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像困獸一樣在這糟糕的世上活著，最后還死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很難受地哭了。

    【喲，這不是梁哥嗎？還出庭作證？何必呢？那小/婊/子不過是哥幾個玩爛的破鞋……您這是準備英雄救美了嗎？】

    【呵，老子就愛多管閑事，你們這些狗雜種管得著嗎……】

    【你這孫子再說一遍！】

    就是這個夢，讓懵懵懂懂的小梁聲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都覺得不安穩(wěn)。

    于是乎左思右想之后，隔日還是個孩子的他便干脆壯著膽子自己用家里的座機按照記憶里的印象，給G省疾控中心那邊小心翼翼地打了個電話。

    ——之所以小梁聲會知道G省疾控中心的電話。

    其實還要歸功于他這段時間一直有留意外頭那段全國性的廣播。

    從‘非典’爆發(fā)的最初開始，每天早上他就都有留意疾控中心的人數(shù)增長，他聽到廣播里說市民可通過熱線電話將周邊情況及時反饋。

    【按9轉2再轉人工臺，G省，市中心，二級傳染科?！?/br>
    他通過自己有限的，作為孩子的知識和見聞記住了在這場災難面前的所有大人們都未知能記住細節(jié)，并通過自己的辦法竭盡所能地尋找著已經(jīng)失蹤半個月的梁生的下落。

    而當對方那位工作人員熱線親自接起這個電話時，這年還只有十四歲的小梁聲即便已經(jīng)是個大孩子了，卻還是悄悄地因為內心的焦慮緊張帶上了哭腔。

    “喂，您好？這里是G省疾控中心，請問您有什么事？”

    “阿姨，您，您好，我想……我想查詢一下，G省市中心有幾家設有二級傳染病房的醫(yī)院呢……”

    “啊，小朋友？請問你查詢這個是有什么原因呢？”

    “……因為，我想找我哥哥……我想知道我哥哥現(xiàn)在人在哪里……”

    “額，我這邊是可以幫你查詢，但你哥哥的名字和身份證號你記得嗎？”

    “我，我記得……”

    “……”

    “他，他的身份證號是320XXXXXXXXXXXX……他叫梁生，新生的生……”

    2003年3月2日。

    就是這一通救命的電話，喚醒了原本已經(jīng)在隔離病房肺部水腫一夜，也睜著眼睛等到天亮的梁生。

    彼時，他已經(jīng)快十個小時沒有睡著了。

    這兩天，被關在病房里哪兒也去不了的他開始瘋狂地想念家，想念還在家鄉(xiāng)的親人，朋友們。

    但是這個節(jié)骨眼，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打電話回去，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用處。

    上輩子他在Y市出生，后來闖蕩江湖都是在G省，沒想到這輩子兜兜轉轉竟也回到了這塊地方，等候著命運的拷問。

    他不知道該如何和小梁聲親口說出并解釋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更害怕作為至親死亡這件事，對于一個此時沒長大的孩子來說會不會過于殘忍。

    所以梁生干脆像個全天下最不負責的人那樣逃避了起來，并暫時切斷了和Y市那邊所有有可能的聯(lián)系。

    “哥……哥……嗚嗚……”

    這幾天的夢里，他老夢到自己聲聲。

    可醒過來，眼前卻又什么看不到。

    此刻，頭頂?shù)臒?，慘白的墻，旁邊的點滴和呼吸機一點點摧毀著梁生曾經(jīng)堅定的求生意志。

    他開始自我懷疑起自己到底有沒有可能走出這間疾病隔離病房。

    他也開始認真地想自己這次是不是真的會死。

    身體里的病毒肆無忌憚地侵蝕著他的身體，大腦，思想，讓他從一個硬骨頭變得開始軟弱，膽怯。

    梁生開始瘋狂地害怕著死，卻又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死。

    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毫無預兆的，他冷不丁看到走廊上有個帶著大口罩的護士有點匆忙地跑進來。

    起初梁生以為她是來給自己換藥的，但這位這段日子一直堅守在傳染病科的護士在進來后，卻只是情緒怪，紅著眼圈擦擦眼睛后才開始地對梁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