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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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不放鄔瑾離京,下一個是誰? 太子還是魏王? 他無力再思索,張開口,盡力道:“讓翰林苑草詔,遷——” 他立刻想到這個遷不對,不能被人認為是外放鄔瑾:“加鄔瑾為寬州通判,賜宅院一座,錢一萬?!?/br> 一個內(nèi)侍領命,沖出藥味混雜、籠罩著一股重壓的文政殿,殿外雖有云開霧散之像,卻還是一片死寂。 第320章 祁暢 禁宮壓抑,禁宮外人心浮動,另有一股喧鬧喧囂。 祁暢非五品官,不能參加常朝,但四更敕令,早早落入他耳中。 他是敕令中“大將辱于小人”中的一位小人,自鄔瑾死諫后,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日在外走動,打探消息。 時至今日,他才知自己不僅不能隨魏王步步高升,還要淪為階下囚。 趁著早朝還未散,他滿心苦澀,腳步沉重走到魏王府角門,叩響角門。 數(shù)聲后,魏王府仆人才來開門,下人張口欲斥罵,見他身上綠色官袍,就把粗口憋了回去:“您是哪位?” 祁暢魂不守舍,推開下人,抬腳邁進門檻,后腳腳尖絆在門檻上,“啪”一聲摔倒在地。 下人嚇了一跳,剛伸手要扶他,他已經(jīng)自己爬了起來:“快告訴你們王爺!出大事了!” “大事……”下人只是粗使仆人,不敢多問,也不敢耽擱,趕緊往里跑,去請書景前來。 書景匆匆趕來,見了祁暢這副模樣,一個箭步踏出角門,向外張望一眼,見四下無人,才退回來,“啪”一聲關上角門。 他咬牙切齒之余,擠出一個微笑:“祁侍講,您是官身,拜見王爺不用走角門,從前門投遞拜帖即可?!?/br> “拜帖?”祁暢六神無主,沒留神他話中疏離,伸手拽住他衣袖,“現(xiàn)在哪里還來得及弄拜帖!王爺當初不是說萬無一失嗎?怎么變成這樣了?三司會審,我現(xiàn)在怎么辦?” 書景臉上笑容消失,面孔肅然,攥住他手腕,用力一扯,甩在一旁:“祁侍講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明白,您還是盡快離開,翰林院是天子私人,王爺從不與之相交,讓人看見,徒生風波。” 祁暢遲疑著看他一眼,慢慢明白過來,在朔風中打了個巨大的寒顫:“你們怎么......你們不怕......” 難道不怕他在刑訊時說出是魏王指使? 書景深吸一口氣,冷笑道:“王爺應該怕什么?” 他上前一步打開角門,往外伸手:“祁侍講,請吧?!?/br> 見祁暢呆呆站在原地,他一手支著門,一手沖兩旁下人招手,下人蜂擁而上,將祁暢擁了出去。 門再次發(fā)出響亮關門聲,屋頂一行積雪被震動,滑了下來,傾在祁暢頭上、身上。 祁暢從頭涼到腳,從外冷到心,在一片極寒中茫茫然邁動腳步,片刻后開始狂奔。 一鼓作氣跑回家中,他扶著門框,彎腰喘出大團大團白氣,拂開仆人的手,直奔書房,急切地燒毀一切可疑之物。 他知道自己收受賄賂,篡改卷宗,罪不至死,罪不可恕的就是誣告莫聆風,但他還是要燒——倘若能反口呢?不能讓這些東西連累他。 火光在院子里騰起來,紙片都變做灰燼,火光映照下,他面孔通紅,腦海中翻來覆去,全是如何保全性命的辦法。 屈打成招還是受人指使? 亦或是求莫聆風饒自己一命? 他絞盡腦汁,覺得每一個辦法都可行,每一條路都能走,轉念一想,卻又是不行。 鄔瑾為何要死諫? 他不怕死嗎? 祁暢的神情在火光下很模糊,一點水光一閃而過,分不清是冷汗還是眼淚,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后悔還是在嫉恨。 他恍惚著想:“聽說鄔瑾傷的很重,活下來就已經(jīng)不容易了,陛下還會用他嗎?用肯定還是要用的,可能會遷到嶺南那樣的地方去......他知道他的死諫,會害死我嗎?” 想到“死”字,他忍不住哆嗦起來,又聽到外面?zhèn)鱽黼u人報辰時。 竟已是辰時? 早朝散了? 他讓自己強行鎮(zhèn)靜下來,等火光完全熄滅,從水缸里舀出一瓢帶薄冰的水洗臉洗手,對仆人準備的早飯視而不見,回屋去換一套粗布斕衫,戴了頭巾,走出門去。 他要去見鄔瑾。 敕令發(fā)出,鄔瑾一定也從御史臺獄回了家,他要向鄔瑾討個主意,讓他給自己一條活路。 鄔瑾心善,一定會幫他。 天光已經(jīng)大亮,天色不再陰沉,早朝已散,隨處可見官轎,還有學子聚集在一起,像猴似的伸胳膊伸腿,又叫又笑。 他從人群里擠過去,聽出來他們是在歡呼——原來早朝時又生出許多大事,陛下再發(fā)數(shù)道利國利民敕令,學子們認為這是一種勝利,是他們以筆為刀,裹挾皇帝而得來的勝利。 可這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抓他的人一定已經(jīng)在路上了,他要快點走到鄔瑾身邊去。 這種急迫的心情讓他想到多年前在朔河邊,他做騾子探朔河流沙,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見到鄔瑾時,心情也和現(xiàn)在一樣,迫切地站到他身邊去。 那時的鄔瑾,還是個少年,對上漏舶商時,神情還有幾分膽怯和軟弱。 但鄔瑾最后還是為他駐足,伸手拽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