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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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三剛抹干了臉上濕漉漉的臭水,忍住當(dāng)場大嘔一場的沖動,盯著眼前笑瞇瞇看著他的書生,以及他身后覬覦了一路、跟著坐起身的顧甄。 臭書生!老子差點著了你的道!老子在道上成名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 小澤哎,你今天必須死! 朱老三眼睛冒著怒火,不顧身上還在滴答淌著水,朝著沈瑜就猛沖了過去,恨不得一把就掐死沈瑜,馬上帶走顧甄。 只不過剛邁出一步,就覺得不對。 好像腿有些軟。 好像靈活無比的身體有些不太協(xié)調(diào)。 還有,好像原本夜視不錯的眼睛有些模糊不清。 不管了,弄死那小兔崽子在說! 朱老三再次大步邁出。 “哐當(dāng)!” “??!” 一只大號的捕獸夾在捕獲獵物后,成功大力咬合。 “噗嗤”,鐵器切入皮rou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里極其明顯。 朱老三不想驚動太多人,隱忍地痛呼一聲,剛那一下子疼得腦殼都抽動了好幾下,大口喘氣了好久,才慢慢緩過來。 他是采花大盜,不是江湖上掄錘子的猛漢。平時仗著輕功了得沒少干壞事,卻一次也沒有被抓到過,更別說受到如此嚴(yán)重的皮rou傷了。 一只腳僵硬地挺立,另一只腳被獸夾夾住的傷腳顫抖的厲害,朱老三只覺得右腿刺骨鉆心的疼痛,幾乎要了他的命,眼前金星亂飛,好一陣子才看前面黑暗中的兩人。 你們,都要死! 朱老三雙眼通紅,黑色蒙面巾下面孔已經(jīng)扭曲變形,猶如被激怒的兇獸,渾身散發(fā)出嗜血的寒芒。 他黑暗中沒法全部看清自己受傷程度,但極其輕微“咔嚓”聲傳來,他知道自己的右腿今天是兇多吉少,希望只斷了骨頭,沒有傷到經(jīng)脈,只是還不到幾息的工夫,已經(jīng)能隱約感到自己的襪子被腿上急劇流下的溫?zé)釢裢浮?/br> 我要弄死你們!我要將你們剝皮抽經(jīng),剁碎了喂狗! 沈瑜嘴角翹得老高,眼睛里的笑容幾乎都能溢出來,他坐在床沿,微微前傾上半身,瞧著眼前狼狽的大盜,聲音透過幽幽的暗黑,涼颼颼地傳來。 “來著都是客,怎么樣,滋味還可以吧?這可是我精心調(diào)制的,由泔水、老鼠藥、安眠香、童子尿按比例嚴(yán)格組合而成,保證滋味極其爽口!哦,還有童子尿!童子尿解百毒,便宜你了!” 朱老三拳頭握得咯吱作響,雙手輕輕一抖,手腕一沉,兩把閃著寒光的短刃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掌心。他輕吼一聲,單腳用力,直接躍起,朝著沈瑜兩人就飛撲而去。 就在此時,梁上吊下一把巨大的銅錘。 “咣——” 朱老三好巧不巧,腦袋結(jié)結(jié)實實對上了那把比腦袋還大的銅錘。 飛翔的瘸子腦袋瞬間開花,然后,重重掉落在地上,只有一聲輕微的悶哼,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像一只死狗,趴著一動不動。 撞擊的余聲好久才歇,一旁桌子上的茶壺蓋嗡嗡作響了好一會,才慢慢停下。 嘿,這力道腦殼都碎了吧! 沈瑜都替那個傻乎乎的大盜覺得疼得不行不行的。 那聲響,比寒山寺的鐘聲也小不了多少了,沈瑜呲牙。 要不是沈瑜事先交代了掌柜,早就有人來瞧熱鬧了。 紅梅和長安長順順著角落的梯子爬了下來,點上燈,屋子里瞬間亮堂起來。 幾人瞧了一眼地上的一動不動的黑衣人,慢慢圍攏過去。 顧甄卻只瞧了一眼,依舊板著臉沒說話。 紅梅幾乎手舞足蹈:“姑爺,你可真厲害!” 長安表情嚴(yán)肅:“這樣的畜生,就該往死里整,老鼠藥不行,就獸夾,獸夾不行,就撞扁他腦袋,總有個死法合適他!” 長順甕聲甕氣:“哥哥說得對!” 沈瑜第一次制服拳腳比他厲害數(shù)倍的高手,也有些喜形于色,帶頭走到地上的黑衣身邊。 那黑衣人雖然頭上包了黑布,臉上蒙了黑巾,卻一點也不妨礙沈瑜瞧見他的額頭都凹進去一大塊,眼睛緊閉,滿臉都是血。 嘖嘖,報應(yīng)!如此行徑,豬狗不如,早該見閻王了! 沈瑜心中嘀咕著,伸手想要去探他的鼻息。 突然,一片寒光閃過沈瑜的眼睛,地上的死狗黑衣人不知何時,握著手中利刃,一個鯉魚打挺就朝沈瑜刺了過來。 沈瑜眉頭狠狠一跳猛然回神,那黑衣人是在裝死等待對敵人最后的致命一擊。 而自己,中招了! 若是論動腦子使計謀,他沈瑜自認不輸他人,可要躲過這暴徒志在必得的致命一擊,他沈瑜知道肯定躲不過。 也許今日重傷難愈,也許今日喪命于此。 沈瑜心中突然涌現(xiàn)很多情緒。 娘子看似很喜歡他,其實,她只是喜歡自己的一張臉而已,甚至,娘子她自己都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的樣的。 以前,總以為時間還很長,有許多許多的時間感動她,教會她喜歡自己,把自己深深刻進她心里,然后,生幾個或聰明或有趣的孩子,攜手度過余生。 可是…… 也許永遠也做不到了! 就在這利刃就要刺入胸口的哪短短一瞬間,沈瑜微微垂下眼簾,掩飾住心里的悲傷和無奈,任心無數(shù)個畫面在眼前快速閃過。 長安離得最近,不過半丈的距離,他二話不說咬牙就朝黑衣人撲過去,卻已經(jīng)晚了。 眼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利刃朝著沈瑜的胸口就刺了過去,他心中一涼,這下糟了! 紅梅尖叫一聲,捂住了眼睛,仿佛已經(jīng)聽見了利刃劃破皮rou的聲音。 長順幾乎是飛撲過去,看到的卻和哥哥長安一樣,他怒吼一聲,想要為沈瑜報仇。 主仆四人被nongnong的悲傷凄慘籠罩,幾乎已經(jīng)看到沈瑜身死當(dāng)場的畫面。 就在大家都以為沈瑜胸口肯定要挨上一刀,說不定甚至性命就要交代在這里時,奇跡發(fā)生了。 一把銅錘在朱老三的利刃刺出的時候,就像憑空出現(xiàn)的一樣,正確無比地狠狠砸落在朱老三的頭頂。 魚躍而起的朱老三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yīng),半蹲而起的身體已經(jīng)被砸得矮了幾分。 “哐——” 朱老三腦袋被砸進了脖子里,他腳下的地面成蛛網(wǎng)狀碎裂。 顧甄眼睛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地上那只死狗。 沈瑜幾人以為得手,興奮地圍攏過去時,她感覺到那只死狗微弱的呼吸聲似乎像有些改變。 不對!很不對! 顧甄當(dāng)時沒想過,沈瑜可能會遇到危險。 在她眼中,自己離那死狗不過幾丈的距離,她無論用什么方法徹底讓他死透,不過零點零幾秒的時間,換算為這里的時間,不過四分之個呼吸的時間。 顧甄一邊注意這沈瑜那邊的情況,一邊輕松躍起摘下那把當(dāng)空懸掛的大錘,只要那死狗敢有什么動作,這一錘子可不像剛才那樣的兒戲,只是凹進去一塊。 心理想著,顧甄將大錘抗在肩頭,看著沈瑜志得意滿地蹲下身看他的戰(zhàn)俘。 顧甄沒有出聲阻止,在她看來,小兵需要經(jīng)過嚴(yán)苛的生死訓(xùn)練,才能在接下來的重重危險中,爭取一條生路。 她就這么看著,像一個嚴(yán)苛但慈愛的長官,看著自己手下的小兵直面人生。 可就在死狗的突然亮出手中利刃時,不知為何,顧甄的心臟猛然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有一些酸澀,還有一些悶痛。 似乎有重要的東西,要離開自己。 本能遠遠快于思想,顧甄手中大錘飛出,比自己預(yù)料的幾乎要快上正整整一秒鐘。 沈瑜保持動作不變,僵硬地反應(yīng)好久,眼珠瞪得溜圓溜圓,半天才明白過來,朱老三這才是真正死絕了。 “娘子!娘子——”沈瑜迅速起身,兩腿還有劫后余生的顫抖,飛快地向顧甄跑去。 一把將有些呆滯的娘子緊緊擁入懷里,沈瑜覺得剛才似乎已經(jīng)走過了兩輩子那么久遠。 顧甄覺得脖子里有溫?zé)岬囊后w流進去,有些癢,但她忍住沒有去擦,甚至還伸出一只胳膊,將身前的男人動作輕柔地抱了抱。 她覺得心里被填得滿滿的,好像不僅僅是打了勝仗的喜悅,還有一些其他她不怎么了解的東西。 有些陌生,但她一點也不抗拒。 “娘子~”沈瑜的聲音帶著哭腔,用nongnong的蘇州口音軟軟地撒著嬌,“娘子~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紅梅擦擦眼淚:姑爺你不要臉!不對,姑爺有這個東西嗎? 長安長順相視一眼:小姐要好好安慰柔弱的姑爺!獸夾和錘子我們只當(dāng)是姑爺半路撿的,不是他故意設(shè)計的! 沈瑜撒嬌很有分寸,娘子的小手放了下來,他的哽咽也就停止了。 轉(zhuǎn)身面對紅梅幾人,又是一個標(biāo)志的聰慧書生。 “長安,報官!” “紅梅長順,告知和掌柜,讓他安撫客棧里的住客!” 沈瑜發(fā)布命令,然后靜靜等著此地衙差的到來。 兩人坐在桌邊,沈瑜給顧甄到了一杯水,然后,默默想著待會縣衙來人,如何應(yīng)對。 不經(jīng)意,眼角余光看著顧甄正專注看著他。 沈瑜露出了差點遇襲后第一個笑容。 “娘子,有何事? 顧甄板著臉,眼神極其認真,聲音依舊軟弱,可堅定得能直入人心:“沈瑜,要充分預(yù)估危險,你如果遇害,我會難過!” 沈瑜突然眼淚掉了下來,比起剛才假模假樣的哽咽,真摯一百倍。 那心口的一絲絲甜蜜,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