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去之后，沒過多久施嘉又睡了過去。

    十分鐘后又醒了過來，看著守在病床旁的男人，他的神情有些崩潰。

    青年臉上是一副完全不同于下午那種平靜淡然的神色，語氣怨恨，“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質(zhì)問著面前面容憔悴的男人，男人原本想叫醫(yī)生的動作頓了頓，青年掀開被子下了床，楚蘊皺著眉，看著他的腳，有些不贊同道，“地上涼，先把鞋穿上?！?/br>
    青年眼神有些嘲諷，冷笑道，“你會在意這些嗎？”

    對方將他一個人關(guān)在陰暗的房間里折磨他，要他屈服，還會因為他沒有赤腳踩在地上而擔(dān)心嗎？

    楚蘊將床下的鞋拿起來，放在青年的面前。

    “聽話?！彼?*握住青年的腳踝柔聲道。

    施嘉并沒有對他的惺惺作態(tài)露出什么好臉色，反而有些警惕對方居然沒有阻攔他想要離開的動作。

    “你生病了，”楚蘊蹙眉道，“需要在醫(yī)院接受治療?！?/br>
    施嘉神色微動，嘲道，“難道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你還想關(guān)我多久，”他握緊了身側(cè)的拳頭，一字一句道，“你還想折磨我到什么時候？”

    楚蘊抬臉，輕聲道，“我不想傷害你的?！?/br>
    施嘉卻像是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大笑了幾聲，聲音譏誚，“這話你自己信嗎？”

    他指著自己的身體，如今這幅瘦弱不堪的狼狽模樣，不正是對方造成的嗎。

    他想去開門，外面卻正好有人敲門，楚蘊眼神微變，他站起身道，“進(jìn)來?！?/br>
    來人正是之前的主治醫(yī)生，身后還跟著幾個護(hù)士。

    他看著下了床的施嘉和藹地笑了笑，“你醒了，”他柔聲道，“我過來替你做個檢查?！?/br>
    他對對方與楚蘊之間的劍拔弩張完全視而不見。

    施嘉咬著牙，冷冷地看著眼前幾人，他想說自己根本沒病，可是楚蘊在一旁虎視眈眈。

    他忽然對那醫(yī)生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自愿被他帶到這里來的嗎？”

    醫(yī)生眼神微變，笑呵呵道，“楚先生很擔(dān)心你的身體，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守在旁邊照顧你的?！?/br>
    施嘉不以為意，“可我明明沒病?！彼е篮鋈焕渎暤?，“你也是和他一伙的?！?/br>
    他想找眼前的人求助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對方是楚蘊的人，是他故意犯傻。

    他重新坐回了床上，自暴自棄地任那群人在他身上擺弄，最后他們將他帶進(jìn)了另一個房間，說要做更進(jìn)一步的檢查。

    施嘉全程一言不發(fā)，直到再次被送回房間，他才疲憊地閉上眼睛。

    楚蘊替他整理衣服，溫柔地問他要不要洗澡。

    “為什么會是我？”施嘉忽然問道。

    他木楞地看著天花板，等待著身旁男人的回答。

    但楚蘊并沒開口，施嘉慢慢道，“為什么呢？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他聲音有些哽咽，“如果是我以前得罪了你，我跟你道歉行嗎？”

    他抓緊了身下的床單，默默道，“楚蘊，對不起?！?/br>
    楚蘊去握他放在床沿上的手，那只手蒼白瘦弱，溫度很低，他將它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道，“嘉嘉并沒有錯，”

    “卑鄙的人一直都是我，但是哪怕要讓我以后下地獄我也不后悔，”他看著床上的人失去神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絕不會再放你離開，絕不會?！?/br>
    .

    主治醫(yī)生坐在辦公桌前聽完楚蘊的話慢慢皺緊了眉頭，他緩緩道，“其實我?guī)熜衷诳赐瓴∪说臋z查報告也得出了類似的結(jié)論，現(xiàn)在我恐怕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了?！?/br>
    他看著楚蘊有些陰沉的臉色，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發(fā)慌，遲疑道，“器質(zhì)性的病變我們可以通過做手術(shù)吃藥來治療，心病就比較麻煩了，您還是提前做好心理準(zhǔn)備。”

    楚蘊垂著眼，輕聲道，“當(dāng)初李醫(yī)生說他進(jìn)來后就會好的?！?/br>
    “這個......”主治醫(yī)生只覺得后背發(fā)涼，忽然有些急了，“人格解離癥是心理方面的疾病，我對這個領(lǐng)域并不擅長，楚先生，我......”

    “怎么，治不好嗎？”楚蘊淡淡道。

    “我不知道?！敝髦吾t(yī)生吞了吞口水，他忽然覺得面前這個溫柔俊美的男人有些讓人害怕，語氣緊張道，“我們醫(yī)院當(dāng)然也有心理醫(yī)生，明天就可以給您這邊安排，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努力讓患者康復(fù)?！?/br>
    楚蘊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有辦法的，絕不會讓我失望?！?/br>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只剩坐在對面的主治醫(yī)生滿頭大汗。

    醫(yī)院的環(huán)境極好，路燈照得地面清晰可見，連頭頂?shù)脑铝炼加行龅耍鼊e提那些毫無存在感的星星。

    道路兩旁種著不少郁金香，芬芳馥郁。

    楚蘊站在樓下，正好看見施嘉扶著欄桿，冷冷地向下打量著他的情形。

    對方跑不了，樓下二十四小時都守著人。

    他上樓時情緒非常平靜，就好像根本不在意眼前這個人不過是從前的戀人另一個獨立的人格。

    他其實也有些吃驚自己居然毫無反應(yīng)地接受目前這種情形。

    在他看來，兩個人都是施嘉，都是這個軀殼里的人，那個副人格，也許只是對方在那段時期里幻想出來的救世主。

    可惜并沒有如對方所料一般救他離開這漩渦。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在寂靜無聲的樓道里顯得異常瘆人。

    施嘉冷眼瞥了樓梯口的他一眼，“你又在發(fā)什么瘋？”

    楚蘊搖搖頭，他看著桌上已經(jīng)放涼了的晚餐，柔聲問道，“你不喜歡？還是沒有胃口?！?/br>
    施嘉毫不留情地刻薄道，“看見你這張臉我就什么都吃不下了?！?/br>
    楚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幽幽道，“你以前還夸過我好看?！闭Z氣似乎還有些做作的委屈。

    青年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是你自己做的夢中嗎？”

    楚蘊沒有和他計較，坐在桌旁，“這些東西要是不合胃口，我讓他們重新做些送來，你現(xiàn)在喜歡吃什么？”

    施嘉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忽然走上前，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掀翻，他狠狠地瞪著楚蘊，“我想喝你的血吃你的rou。”

    楚蘊毫不在意那一地的狼藉，施施然叫了人進(jìn)來打掃，屋子里寂靜一片。

    那進(jìn)來的人似乎對眼前的情形也見怪不怪，施嘉忽然道，“為什么是我？”

    他問過楚蘊很多遍，為什么是他，為什么他就非得這么倒霉不可。

    而楚蘊的答案永遠(yuǎn)只有一個，果不其然，他又說了。

    他說，“我喜歡你啊，嘉嘉?！?/br>
    男人笑容甜蜜，頰邊的那個酒窩陷得愈深了。

    他說喜歡你時神情是那樣自然，就像是喝水吃飯。

    可他的愛不會讓人覺得幸福，只會讓人覺得窒息和痛苦。

    愛情怎么會令人窒息和痛苦。

    這絕不是愛。

    施嘉已經(jīng)對自己這種老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行為有些無力了。

    他看著窗外的夜色有些茫然，外面那些人知道他失蹤了嗎？

    都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還會有人來救他出去嗎？

    他忽然在夜風(fēng)里打了個哆嗦，楚蘊不知何時走了上來，像一條不懷好意地蟒蛇一般緊緊摟住他的腰。

    男人在他臉頰邊印上一個輕吻，“喝我的血吃我的rou不行，但可以換成別的東西?！?/br>
    他忽然一把將他抱起，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不久，浴室里便傳來奇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