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會再眷顧這個地方！

    剛挨完四十軍棍的殷南一步步走上來，走的一瘸一拐，鮮血淋漓，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女墻邊時，興奮到哆嗦。

    她亟需這種氣味填滿自己。

    扭頭向季統(tǒng)制：“嫁給誰？”

    季統(tǒng)制目光躲閃，一位女子指向他身邊一位士兵：“他！”

    那士兵面目猥瑣，縮著雙肩，小聲道：“不嫁就不嫁，至于鬧的這么轟動嗎？”

    第298章 以牙還牙

    殷南走向這位狀似無辜的士兵，士兵退后一步，季統(tǒng)制上前要攔住殷南，不知絆了誰的腳，摔個狗吃屎。

    那士兵無處可跑，被殷南擒住，揪住衣襟，扯到女墻邊，按住腦袋往下看。

    士兵俯視下方，頓時頭昏目眩，兩腿發(fā)軟，下方事物，已成小小一團，一具尸體，四分五裂，血紅刺目。

    “干…干什么……”他掙扎兩下，未能掙脫，頭也動彈不得，“季統(tǒng)制，救命！”

    季統(tǒng)制剛從地上掙扎起來，目光被眾人阻隔，要喝令眾人讓開時，殷南已經(jīng)將士兵搡下城頭。

    士兵慘叫一聲，眾人也隨之一聲驚呼，種韜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兩手扒拉墻沿，探頭往外看，心頭暢快至極。

    季統(tǒng)制飛也似上前，站在女墻邊，嚇得骨軟筋麻，毛骨悚然地看著殷南：“你、你——你逼殺同袍！”

    殷南面無表情，并不認為自己有錯。

    進莫府第一天，莫千瀾就教導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若非莫聆風讓她不要意氣用事，她會連姓季的也一起推下去。

    種韜在瞬間反應過來，轉(zhuǎn)頭便道：“什么逼殺？他自己殉情跳下去的！”

    他扭頭看擁在一起的娘子軍：“你們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是他自己跳的！”

    “對！”

    季統(tǒng)制厲聲道：“他都不認識這女兵，殉的什么情？分明是……”

    種韜打斷他：“不認識你做哪門子媒！這么愛做媒，從什么軍，去做媒人啊！”

    季統(tǒng)制暴跳如雷，只苦于沒有親眼目睹方才情形，事發(fā)又突然，身邊未曾帶人手，咬牙忍氣：“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都敢跳！”

    殷南不理會他的挑釁，瘸著腿，一步步下城頭，忽然扭頭道：“跳下去，也得成雙成對?！?/br>
    一個女子跟上殷南腳步：“我敢跳?！?/br>
    另一個也跟上去：“我也敢，我死后必定化作厲鬼！”

    女兵跟著殷南走了，種韜嗤笑道：“季統(tǒng)制，可別小瞧娘子軍，她們敢跳，你的手下敢不敢？”

    不敢。

    季統(tǒng)制再要做媒時，再無人敢應。

    堡寨中這一場無稽鬧劇漸漸平息，到了子時，忽然刮起一陣大風，卷的浮云遮月，枯枝敗葉嘩然落地，四處溟濛昏昧，鷹鳥高唳。

    澤爾頂風出門，一扇窗脫落在地，刮出去數(shù)十步，廊下鈴鐸瘋響，震耳欲聾，走出后營時，還能聽到瓦片墮地的清脆響聲。

    等他一步步走上城頭，營中的聲音便聽不見了，耳邊只剩下風聲呼嘯。

    弓箭手縮在墻角避風，對他的到來見怪不怪。

    這陣大風過去后，立刻就是大雪紛紛，雪片隨風滾動，須臾蓋地，冷氣直透人衣，兩手揣在袖子里，如揣生鐵。

    澤爾不怕冷，反倒愛這片肅殺寂靜——好像莫聆風在時一樣。

    原來莫聆風未曾說謊，她確實是神，是堡寨的神，她在，秩序便在，她不在，一切都變了。

    神能預料一切，一定也預料到了他此時的行動。

    他在心中道：“風神、雪神，請把我的聲音，帶往三川寨?！?/br>
    隨后他取出塤，放在嘴邊，嗚咽著吹了起來。

    這回的塤聲沒有曲調(diào)，長一聲短一聲，毫無規(guī)律，透過茫茫大雪，送到金虜和羌人耳中。

    而京都擊鼓鳴冤一事，還在徹查。

    九月二十日旬假，卯時剛到，兩位御史便請鄔瑾和祁暢前往御史臺問詢。

    深秋凌晨，殘月未隱，照著衰柳懸蛛，銀霜凝結(jié)于地，腳步踏上時，連頭頂心都是涼的。

    幸而無風，不至于凍壞在半道。

    兩盞燈籠在御史臺前匯合，鄔瑾與祁暢不約而同，看向御史臺大門。

    御史臺是朱漆大門，廊下掛著兩盞燈籠，照著牌匾上“御史第”三個字，卻將兩座石獅子撇在了暗處。

    鄔瑾提衣邁步，走上石階，并未細看石獅子，祁暢卻又看了看這兩座與眾不同的石獅。

    御史臺與其他府衙不同，其門朝北而開，連石獅在內(nèi)，都有肅殺之意，祁暢喉嚨一動，咽下一口唾沫，收回目光，快步跟上鄔瑾。

    御史中丞傅嚴身著紫色官袍，等候在御史臺獄前。

    鄔瑾拱手，祁暢折腰，行禮時，傅嚴已經(jīng)將他們二人審視了一遍。

    鄔瑾端正，一言一行，無懈可擊，祁暢惶恐、緊張，渾身上下，都是漏洞。

    他問詢的重中之重，卻是鄔瑾。

    鄔瑾是三品翰林學士，其升遷之快，無人可比，若不出意外，不必六年，就是儲相。

    但鄔瑾留不得了。

    傅嚴請二人入內(nèi)：“今日旬假，清早請二位前來，實是陛下嚴旨，讓我等速查，二位辛苦。”

    鄔瑾袖手道：“若是一問便是十日，確實辛苦?！?/br>
    莫聆風身邊一位親衛(wèi)，入御史臺獄已經(jīng)有十日，至今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