuǎn)過身來表明身份。但是,當此人從暮色中展露容顏之時,再一次震驚眾人。 不是因為對方過分的美貌,也不是因為過于冰冷的眼神。而是…… “賽迪爾?”卡達洛曼難以置信道,“不可能!” 但這世間還有誰能有眼前的這份容顏。只要親眼見過賽迪爾的人都會第一時間在心中發(fā)出這樣的驚呼。 所以,卡達洛曼只能讓這份驚奇當做自己又一次的幻覺。同時,這幻覺也真切的救下自己。 對方似乎聽見他的疑問,朝著他的方向走來。剛才被阻斷行刺的暗殺者們,無知的想借此機會再行射擊。結(jié)果與之前一樣,黑羽箭紛紛散落一地。 此時此景怎不讓之前損失數(shù)名隨侍的卡達洛曼大聲叫好。雖然那人手段詭異,但也真正幫助了他。 暗殺者們似乎為無法達成任務(wù)而急躁起來。于是舍棄手中弓箭,拔劍沖殺。突然,白光再次閃現(xiàn),讓在場眾人又一次體驗之前的身體不適。 這一次卡達洛曼像是適應(yīng)了。他睜開雙眼再看,暗殺者個個倒伏在地。身體看似無異常,但的確都沒了氣息。除了口鼻流出的血液。這讓卡達洛曼猛然喚起數(shù)年前的記憶,他的恩師之死。 “看來當年真的是你?!?/br> 這下,卡達洛曼沒有再樂觀下去。他甚至謹慎地將手貼合在武器上。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在這個怪物的面前微不足道。但他現(xiàn)在還沒到該束手赴死的時刻。 “你剛才喊了什么?對著這張臉……”黑影又朝卡達洛曼走來,口中語句并不連貫,像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孩童。 他的步步逼近讓卡達洛曼不得不越發(fā)警惕,但也不愿懦弱的后退。 “賽迪爾。你想殺死威意士的王子,卻不敢承認嗎?難道這也是你們莫迪家的陰謀?” 對于連聲的質(zhì)問,對方完全沒有理會,也沒有亮出自己的武器來。出人意料地單單伸出一只手臂,直指卡達洛曼的面前。 不知意欲何為,卡達洛曼想舉劍阻擋,沒想自己的身體竟然無法挪動半分。只能眼睜睜看著伸出的手指向自己額頭。在觸碰的瞬間,他身體麻痹疼痛無以復(fù)加,更無法喊出聲來。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否還會活著。面對這個怪物的異常舉動,他不敢奢望自己還能有機會活著回到王都。 對不起了,父王、母親。 還有娜塔莉…… 待他再次睜眼,眼前依舊是茂密的樹林。與之前并無分別。唯一不同的是,那人已無蹤跡。留下的唯有他額間灼傷的印痕。 當宮人將議事廳沉重大門掩上,里面剩下的就是君臣之間的密談。也是唯有兩人之間能夠坦誠布公的對話。 這一次,費亞德沒有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作為臣子的金斯特公爵也沒再保持往日里的傲然。 “這就是你挑選最佳的未來王后人選?著實讓人吃驚?!?/br> “看來陛下也很滿意。” “這孩子太過聰明?!辟M亞德話中帶著笑意,臉上沒有半分隨意,“如果她不確定是威意士王的親生女兒,我會懷疑她是你莫迪家的孩子。” “陛下過譽了?!?/br> “在她身上,我竟然能看到凱瑟琳的影子?!睂M亞德口中說出這個名字,令金斯特公爵意外,“當然,我指的是作為王后的性格,而非心機?!?/br> “當初我選中她,也是為了彌補雷亞諾個性中所欠缺的?!?/br> “你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關(guān)心著他。” “這是作為臣下的職責。” “也包括私藏軍隊嗎?” 空氣中最后一點兒暖意散盡。陽光還未照射入廳內(nèi),交談之人只能繼續(xù)忍耐著寒意。 “陛下何時知曉的?”依舊是平靜的語氣。 “這你就不必打聽了。” “想來那個孩子沒有外力幫助的話也無法得知吧。” “原本我并不想懷疑你。”費亞德避開金斯特公爵已顯老態(tài)的雙目,“但是,我的宮廷中總不能常缺首輔之位。你一再因病痛退至封地修養(yǎng),也是讓我很為難?!?/br> “原來還是因為這個?!苯鹚固毓艨嘈χ戳丝醋约禾撊醯碾p腿。手杖雖然一直緊握,但已顯無力之態(tài)?!霸瓉肀菹路鞘且驗殛P(guān)心老臣的身體才派御醫(yī)診治。但是,若老臣說莫迪郡中并非陛下所知的有那么多軍隊該當如何?” “難道說,是有人陷害老大人不成?” 這句反問引得金斯特公爵苦笑出聲。 “想來陛下也是不信的。”這是最后信任的崩塌。“老臣愿意出借三萬?!?/br> “只有三萬嗎?”費亞德的口吻好似一個精明的商人,“這與每年上報的各大貴族封地私募軍數(shù)并無不同。” 那只抓著手杖的手微微顫抖著。 “那老臣再出借兩萬農(nóng)奴后備軍。另外,我愿意讓卡斯德領(lǐng)軍前往?!?/br> “他會留在培都拉?!辟M亞德背轉(zhuǎn)身去,“我打算讓他擔任內(nèi)政大臣之職。最近他還是很努力的。這不是比在前方舍命打仗更有保障嗎?畢竟,他是莫迪家未來的家主,唯一的繼承人啊?!?/br> 那只拄著杖的手終是難以支撐了。但金斯特公爵沒有輕易倒斜,他還是借著身旁結(jié)實的桌面,直立著身體。 “老臣多謝陛下對犬子的關(guān)心?!?/br> “既然卡斯德留在宮廷之中,那賽迪爾……”費亞德隨即轉(zhuǎn)過身來,“他可以不必存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