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喬奕白要回國，心理醫(yī)生約他最后一次復(fù)診。

    躺在治療椅上，心理醫(yī)生問他此刻腦海里看到的具象是什么。

    直到坐上飛機的時候他想著，自己好像回答的是。

    小狗。

    煤球一樣的小狗，在大草原里追逐牛羊，在曠野里奔跑，在落日前乘著晚霞，余暉點綴著它的影子，它回頭，又沖向了前面正彎腰喚它過來的身影。

    喬奕白想努力抬頭看，可那道身影抱著煤球離他越來越遠，他沒能追上。

    像是在草原里差點被海水淹溺，留給他的只剩咸濕的眼淚。

    喬奕白在美國兩年也沒閑著，瓊斯給他引薦了好萊塢那邊導(dǎo)演，沾個光也拍了個電影，雖然不是主角，但傳到國內(nèi)的時候仍是讓喬奕白名氣大漲，再結(jié)合他先前從酷閱拍的幾個廣告，身價現(xiàn)在是水漲船高。

    飛機降落那天，龍鶴帶了新助理來接他，助理接過來他手上的行李，龍鶴拍了拍喬奕白的手臂歡迎他回來。

    來接機的人多且熱鬧，舉著喬奕白燈牌的粉絲有秩序的站成兩側(cè)熱情吶喊，他有點受寵若驚。

    龍鶴低頭笑著跟他說，“這兩年啊，你可不知道自己給公司漲了多少身價，聽說你要回國，這來談合作的提前幾天就堵在公司門口了，我選了幾個還算合適的，到時候發(fā)你你看一下?！?/br>
    埃爾法保姆車停在路邊，五月份天氣還算不上太熱，上了車，龍鶴把毛毯扔他身上，喬奕白發(fā)著呆環(huán)顧了圈車內(nèi)，把自己那點小心思假裝藏起來，沒能得到答案后又不太明顯的垂了眼角，把毛毯攤開蓋到腿上。

    不該有期待的。

    飛機上睡了幾小時，許是國內(nèi)溫度適宜，喬奕白在車?yán)镉炙恕?/br>
    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酷閱門口，熟悉的園區(qū)到了晚上還是那么熱鬧，門前那塊空地他記得自己最愛把老古董停在那，但現(xiàn)在那放著兩個大花籃，紅的鮮艷似火，丁點比不上他的老古董。

    “醒了？直接去桂芳齋吧，在那給你辦的接風(fēng)宴，提前定的位置，公司的人都在等著了。就是帶你過來看一眼，還是要進去看看？”

    喬奕白把毛毯往上拉了拉，堪堪遮住半張臉，“不了吧?！?/br>
    保姆車重新啟動，沿著記憶里的商鋪大街，往桂芳齋去。

    明明南洋酒樓才是最好的宴請賓客之地，可喬奕白知道，那里對面就是閉店兩年的燒烤攤。

    酷閱傳媒這幾年簽了不少新人，今天來的都是一些喬奕白沒見過的后生。

    包廂溫度適宜，龍鶴安排喬奕白坐到主座，隨后挨著他旁邊坐下。

    喬奕白本就不太喜歡這種場合，接受了一番寒暄之后耳邊才終于得了半點清凈。

    等所有人都動了筷，他望向門口，指尖緊張的摩挲著酒杯，放在嘴邊輕輕用牙齒咬著，又想到有人曾提醒他這是個壞習(xí)慣，他轉(zhuǎn)而又拿開，最后才鼓足勇氣問龍鶴。

    “江……小江總……不知道我回來嗎？”

    明明喬奕白聲音足夠小，對面的程野不知怎么聽見了，搶在龍鶴前面回答，“知道啊，這接風(fēng)宴還是小江總要準(zhǔn)備的呢。不過好像他今天陪女朋友看電影去了，走之前交代大家好好給你接風(fēng)。”

    喬奕白睡了一路，感覺自己還沒太醒，幻聽了。他捏著酒杯，不太自然的回了個哦。

    “瞎說什么。”龍鶴指著程野訓(xùn)，“什么女朋友，不是還在相處階段沒確定關(guān)系呢，你們用詞都準(zhǔn)確點，讓小江總聽見饒不了你們?！?/br>
    “哎呀鶴哥，你問問這些人?！背桃安⒉恢绬剔劝缀徒≈暗年P(guān)系，只是單純的話多，他指著周圍其他的人，“這些人背地里可都是直接喊倪嫚嫂子的?！?/br>
    后來這頓飯怎么結(jié)束的喬奕白都不太清楚，菜也沒吃幾口，倒是酒喝了一點，不多，兩三杯。他酒量好，但國外待的兩年幾乎沒碰過，回了之后再嘗到這味道覺得有點辣的厲害，喝的怪讓他心里疼的。

    龍鶴給他租了個公寓，離酷閱不遠，考慮他舟車勞頓，也沒多少胃口便帶他提前先離開，走的時候沒再開那輛保姆車，換了輛低調(diào)點的寶馬開著。

    喬奕白坐在后排，無言盯著車窗外夜色，等寶馬即將右拐時，他突然看著龍鶴問。

    “鶴哥，能把我送到繆斯莊園嗎？”

    “喬奕白?！?/br>
    龍鶴把車靠邊停下來，轉(zhuǎn)過身子看他。龍鶴其實一直看著挺兇的，但喬奕白沒怕過他，也許是因為剛才那句話說的挺沒底氣的，他生出點心虛來。

    沒等龍鶴開口就解釋。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一眼煤球……”

    “我有點想它了……”

    ——

    “你今天怎么突然來這了？沒去陪倪嫚看電影？”

    江琛穿件剪裁得體的黑襯衫，袖口處卷著，最上面一顆扣子被解開，他手里端著一杯熱茶水，左手指尖捏著根煙，沒吸，煙灰跌落在大理石木板上，在不太明亮的環(huán)境里并不打眼。

    他嗓音慢吞吞發(fā)出一聲“嗯”，沒再多說。

    “怎么回事？”

    莊萬頃拿著瓶酒從他旁邊坐下，沙發(fā)立馬下凹進去一個小的弧度，“被放鴿子了？”

    “她臨時有個雜志拍攝?！?/br>
    江琛不咸不淡的解釋。

    莊萬頃看清他杯子里的茶水，另起了一個杯子倒?jié)M酒，遞給江琛，然后又被打了回來，他咬著后槽牙笑著罵他，“你這兩年可往這酒吧跑的太勤了吧，之前也沒怎么見你來過，來了就喝茶，哥們，我記得咱倆開的是酒吧，不是茶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