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支持我啊，”宋宇馳說，“我都二十八了，這個年紀還沒出道，在演員屆相當于半截入土了吧?！?/br>
    “你不適合學術(shù)，做了也搞不出什么名堂，還不如靠臉?！?/br>
    那股潑熱油的沖動又回來了?！澳阒挥形乙粋€朋友，”宋宇馳說，“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他想讓對方反思自己，然后邊城說：“我要那么多朋友干什么？”

    ?。?？！宋宇馳想，那我走？？！

    “我要帶學生，申項目，寫論文，還要干一堆不知道為什么存在的行政破事，”邊城說，“時間翻一倍都不夠用，還要交朋友？朋友要交流，要維護，時不時還要出去吃飯，增強聯(lián)系，太浪費精力了?！?/br>
    “你做個植物好了，”宋宇馳說，“連飯都不用吃，只要光合作用就行了。”

    邊城完全沒覺得這是諷刺?！叭绻巳硕甲兂芍参铮@個社會就清靜多了?！?/br>
    “草，”宋宇馳說，“你對學生不是挺好的嗎？之前你招的那個博后評助理研究員，你還四處去求人情，你居然會求人，我想都不敢想！”

    “那不叫求，”邊城說，“那叫利益交換?！?/br>
    “你拿什么換的？論文掛名？”宋宇馳說，“我不是學生嗎？你怎么就不能一視同仁呢？”

    “這能一樣嗎？”邊城說，“他們是數(shù)學的未來，偉大領(lǐng)域里破土而出的新芽。”

    “那我呢？我算什么？”

    邊城看了他一眼：“秋天梧桐樹上慢慢風干的蟬蛻吧?！?/br>
    “你會一個人死掉的，”宋宇馳說，“你死了十天之后，鄰居聞到你腐爛的味道，報警，等警察破門而入，才發(fā)現(xiàn)你被貓啃掉一半的尸體?！?/br>
    邊城想了想：“真是理想的死亡方式?！?/br>
    宋宇馳深吸一口氣，四處搜尋攻擊性武器，想把對方砍個狗血淋頭。每次跟這人聊完天，心肝肚肺腎沒有一個完好存活。到底誰會跟這種人在一起啊！

    他突然想到了五年前的某個倒霉蛋，冷笑了一聲，問：“你跟那個故人有進展了嗎？”

    邊城夾菜的手停住了，宋宇馳很滿意他心肌梗塞的神情。

    “為什么？”宋宇馳問，“我潑完水，他沒反應(yīng)？”

    “他給了我手機號?！?/br>
    “這不是大進展嗎？”宋宇馳挑起眉毛，“然后呢？”

    “沒有然后?！?/br>
    “沒有……”宋宇馳頭痛起來，“為什么？”

    “那個號碼是錯的。”

    “他之前不是給你發(fā)過郵件嗎？你把郵箱找出來聯(lián)系他，讓他把對的告訴你，不就行了?！?/br>
    邊城沉默良久，“哦”了一聲。

    原來還有這種方法。

    “我的媽呀，”宋宇馳翻了個白眼，“這么簡單的事你都想不到，你智商真有180嗎？”

    邊城沒有理會他，站起身，端著餐盤，走到放餐口，把剩菜倒掉，小心地把紙巾袋扔到不可回收垃圾里。

    天哪，宋宇馳跟在他身后，一邊處理廚余垃圾，一邊搖頭。

    這人腦子里根本沒有“主動聯(lián)系”這個概念。

    空占了一個聰明腦袋，白讀了那么多書，人際交往能力就只有“三年不說話，一說氣三年”。

    將來是哪個倒霉蛋，攤上這種感情弱智啊。

    宋宇馳搖頭嘆息，雙手揣兜，跟著沒有禮貌、沒有教養(yǎng)的混蛋走入校園，然后眼前突然闖進一個氣喘吁吁的青年。

    他站在他們面前，理直氣壯、耿耿于懷地問：“教授，你為什么不找我討債？”

    作者有話說：

    在秋天梧桐樹上慢慢風干的聞笛：你不會罵，還得我來。

    第14章 火關(guān)得越緊，燒起來越猛烈

    秋日午后，經(jīng)歷了偶遇故人的小插曲，邊城的心情忽然變得奇妙起來。

    他走進辦公室，把鑰匙放在桌上專門放雜物的小木盒里，剛坐下沒多久，手機就跳出了一條信息。

    他拿起來看了眼，又是那毫無環(huán)保意識的鄰居。

    從入住開始，他就對素未謀面的鄰居心生反感。這人在樓道里堆放垃圾，導致居住環(huán)境的衛(wèi)生狀況一落千丈——他最討厭視野里出現(xiàn)雜物。

    現(xiàn)在，對方還拿公共空間當武器，讓他拆掉精心挑選的攝像頭，然后發(fā)了一堆毫無攻擊力的感嘆號，斥責他侵犯隱私。

    邊城面無表情地回復：【你有什么不能看的嗎？】

    他對鄰居的出門情況、日常生活毫無興趣，安攝像頭只是習慣使然。在美國的時候，街區(qū)治安狀況不好，裝攝像頭可以增加安全感。而且，國內(nèi)很多房子配備對講系統(tǒng)，可以看到來人的臉，和這個攝像頭功能差不多。

    有必要這么激動？

    難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邊城突然對這個討厭的對門產(chǎn)生了好奇。他點開攝像頭連接的app，上面顯示十五分鐘前有活動跡象。他打開那段錄像，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

    然后，一個熟悉的臉龐驟然入鏡。

    畫面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唇緊咬，下頜因此露出可愛的小凹陷。

    驚恐的表情轉(zhuǎn)瞬即逝。下一秒，那人就用手遮住臉，逃命一樣進了門。

    邊城盯著屏幕看了半分鐘，放下手機，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他重新打開app的錄像，畫面定格在那張震驚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