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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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還有戲份,林森郁看了眼腕表上的時(shí)間,低聲問道,“我先送你回去?!?/br> 施嘉搖搖頭。 他手心里緊緊地攥著那枚戒指,顯然心情正十分愉快,他對男人道,“我們就在這里分開?!?/br> “我不想送你,也不要你送我?!?/br> 他道,“反正還有下次?!?/br> 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東西,嘴角向上翹著,神情得意,“這是彩禮,下次我會準(zhǔn)備好聘禮的?!?/br> 見林森郁一臉啞然失笑的表情,他摸了摸男人的臉,“雖然沒有八抬大轎,但是我不會委屈你的?!?/br> 林森郁聞言,忍不住湊到他耳邊,擰著他的臉,咬牙低聲問道,“到底是誰娶誰嫁?” 青年臉上吃痛,語氣仍舊十分討嫌,“肯定是漂亮的那個嫁?!?/br> 他將對方那件銀色沖鋒衣的拉鏈直接拉到最上面,立起來的衣領(lǐng)直接遮住男人小半張精致到過分漂亮的面孔,又在男人的鼻尖上分外響亮地親了一下。 “你最好看,你是小仙女?!彼赖貌坏昧?,要是身后有兔子尾巴,恐怕都要翹起來了。 林森郁往日最討厭有人拿他過于秀氣的面孔說事,從前組樂隊(duì)的時(shí)候沒少因?yàn)檫@個揍人,圈子里早年還有不少惡意開涮的,都被他當(dāng)場用拳頭回敬了回去。 可施嘉說喜歡他的臉,叫他仙女這樣過于女性的稱呼,他卻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并沒再說什么。 兩人終究還是在休息室外分開了,施嘉聽著身后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忍不住驀地回過頭。 對面男人也正回過頭望著他,兩人站在道路的兩邊。 施嘉用力地眨了眨濕潤的眼睛,朝對方點(diǎn)頭,“謝謝你,森郁?!?/br> 你都不知道你對我有多么重要,是你讓我覺得自己并不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是你讓我覺得我還是值得被愛上的。 林森郁彎了彎眼睛,朝他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快回去,動作瀟灑從容。 施嘉滿眼水汽地重新回頭,他走得極快,腳步匆忙而堅(jiān)定,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忽然逃離眼前故作的堅(jiān)強(qiáng),轉(zhuǎn)過身軟弱地央求著男人不要離開。 他從沒有這么軟弱過,這已是他最后一次希望。 . 回去的路上很安靜,路上幾乎已沒什么人了,他卻看見了正站在冷風(fēng)里的封躍。 對方似乎在這里等了許久,脖子上系著的灰色羊絨圍巾被吹開,露出蒼白瘦削的脖子和鎖骨。 男人嘴唇發(fā)青,目光深沉,似乎是在這里等了很久。 他是個能力優(yōu)秀的導(dǎo)演,觀察力多么敏銳,自然無法忽略掉青年臉上還殘留的春情。 “封導(dǎo)?”青年有些詫異。 “很晚了,明早還有戲份,你應(yīng)該早點(diǎn)回去休息的。”男人低聲道,與他并肩走在一起。 施嘉聳聳肩,語氣輕松,“我會的?!?/br> 凌晨兩點(diǎn)的影視城并不安靜,但也并不喧囂,附近還有其他劇組也在此地拍著戲,同一片土地上正上演著截然不同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 施嘉踩著路燈下樹枝的暗影,腳步輕快,顯然心情十分愉悅。 封躍忽然問,“剛才的人是林森郁嗎?” 青年疑惑地抬頭,封躍自嘲地笑笑。 施嘉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道,“嗯?!?/br> “楚蘊(yùn)才走沒多久?!狈廛S抿著唇,語氣有些冷。 “你到底想說什么?”青年忽然抬起眼看向他,語氣戲謔,“封導(dǎo),這好像只是我的私事,應(yīng)該和明天的工作無關(guān)才對?!?/br> 他聳聳肩,似乎不明白對方的怨憤究竟從何而來。 封躍卻驀地停下腳步。 “施嘉?!?/br> 前面的青年轉(zhuǎn)過頭,封躍的聲音有些干澀,他喉結(jié)突兀地上下滾動著,好半晌才慢慢開口道,“先是楚蘊(yùn),然后是林森郁,你......” 他想說你怎么會墮落到這種地步。 青年卻只是微笑著看向他,半晌后才輕聲問道,“你在嫉妒嗎,封導(dǎo)?” 男人盯著他那雙漂亮動人的眼睛,目光深沉,并沒有說話。 青年拂了拂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jīng)心道,“你如果也想爭一爭,倒也不是沒可能,只是我不喜歡有人管教我?!?/br> 他將手**褲子口袋里,慢吞吞地繼續(xù)向前。 封躍的神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也許是某種從未想象過的可能,他語氣不再似平常那么灑脫,反而透著股急切,他看向青年,一字一句確認(rèn)道,“什么意思?” 青年再次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只是眼神奇異。 封躍頓時(shí)緊張起來。 青年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捂著肚子,語氣萬分可惡,“當(dāng)然是騙你的?!彼f。 似乎是對自己剛才說的這個玩笑很滿意,他點(diǎn)點(diǎn)頭重新轉(zhuǎn)過身,看著前路,笑道,“你想得太多了,封躍,我們兩個是絕無可能的?!?/br> 他可以原諒楚蘊(yùn),原諒林森郁,理解他們的迫不得已。 可他絕不會原諒封躍。 他們之間明明可以有一個更加體面的結(jié)局,哪怕不能做戀人,也能做一對交心的朋友。 是男人的背叛讓他最后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 他忽然停下腳步,看著不遠(yuǎn)處神色漠然的俞清,小聲地吹了聲口哨,謔笑著問道,“你說是嗎,俞老師?” 今晚無月,天空連星星都沒有,蚊蟲嗡嗡的亂叫著,不痛不癢地sao擾著行夜路的人。 施嘉盡量挺直脊背,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小聲笑道,“怎么今晚大家都沒有瞌睡,我可是要回去睡了。” 他打了個厭倦的哈欠,將那兩人都甩在身后,一臉乏味道,“不是說明天還有戲份嗎?” . 林森郁的離開好像暫時(shí)并沒有給他造成什么影響,施嘉依舊在劇組里安靜地拍著戲。 他拍得很認(rèn)真,且令人贊嘆地進(jìn)步神速,只是周圍人都覺得他似乎有點(diǎn)認(rèn)真過頭了。 這也并不是不好,而是狀態(tài)太好,難免讓人覺得古怪,心生不安。 比方說今天早上這一幕,他斜倚在別墅二樓的欄桿上,和俞清飾演的陸文聊著天,低頭漫不經(jīng)心地和男人碰杯,轉(zhuǎn)聲就將酒故意潑在另一個男人臉上。 酒杯“哐啷”一聲落了地,碎得四分五裂,離開陽臺前他忽然朝男人回首,用涂著黑色甲油的手指捏起燃到一半的香煙,紅唇勾起,在鏡頭前嫵媚一笑。 這神情簡直絕了。 干凈與風(fēng)塵,英氣與艷麗,兩者的界限是如此曖昧模糊,令人無法分辨,只覺得心臟都好似被什么擊中一般。 乳白色的煙霧在那張過于漂亮的臉上靜靜散去,晨光大好,蘭鵲根本不必為此畫蛇添足,原本戲里那些關(guān)于風(fēng)情萬種的描述在此刻好似全都有了具象化的形象。 有個小姑娘在一旁小聲喃喃道,“我怎么感覺他像是鉆進(jìn)哪個妖精洞里修煉了一樣,這表現(xiàn)太神了吧?!?/br> 拍者文殺青的那一幕戲尤其。 這一場是個頗費(fèi)力氣的大場面,封躍并不想給演員太多重來的機(jī)會,開拍前簡短地告誡了幾次,讓所有人盡量一次通過。 不少人都心情忐忑,悄悄打量著盛裝打扮的青年。 他們對俞清和者文自然是信任的,變數(shù)最有可能出現(xiàn)在施嘉身上。 他站在早已布置好的舞臺上朝眾人點(diǎn)頭微笑,封躍那時(shí)還未叫開始,可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臺上站著的就是除英本人,因?yàn)樗砩弦呀?jīng)完全看不出一丁點(diǎn)他本人的影子了。 ...... 男人向后一倒,對正朝他舉著槍,神色漠然的陸文淡淡道,“你太心急了,阿文,小除英的歌都還沒有唱完。” 語氣責(zé)備,好似兩人并不是目前這種你死我活的關(guān)系。 “這一槍是還給你的,”對面的男人也是同樣的云淡風(fēng)輕,如果不看他稍顯緊繃的下頜線和仇恨的眼神,“三個月前,你叫人朝我這里開了一槍?!?/br> 陸文再度舉槍,這次對準(zhǔn)的卻是男人的腦袋。 宗緒染神色未變,指尖試探著摸了把小腹上的傷口,他已經(jīng)太久沒有受過傷了,幾乎已忘記了這種痛苦的滋味。 他盯著黑洞洞的槍口,笑著商量道,“要不換個地方吧,這地方不太好看,他看到會做噩夢的?!?/br> 站著的男人卻忽然冷笑一聲,嘴角輕蔑,“該說一聲不愧是宗緒染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佩服、佩服。” “不過你恐怕還不知道......”他惡意地微笑道,“他也是我們的線人?!?/br> 見男人眼神錯愕,他輕飄飄道,“看到你死得這么慘,他只會做個好夢?!?/br> 說罷,槍聲再度響起。 周圍人聲鼎沸,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驚呼幾乎要掀翻屋頂,人群頓時(shí)擁擠混亂起來。 舞臺上的青年似乎也察覺到這邊的不對勁,將話筒重重地?cái)S在地上,場內(nèi)立時(shí)傳出幾道巨大而沉悶的聲響。 他忽然張口叫了句什么,從高高的舞臺上直接跳了下來,勉強(qiáng)站直身體后,便往這邊發(fā)足狂奔起來。 距離越近,他臉上的神情就越奇異,驚惶、失措、恐懼、茫然,不斷推拒著擠到面前的人群。 最后幾步他幾乎就是膝行著爬過去的,酒吧里的人早已散的七七八八,剛才還熱鬧喧囂的歡場此刻靜得就好像一座墳場。 不少人都聽到了他跪在地上時(shí)骨頭磕在地板上的脆響,不忍地閉上了眼。 青年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直起身,用力去捂男人脖頸上的傷口,鮮血仍是汩汩地流淌著,很快便染紅了他涂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 而他做這一切不過是在白費(fèi)力氣,男人早已死去。 持槍的男人忽然一把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狠狠刮了他一記耳光,朝他氣急敗壞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同情這個爛人?” “他死了?!鼻嗄昴救坏?,半晌后他的眼角流下兩行眼淚,失神地扭過頭,努力回望著那個倒在椅子上的死人,像是看見了什么非常可怕的情景,他哆嗦著再次重復(fù)道,“他死了。”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僅僅是坐在那里就令他感到不安和膽怯了。 可他心中并不感到輕松。 “不錯,是我開的槍?!蹦腥擞媚潜鷺屗浪赖肿∷南骂M,逼近他的臉惡狠狠地問道,“你知道我們那一批進(jìn)來的人還有多少活著的嗎?” 青年眨了眨那雙漂亮嫵媚的眼睛,這里面頭一次不再有浪漫的風(fēng)情和旖旎的韻致。 只剩下空洞和狼狽。 男人陰沉著一張臉,“只有我一個,你說他該不該死?” 青年被黑色的槍管對準(zhǔn)也并不覺得恐懼,他的神色一片茫然,里面早已全無色彩。 男人像是丟垃圾一般將他擲在地上,冷冷道,“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你若是還想要這條命,就趕緊跑吧,他手下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你的?!?/br> ...... 者文從椅子上站起身,去休息室換完衣服,他那個經(jīng)紀(jì)人老韓遞了捧花束給他,是劇組為他準(zhǔn)備的,作為今天戲份殺青的慶祝。 所有人都簇?fù)碇?,熱烈而興奮地討論著今晚的殺青宴訂在哪里。 他卻擺擺手,說家里還有些事情,那些暫時(shí)不用了。 只施嘉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地上,神色痛苦。 他好像被遺忘了似的。 胃里猶如翻江倒海一般,那種疲憊無助的情緒像一只手緊緊扼住了他的喉嚨,幾乎令他快要窒息。 俞清和封躍終于反應(yīng)過來,神色緊張地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的椅子里。 “怎么回事?”封躍皺著眉,神色十分焦急。 俞清也半跪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眼神擔(dān)憂。 明明這兩人近在眼前,施嘉卻好似離他們很遠(yuǎn)。 他眼神放空,心臟“砰砰砰”不停地跳動著,腦子和膝蓋都痛得要命,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連該怎么呼吸都忘了。 他不敢再去看那邊的者文,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邊的不對勁,走過來問他的情況,他朝對方搖搖頭,示意沒事,可臉上卻并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對一旁的封躍小聲道,“我身體好像不太舒服,想暫時(shí)回去休息一下?!?/br> “我送你?!狈廛S原本想開口,可俞清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他直接背過身去,彎下腰,對施嘉道,“上來?!?/br> 施嘉沒有拒絕,軟軟地趴在了上面。 他的腦子很亂,很重,一種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恐懼感緊緊攫住了他的心臟,他趴在俞清寬闊結(jié)實(shí)的背上,異常狼狽。 路上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們,見俞清居然背著個人,頓時(shí)一擁而上,大聲驚呼起來,尤其是他那幾個助理,一臉天塌了的神情,俞清只好不耐地叫他們讓開,還有些人準(zhǔn)備打電話叫救護(hù)車過來,以為他已經(jīng)快不行了。 施嘉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了,只在男人背上輕輕動了動手指。 俞清忽然道,“那些只是戲,都是假的。” 他大概也察覺到了什么。 施嘉想說他其實(shí)都知道,可他最后也沒有點(diǎn)頭。 他沒有力氣了。 只揣著一顆不再規(guī)律跳動著的心臟,十分疲憊地任由俞清將他帶了回去。 ※※※※※※※※※※※※※※※※※※※※ 明天還要搬磚,提前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不一定能更上,qaq)小可愛們?nèi)绻€在看請給我一點(diǎn)留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