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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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他回想小廝說的話,“劉……器重,對,就是這個名?!?/br> 劉成器三個字,在鄔瑾心里滾了一遍。 “你認識?你們那破爛街上的?” 鄔瑾沒回答,起身出去洗臉。 程廷撓頭,自問自答:“這是睡迷糊了吧?!?/br> 下午的策問課,鄔瑾便分了神,官商勾結、莫家、漏舶商、騾子,合而為一,在他心里變成了一個秘密,他雖是緘口不言,卻不知莫家信不信。 下課后,他藏著滿腹心事,回到家中,吃過點東西后便去賣餅。 月華如練,照著滿地積雪寒冰,鄔瑾迎風叫賣,不到半個時辰,就凍的一張臉翠綠翠綠。 天冷,?;ń忠嗍抢淅淝迩澹炠u的慘不忍睹,鄔瑾正要換個去處,就見殷北打馬而來,笑瞇瞇要了個油餅吃。 他三兩口吃了一個,笑道:“小哥,你這是在胡餅店做過學徒吧,像是胡餅做法,可惜涼了,不然更好吃?!?/br> 鄔瑾點頭:“是,油餅六文?!?/br> 殷北沒掏錢,而是看了看剩下餅:“正好府里人想吃餅,你把餅全送到府上去,走東南角門,叩門就有人開的,知道怎么走嗎?” 鄔瑾合餅籠的左手一松,籠蓋正壓在他右手手背上。 他倒吸一口涼氣,抽出手來,甩了兩下,復又把餅籠合上:“知道?!?/br> 殷北仿佛沒有看到他的失態(tài),依舊滿面帶笑:“那我就不給你引路了,先回府上去?!?/br> 說罷,他催馬便走,很快不見蹤影。 鄔瑾肩起餅籠,收起架子,一步步往莫府而去。 莫府東南角果然有一角門,門外立兩根矮石柱,上面有兩只蟾蜍,朱紅色門扇緊閉,門楣上石刻“福泰”二字,左右吊掛兩個紅燈籠照亮。 鄔瑾走上石階,伸手叩門。 門一叩就開,值更房里出來的人上下打量他兩眼,不等他說明來意,就引著他往影壁后走。 這座府邸雖然掛著節(jié)度使的名,其實是莫家在寬州的老宅,幽深闊大,左一個院子,右一個花園,四處都是長廊,假山流水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應接不暇。 黑夜里,只有燈火搖晃,蜿蜒而去,指出一條路。 每到一處,就有下人接替,鄔瑾心知這不是去后廚的路,越發(fā)忐忑。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于進了一座四四方方的院落,兩側粉壁上爬滿藤蘿,枝條粗壯,不知是何年種下的老樁,如同羅網(wǎng)般網(wǎng)住了整塊墻壁。 壁瓦飛甍,都透著陳舊莊重之感,又有泥塑木雕般的仆人分立左右,連眼珠都不曾亂動分毫。 唯有院子角落里放著兩樣東西,讓人松懈心神。 一只可以騎著玩耍的瓦狗,一個傍在藤蘿邊的陶響鈴,都是孩子玩的東西。 下人請鄔瑾卸下肩上餅籠,引他入廊下,卻不讓他進去,而是讓他立在門外等,并不避諱讓他聽到里面談話的內容。 “寬州不用,別的地方難道也不用?您如此固執(zhí),損失的可是真金白銀!” 半晌后,才傳來莫千瀾的聲音:“我不喜歡混亂?!?/br> “至今也沒出過亂子啊……您之前,也沒說不讓用,再者莫姑娘……那不是一句戲言嗎?” 屋子里傳來莫千瀾一聲冷笑,過了許久,莫千瀾的聲音低低的、冷漠的,傳到鄔瑾耳中:“她說的,就是你們要遵守的。” 屋子內外徹底陷入一片死寂。 過了許久,屋中人告辭出來,并沒有多看一眼灰撲撲的鄔瑾。 站在門口的下人進去通稟,片刻后,下人掀開暖簾,低聲對鄔瑾道:“請?!?/br> 暖簾一開,鋪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暖風。 鄔瑾正了衣冠,邁步進去,就見正對著的太師椅上坐著身穿皂褙的男子,年紀在三十上下,正是莫聆風的兄長莫千瀾。 鄔瑾前兩次都是匆匆一瞥,今日細看,便發(fā)現(xiàn)莫千瀾也是丹鳳眼,面帶病容,像是有舊疾在身。 鄔瑾行了一揖:“晚生鄔瑾,見過節(jié)度使。” 隨后他叉手斂身,略垂了頭,將目光落在身前一寸之地。 “鄔瑾,”莫千瀾聲音溫和,眼神也跟著柔和了不少,“坐,不要拘謹,你是阿尨的朋友,我早該請你來家里做客?!?/br> 他對著下首的椅子一點。 鄔瑾順著他的手指坐了過去,與此同時,炭火在他身后角落里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 上好的炭,沒有一絲煙氣,就連燒起來的聲音都如此清脆。 同時,他感覺到了椅子的冷和硬,扶手和靠背一起把他圈了進去,不必他刻意坐正,就已經把他規(guī)整了一遍。 第10章 天羅地網(wǎng) 一個丫鬟上了茶,莫千瀾和氣地看了過來:“喝點茶,今天忽然變了天,你還在外面賣餅,真是辛苦了?!?/br> 鄔瑾后背微微有了汗意,答道:“賣慣了的,不辛苦?!?/br> 莫千瀾點了點頭,臉上忽然浮出一個帶著冷刀子的笑:“三月初九那日,你們書院去了城外養(yǎng)馬苑看春景,你也去了,是嗎?” 鄔瑾聽了這話,心中所有的猜想都落到了地上,讓他反倒鎮(zhèn)定下來,緩慢地吐出一口氣:“是?!?/br> 莫千瀾的笑意加深了——他的眉目和莫聆風很像,然而神情卻是萬萬不同,總是透著陰沉和郁色,看了便令人不大想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