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幾句話，病房里已經(jīng)寂靜無聲，驟雨敲打地面，閃電劈裂了星星點點的夜空，透過玻璃窗把屋里點綴得格外冷清，邢霄不安地皺著眉睡覺。

    盛彥堯沒走，輕輕推門，湊得很近，他半蹲在地上，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賊，窺視眼前人的每一個小表情。

    他抬手，不信邪地在邢霄臉上捏了捏，用勁太大，瞌睡蟲被他全部驅散了。

    手上挨了一巴掌，邢霄皺皺眉看向他，眼睛里的火氣沒褪，謹小慎微看著盛彥堯，隨時準備好戰(zhàn)斗狀態(tài)，給盛彥堯看笑了：“疼嗎？”

    “你別吵我?！毙舷鲰蛩€是用很少的字來回應他，好像要說的話都被別人買了專利不讓說似的。

    盛彥堯不死心，還真撅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我怕你也想不開?！?/br>
    他想起什么，話到嘴邊又改了：“算了，不讓你心煩了?！?/br>
    天空像被捅破了一個窟窿眼似的，雨水傾盆倒下，邢霄閉了閉眼，雨聲混雜的環(huán)境里沉悶兩下，扒拉開盛彥堯湊過來的臉：“有毛病?！?/br>
    “我有毛病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背两谒降缢穆曇衾铮﹫蛞膊涣粢馐窃趺幢凰f的，他不吭聲，抿了抿唇，輕笑了一聲。

    “你出去吧，我想靜靜?！毙舷鰝阮^下了逐客令。

    病房里彌漫著一股花香味，是邢霄慣用的香水，腦袋上的疼痛感加劇，盛彥堯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摸了摸腦袋，安撫著說道：“你好好治病，我們一起查?！?/br>
    “我們？”邢霄指著門，“算了。”還是那個嫌棄的味道，絲毫沒有變化，盛彥堯難以言表的激動翻江倒海。

    邢霄確實不給面子，還真就把他從屋里趕出來了，半點情分不留，要多絕情有多絕情，回病房的盛彥堯拿手機給丁節(jié)恒打電話，準備問個好歹。

    頓好幾秒才有人接聽。

    聽筒里的聲音懶洋洋的，略微帶點無語：“你別煩他了，讓他安靜會兒吧?！鳖D了頓，丁節(jié)恒補充道，“我問醫(yī)生了，邢霄現(xiàn)在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別給他找不痛快?！?/br>
    熬夜陪著邢霄，頭確實是有點疼，盛彥堯揉了揉太陽xue，哐當把電話掛了，沒有丁節(jié)恒嘀嘀咕咕，安寧不少。

    他在醫(yī)院走廊上坐了好一會兒，一方面想讓邢霄自己待著舒服點，另一方面，他又怕記者往屋里沖。

    眸光下垂，掉落在手機上，剛才光忙著打電話，心頭蕩漾起一股激烈的火花，他的視線愣在屏幕上的日歷上。

    一個月前，他們還是互相傷害的關系。

    一個月后，什么都變了。

    邢霄沒人照看，杵著腋下拐跳進盛彥堯的視線里，明明是要求助的，硬生生整出了吩咐的動靜，他站在門口支支吾吾：“那個……盛彥堯……我想上廁所?！?/br>
    “你要上廁所找我干嘛？找醫(yī)生??？護工？”

    “我不習慣陌生人。”

    “你多冒昧啊?！弊焐线@么說，行動沒有拒絕，盛彥堯其實很樂意幫助他，畢竟這是自己喜歡的人。

    盛彥堯把人扶到廁所里，嘴上緩解氣氛道：“你別想太多，病好了才能查事故對吧?！?/br>
    “我沒病?！笔軅娜俗詣幼內彳?，說話沒有那么多刺。

    盛彥堯嘖嘖兩聲：“你怎么那么軸呢，都走神從樓梯上摔下去了?！彼D了頓，“我認識個不錯的心理醫(yī)生，你可以……”

    “說了我沒病?！?/br>
    病號服好脫，邢霄扒拉下褲子，轉過頭看向盛彥堯：“你把頭轉過去?！?/br>
    “我又不看你?！笔﹫蚺ゎ^，語調不停，“你有的東西我也有?！?/br>
    “廢話真多?！卑蜒澴永虾?，他站直身子，用余光瞄一眼盛彥堯，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沒懟人。

    今天沒有說他扭扭捏捏像個小姑娘。

    “好了？”盛彥堯轉頭，邢霄趕緊把余光里的渣都收了，臉上的茫然一閃而過，看向盛彥堯的目光有點復雜。

    “你很奇怪?！?/br>
    “我奇怪！”指著自己，盛彥堯反駁道，“哪兒有你奇怪，你搞清楚狀況，有求于人不是這么說話的?！?/br>
    “我說話就這樣，愛聽不聽。”鋒芒稍微下去些許，邢霄補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廁所里吵一小會兒后，病房的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溫柔的語調啟動，小聲說話：“霄霄，你在嗎？”

    說話的人是邢霄的朋友顧瑞生，這人盛彥堯認識，跟邢霄關系很好，長著一副良家婦男乖乖樣，比較好相處，話少，也不愛懟人。

    哪怕盛彥堯跟邢霄有矛盾，他也不會插手。

    邢霄光速變臉，盛彥堯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對自己橫眉冷對的人，頃刻之間換上另外的面孔，只是很輕的笑容，同一汪泉水清澈透亮，他看得有點呆。

    仍舊好看。

    邢霄一瘸一拐走出去，外面的人拎著保溫盒：“你在廁所啊，我給你煲了湯，過來嘗嘗?！?/br>
    病房的空間本就沒多大，盒子一開，香味就卷得屋里哪里都是，盛彥堯沒忍住，肚子咕咕叫，顧瑞生從袋子里又拿出飯菜來：“別光喝湯，吃飯?！?/br>
    廁所里的盛彥堯慢吞吞出來，聽到動靜的顧瑞生扭頭看過去，迷茫地暼瞥他，又望了望邢霄：“你們……廁所……干嘛呢？”

    “能干嘛?！焙攘艘豢跍?，邢霄努努嘴，“上廁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