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簫，”慕一一字一頓的喊出這個可以讓她咬碎牙的名字。

    白簫嘴一扯。

    慕一咧嘴一笑，走上前來，“來來來，你來一下”。

    “干嘛？”

    “來嘛來嘛?！蹦揭惶?jǐn)堊×烁邏训陌缀?，“我有個天大的好事情要告訴你，真的，不騙你，你是我們班上最牛的，我只告訴你，保證不讓你后悔，……”

    白簫被慕一攬著去了廁所后的一塊空地，瘦女孩見二人不帶她玩，就回教室了。

    慕一左右看了一眼，這里是個死凹角，一向沒人來。

    抬手啪的就朝白簫后腦勺拍去。

    白簫：“……”

    猝不及防的懵逼。

    白簫摸了摸頭，還不及反映?！芭尽鳖~頭又挨了一下。

    這回看清了，但仍然懵。

    慕一：“虎啊，叫你來就來?！?/br>
    湛藍(lán)的天空下，學(xué)校廁所后的一小塊空地上，兩個十歲女孩正打架，更準(zhǔn)確的說是一個打，一個被打。

    倆人身量懸殊，一個高，一個矮，一個肥，一個瘦。

    瘦小的那個正騎著肥大的那個飽以老拳。

    畫面十分鬼異。

    “我都還沒下重手，嚎啥，閉嘴。再嚎舌頭給你拔了。”慕一稚氣清甜的聲音吼著粗俗的言語。

    白簫立刻閉了嘴，雖然還懵著，不過敗局已定，該低頭時得低頭。

    慕一又抬起她的小拳頭晃了晃，“你看看，這像什么？”。

    白簫縮了縮脖子：“拳頭?！?/br>
    慕一搖頭。

    白簫：“包子？”

    包子？

    慕一扯唇一笑，“像不像板磚？”

    白簫：“……”

    一陣鬼叫傳出來。

    慕一滿臉專注，將自己的拳頭如雨點(diǎn)般揮下。

    只是威力太小。

    或許是還不大習(xí)慣這副小身體，勁兒總使不均勻。

    “捶死你，叫你欺負(fù)人，叫你拉幫結(jié)派，叫你不學(xué)好，今天我就替你爹媽教教你怎么老實(shí)做人?！?/br>
    慕一按的不牢靠，白簫奮力一掙，就拱了起來。

    抬手就朝慕一打來。

    慕一一矮身，靈巧的一轉(zhuǎn)，就轉(zhuǎn)到白簫身后。

    白簫左右找人。

    慕一：“這呢?！?/br>
    媽的還沖她笑。

    白簫氣急，調(diào)頭又打來。

    慕一再一矮身擦著白簫身子過，順手撈了白簫一條胳膊擰在背后，抬腿照著屁股就是一腳，白簫摔了個狗吃屎。

    兩年多的抬拳道可不是白學(xué)的，東北佬那師傅也不是白認(rèn)的。

    然后又是一陣小拳拳的爆捶。

    “叫你好人不當(dāng)當(dāng)壞人，三歲偷人家雞，四歲摸人家狗，五歲你就騎在別人頭上撒尿，十歲就敢在人頭上拉屎，你怎么就那么壞，……”

    然后白簫終于哭了，嚎啕大哭的那種。

    這一方少有人來，但有人來了這里是沒有出口的。

    白簫一嗓子嚎開，看熱鬧的就來了。

    一陣哄鬧聲由遠(yuǎn)及近。

    慕一意興闌珊的收了拳頭。

    走也來不及，索性就地一躺，嘴里還不停的吧啦，“你說你怎么就不學(xué)好，壞就算了，還不要臉?！?/br>
    慕一將扎頭發(fā)的像皮筋拽了，將頭發(fā)一揉。

    “知道什么叫骨氣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殺不可辱不？就是打死也不哭，你就說你丟不丟人，”

    紅領(lǐng)巾一扯，就地一滾。

    像極了受害者的慕一坐起身來，“哭的也太單調(diào)了，聽著，我給你表演一個”。

    “哇……唔……打人啦，打死人啦，哇……”

    哭的捶胸頓足。

    “啊……嚶……唔……”

    哭的像極了迷信的農(nóng)村老太婆。

    白簫：“……”

    人越來越多。

    “白簫又欺負(fù)人了?！?/br>
    “白簫連轉(zhuǎn)校生都欺負(fù)?！?/br>
    “轉(zhuǎn)校生多可憐啊?！?/br>
    “老師這回肯定會收拾白簫的?！?/br>
    白簫：“……”

    *

    明亮的辦公室里。

    白簫鬼哭狼嚎。

    先前就哭輸了，這回老師面前不能輸。

    白簫拼盡全力哭嚎。

    而一旁的慕一低垂著頭，無聲抽泣，眼淚緩緩滴下，凄凄慘慘戚戚。

    午后陽光熱烈，由于餐后血糖升高，本是昏昏欲睡的時間，班主任肖老師捏著突突直跳的太陽xue。

    “好了，閉嘴?！?/br>
    一掌拍在辦公桌上，嚇的對面正打盹的青年老師騰的從凳子上跳起來。

    三人：“……”

    青年老師在臉頰上一抹，傻傻一笑，拍著胸脯坐下。

    “怎么回事，”肖老師一聲暴喝后，余光瞥見對桌那傻蛋差點(diǎn)又跳起來。壓下聲音，“為什么打架，”

    “老師她欺負(fù)我?！卑缀嵪劝l(fā)制人，抬手指著慕一。委屈的噗噗又哭了起來。

    一頭熊指著一只羊說自己被打了。

    “閉嘴”二個字從牙縫中蹦出，肖老師黑著一張臉，“所有人都看見你打人，還撒謊。”

    白簫：“？”

    誰叫所有人，你說話能不能負(fù)點(diǎn)責(zé)。

    肖老師指著受害者，“你說，怎么會事?！?/br>
    慕一乖巧又懂事，可憐又凄慘的抬起泛著淚光的眼睛，唯唯諾諾的回答：白簫問她要零花錢，她不給，所以白簫就打了她。

    嗯？

    白簫熊軀一震，熊頭一轉(zhuǎn)，肖老師眼睛里迸射出來的火花，燒的她瑟瑟發(fā)抖。

    勒索？

    十歲的孩子，就會干這事了？

    還有王法嗎！

    肖老師一掌拍在辦公桌上，嚇的對面的青年老師騰的一下又躥了起來，差點(diǎn)摔跤。

    肖老師嘀咕：“我這兒管教學(xué)生，你總跳來跳去的，找存在感么？”

    *

    請家長。

    嘖嘖嘖，肖老師就是太善良了。

    教鞭不拿來抽她那肥屁股，留著過年嗎。

    慕一失望之極的從辦公室出來。掏出兜里的皮筋將頭發(fā)綁了，啪啪的拍著身上的灰，回了教室。

    真是辜負(fù)了她賣力的表演。

    慕一手指滑過黑板、講臺、講臺上褪了色的墨水痕跡。

    抬眸，一教室陌生又熟悉的臉蛋。

    同桌的肖然正做作業(yè)，十分認(rèn)真。

    慕一落坐。

    “哎，哎哎”慕一敲肖然的手肘。

    肖然轉(zhuǎn)過臉。

    一雙眼睛賊好看。

    但也不好使。

    慕一目光一冷，“看到了嗎？過線了，以后你的東西，包括你，”慕一將肖然的手臂抬起來，往他自己桌上挪。

    手指指著課桌的接縫處，“不準(zhǔn)過線，知道嗎？這，我的地盤”

    我看以后大家就沒必要這么親近了。

    女孩眼睛一瞪，圓圓的，奶兇奶兇的樣子。

    肖然皺眉。

    不正常。

    慕一又瞪了他一眼，他只得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寫作業(yè)。

    從今天早晨開始，他去她家等她一起上學(xué)，就發(fā)現(xiàn)慕一不正常。

    那個每天乖乖坐在家里等他一起上學(xué)，乖乖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回家，他每天清晨給她帶一瓶熱牛奶，她就乖乖的對他一笑。

    而現(xiàn)在的慕一動不動就對他瞪眼睛。

    請了兩天病假，腦子就不大正常了。

    見肖然老實(shí)了。

    慕一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從桌肚里抽出課本、作業(yè)本，拍在桌上。

    這個肖絕情，一副委屈的模樣，她看了就來氣。

    上輩子，她把他奉若神名，而他呢？

    就算不拿她當(dāng)青梅竹馬、總角之交，那至少也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

    沒想到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一聽別人說她喜歡他，就開始躲著她。

    那時候小不懂事，再加上初戀濾鏡太厚，看不到他的薄情寡義。現(xiàn)在一想，這家伙真是不仗義，沒義氣，甚至連一點(diǎn)憐憫心也沒有。

    總之，不是什么好東西，和白簫一丘之貉罷了。

    慕一橫了同桌一眼，翻開書本。

    從現(xiàn)在起她要當(dāng)一個學(xué)霸，再發(fā)點(diǎn)橫財(cái)，走上人生巔峰，然后逍遙快活，才懶得理他。

    翻開的作業(yè)本上，一排排工工整整的字，映入眼簾。

    這字兒？

    也忒工整了點(diǎn)吧。

    小學(xué)生突然寫出龍飛鳳舞的行楷不大合適吧？

    八百年沒橫平堅(jiān)直寫過字的人費(fèi)勁的模仿著一個小學(xué)生該有的筆跡。

    掉馬會被人當(dāng)妖怪吧？也許當(dāng)神精?。?/br>
    大爺?shù)?，真是比上班還費(fèi)勁呢。

    慕一一臉專注和作業(yè)本杠上了。

    好歹混完一天。

    班主任收尾最后一節(jié)課，一走出教室，孩子們就沸騰了。

    肖然也開始收拾書包，“慕一，我們回家吧?！?/br>
    這話說的多親熱。

    “從今天開始，就別跟著我了，自己回吧。”慕一收拾著課本。

    肖然：“為什么？”

    我跟著你？

    好像是大人們要求他每天帶著慕一上下學(xué)吧？

    夕陽印進(jìn)教室，男孩兒的臉被印的黃橙橙的，臉頰鼓鼓的，就是這樣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兒抬了手，將手覆在她額頭上問：“慕一，你是不是生病了還沒好？”

    慕一一把掀開，“你信不信我對你不客氣啊。”眼睛一瞪，“明天早上也別來找我了。就這樣兒。拜拜?！蹦揭粚⑹Ｏ碌臅疽还赡X塞進(jìn)書包，拎起掛在肩上，走了。

    這背影像個調(diào)皮的男孩兒。

    那個第一天跟著他上學(xué)，眼底浸著淚的女孩兒，那個只是忘帶筆就想哭的女孩兒，那個沒有他，就不敢自己上學(xué)的女孩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肖然手指搓了搓，好像也沒有生病。

    女孩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夕陽里。

    肖然也背上了書包。

    慕一掛著書包出了校門，背后響起一個沉重的腳步聲。

    回頭，白簫撞上來。

    在廁所前被收拾一頓的白簫，想了一下午，結(jié)論：這不科學(xué)。

    絕對沒辦法相信這個瘦小、平時大氣不敢出的慕一敢打她，關(guān)鍵是還能打贏她。

    一切都是幻覺。

    她更相信自己是真的去敲詐了慕一。

    白簫貼上去，“慕一，你有本事再打我啊，打我呀?！?/br>
    我倒要再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就突然鉆到我背后偷襲的。

    “你，說，什么？”慕一一臉興奮。

    白簫叉著腰?！坝斜臼麓蛭已?，來呀?！?/br>
    慕一咽了咽口水，眼睛里滿是金光。

    這種要求，活了兩輩子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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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一：這憨批娃兒是怎么想的？主動上門叫我打她！不打她個半身不遂，真是對不起她真誠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