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笛悄悄問江羽：“你們老師姓什么？”

    “張。”

    “張老師，”聞笛松開高個子的手，嚴肅地對班主任說，“我剛剛在路上看見，這個學生騎車撞人，你看。”他把江羽的袖子挽起來，“都擦出血了?！?/br>
    班主任看了眼江羽的胳膊，咳了兩聲，像是嗓子不舒服，然后轉(zhuǎn)向高個子男生，語氣溫和地問：“楊天驊，出什么事了？”

    “誰撞他了！”楊天驊指著江羽說，“我好好地騎著車，他走在我前面，我叫他讓開，他不讓，跟我有什么關系！”

    聞笛難以置信：“你胡扯什么？”

    “你說，”他又盯著江羽問，“我是不是叫你躲開了？”

    江羽仔細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聞笛更加難以置信地看著江羽：這孩子怎么還背刺他呢！

    “看吧！真是倒大霉！”楊天驊憤憤地說，“白癡聽不懂人話，反應又慢，明明是他的錯，結(jié)果這人突然跑出來，沖我一通亂叫?！?/br>
    聞笛看著江羽愣神的表情，忽然明白了。這孩子智力可能真有問題，而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所有人一直靠著它脫罪。這種惡心的利用讓他怒氣沖沖：“你叫誰白癡？長這么大沒人教過你禮貌嗎？”

    “我說的是事實，”楊天驊說，“他智商七十，那不就是白癡?！?/br>
    大庭廣眾之下，聞笛不好意思罵臟話，而且他好歹算半個老師，不能做出暴力行為。雙重枷鎖之下，跟這個姓楊的學生根本說不通?！氨O(jiān)控呢？”他問，“把初一教學樓旁邊的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是不是故意撞的一眼就知道了。興城不是宣傳監(jiān)控全覆蓋嗎？”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緩慢地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聞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調(diào)監(jiān)控不應該去教務室或者門衛(wèi)那嗎？

    說了幾聲“好的”，班主任就掛斷了，對聞笛說：“我跟后勤處通過電話了，他們說教學樓旁邊的監(jiān)控壞了?！?/br>
    聞笛徹底失語了。連查證都這么敷衍？

    “那就叫家長過來?！甭劦褜Π嘀魅握f。

    班主任嘶了一聲，問：“有這個必要嗎？”

    “孩子都受傷了，還不叫家長？”聞笛震驚了，“江羽的父母能同意嗎？”

    “他沒爸媽?！睏钐祢懺谝慌詰袘械卣f。

    聞笛狠狠釘了他一眼：“那其他親人呢？”

    “哥哥很忙?！苯鹫f。

    “我爸才忙呢，”楊天驊皺著眉頭看聞笛，覺得他很不識相，“就為了這點小事叫他過來，你知道他們一個小時值多少錢嗎？耽誤了你賠得起？”

    班主任和兩名學生都看著聞笛，讓他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好像他是在場唯一一個不正常的人。

    不行，那個姓楊的學生似乎不想叫家長來，說明他對父母知道這件事還是有抵觸的。既然他排斥，那就一定要做。

    “都忙那就報警，”他拿出手機，開始打110，“這不是故意傷害罪嗎？今天學校要是不處理，我一定鬧到警察局去，我就不信還沒地方說理了?！?/br>
    班主任嘆了口氣，為難地打開家校聯(lián)系簿，開始打電話。聞笛看著江羽，對方絞著手，似乎有點緊張。聞笛猜想他不想讓家里的人知道這件事，說明以前發(fā)生過很多次。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等待似乎永無止境。聞笛的腿都酸了，門外終于有了動靜。

    一個熟悉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

    聞笛瞪大眼睛。

    “你是他哥哥？”聞笛問邊城。

    “他跟他mama姓?！边叧呛唵握f了一句。

    聞笛沒有問下去。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了種氣管即將疏通的預感。他指著江羽的胳膊說：“你看，被那個學生撞的，還有些青青紫紫的小傷，估計也跟他有關系。”

    邊城走上前，拿起江羽的手，仔細檢查了一陣，又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江羽斷斷續(xù)續(xù)地解釋著，又有一位穿著華貴的女士走進了辦公室，聞笛看這居高臨下的氣場，立刻意識到這是楊天驊的母親。

    “怎么回事？”女士問，“不是早放學了嗎？輔導班的老師跟我說他沒來，原來在這里。你們干嘛扣著孩子不放？”

    “你兒子騎車撞了我弟弟。”邊城說。

    “都說了不是我撞的！”楊天驊不耐煩地說，“媽，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白癡。我好好地騎著車，叫他讓開，他聽不懂，現(xiàn)在還倒打一耙，我真是服了，仗著自己是弱智，什么事都往別人身上推！”

    女士轉(zhuǎn)向班主任?！皬埨蠋煟@是什么情況？”她說，“我早跟學校反映過了，招學生的時候，要統(tǒng)一標準，不能什么人都要。一個班上，有一個拖后腿的學生，很影響學習環(huán)境和教學質(zhì)量的?！?/br>
    “就是，”楊天驊說，“我們班進度就是被他這個白癡拖慢的?！?/br>
    “拉倒吧，”聞笛想起報道那天，“你們都不讓他在教室里聽課，自己蠢還賴到別人身上，腦子里裝黃色廢料裝太滿，缺氧了吧？”

    楊天驊冷笑了一聲：“你個實習的囂張什么？我爸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你全家信不信？”

    聽到楊天驊提起家人，聞笛一時有點心虛，還在躊躇要不要反擊的時候，邊城放開江羽的手，走了過來，擋在他前面：“你怎么跟他說話呢？”

    女士瞪著他：“你想干什么？你還要打人？”

    “我不打人，”邊城說，“我只打沒教養(yǎng)、嘴賤、嬌生慣養(yǎng)、智商只有胎教水平的畜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