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千秋
書迷正在閱讀:我被兵馬俑追的那兩年[穿書]、白月光和狐貍精gl、[重修版]朝定暮許、竹馬相厭ABO、喜歡你很久了[重生]、重生成學(xué)神的黑月光、BE線上掙扎求生(快穿)、超級制造商、見異思遷事件簿[快穿]、偏執(zhí)上將的金絲雀
雖然有許仁鐸提供的名單,有赤霄院送到的證據(jù),但御史臺和大理寺還是要把明面上的事情做好,例行問話,文書記錄都是必不可少的,這事讓大家忙了幾日,最終以侯誠認(rèn)罪收場。 侯誠的供狀上只說自己因仕途不順久無晉升才想謀求東宮門路,那些人都是他自己作主送往東宮的,與旁人無關(guān)。 皇上得知此事之后,下令解了東宮禁足并稍加安撫,然后依律將侯誠革職下獄。 許仁鐸經(jīng)手此事本該連坐,但因他舉報有功,功過相抵,只停職留用,待日后復(fù)起。 許策多年辛勞未有錯處,況且其子已經(jīng)成年,只罰三個月月俸稍作懲戒。 吏部尚書、左右侍郎、文選司郎中等人,因?qū)ο聦俦O(jiān)察不力,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眾人都道這事是小小波瀾,如今已經(jīng)一切安穩(wěn)。 很快便到了千秋節(jié)。八月二十三日,當(dāng)今皇上的生辰,便是千秋節(jié)。今年恰好是夏禎的四十歲生辰,闔宮同慶,十分熱鬧。也正因?yàn)槿绱藷狒[,所以許琛和夏翊清的離席并沒有被注意。兩個人躲在廊下,互相分享著這段時間彼此的生活。 許?。骸暗钕?,你那天提到的事,后來可有后續(xù)?” 夏翊清搖頭:“沒有。你也知道,父皇不常來看我的?!?/br> 許琛嘆道:“風(fēng)波未停啊……” 夏翊清有些意外:“你也知道嗎?” 許琛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說:“知道什么?” 夏翊清低頭說道:“我還總為你擔(dān)心,原來你早就知道了?!?/br> “殿下說什么?”許琛有些尷尬。 夏翊清笑道:“也對。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不用瞞,我沒別的意思?!?/br> 許琛嘆了口氣:“殿下不也是嗎?眾人皆以為殿下長居臨月軒,無權(quán)無勢,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可實(shí)際上殿下既懂醫(yī)術(shù)又會輕功,還有貴人時時提點(diǎn)?!?/br> 夏翊清偏頭道:“我怎么聽出了一絲嘲諷的意味呢?” “知白不敢。”許琛笑了笑,可旋即又有些落寞地問:“殿下,你真的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夏翊清搖了搖頭:“自然不想,可我們有的選嗎?” “如果我們可以選,殿下想怎么樣呢?”許琛問道。 “不知道。”夏翊清回答得十分干脆:“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它做什么?不是自尋煩惱嗎?” 許琛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說話,兩個人就這么沉默了許久,直到三公主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知白哥哥,四弟,我猜你們就在這兒!” 許琛看了夏翊清一眼,立刻起身:“見過三殿下?!?/br> 三公主向前邁了一步:“知白哥哥!” 許琛立刻后退了一步:“三殿下有何吩咐?” 許琛如今十分挺拔,身高比三公主高出不少,雖然他現(xiàn)在躬身低頭,也比三公主高出一頭多。 三公主稍稍仰起頭,逐漸靠近許琛的臉,似乎想看一看他的表情。許琛又退了一步:“公主殿下!” 三公主站定,突然笑出聲來:“知白哥哥,你這么怕我嗎?” 許?。骸安桓?。” “那你躲什么?!”三公主:“我長得就這么讓你不忍直視嗎?” 許琛依舊低著頭:“殿下這是哪里的話?!?/br> “知白哥哥,你還記得這個嗎?”三公主拿出一只已經(jīng)泛黃的小紙船,舉到許琛面前。 許琛有些發(fā)愣,不知道三公主要干什么,只點(diǎn)頭道:“記得?!?/br> “你看著!”三公主說完,轉(zhuǎn)身跳到廊外,蹲**將那紙船放入一旁的御湖之中。許琛不明所以,用目光去找尋夏翊清,可夏翊清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退到了遠(yuǎn)處,許琛無奈只好等著三公主下一步的動作。 三公主返回廊下,跟許琛說:“你知道嗎?直到半個月前我才意識到,我從未喜歡過小船?!?/br> “殿下?” “你說得對。”三公主說:“有些事強(qiáng)求不得。而且我不該一葉障目的。” …… 許琛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三公主故作蠻橫地說:“我是父皇的嫡公主,這天下的男子只有任我挑選的份!所以,知白哥哥,你記住了!是我,永嘉公主,沒有看上你!” 許琛聽到這話由衷地笑了笑,他知道三公主這是想明白了。 “還有!我不喜歡船,以后不要再送船了!”三公主笑著對許琛說,“我喜歡北雁,可以飛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北雁!我想像北雁一樣飛出去看那廣闊天地,我想像姑母一樣去草原盡情馳騁。你記住了嗎?” 許琛點(diǎn)頭:“知白記下了。” “那現(xiàn)在,我有一個要求?!比髡f。 許?。骸暗钕抡堈f?!?/br> 三公主:“換個稱呼?!?/br> 許琛猶豫了片刻,低聲道:“婉兒meimei?!?/br> 三公主明顯紅了眼眶,但依舊面帶微笑:“好了!我要回去吃水晶肘了!”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三公主的眼淚終于還是落下了。就在剛剛,她親手放走了那只珍藏多年的紙船,親自結(jié)束了這一場多年的錯戀。 許琛長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一般坐在了廊下。 夏翊清又悄無聲息地坐回到許琛身邊,笑道:“輕松了?” 許?。骸暗钕掠挚戳艘粓龊脩??!?/br> 夏翊清笑了笑,不知怎的想到那日沖動之下的字條和即墨允的話,他抬起頭默默地看著許琛。許琛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在月色的勾描下,側(cè)臉和頸部的輪廓更加分明。夏翊清心內(nèi)微動,突然想去觸摸一下這側(cè)顏。 許琛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側(cè)頭看向夏翊清,卻正對上了夏翊清的眼神,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許琛覺得有些尷尬,低頭避開了夏翊清的眼神:“殿下在想什么?” “你看到了,對吧?”夏翊清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許琛愣了一下:“什么?” 夏翊清搖搖頭:“沒什么?!?/br> 許琛:“殿下今天怪怪的,是發(fā)生什么了嗎?” “沒事?!毕鸟辞迤鹕恚骸白甙?,我們出來太久了,該回去了?!?/br> 許琛看著夏翊清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怎么會不知道夏翊清問的是什么,可他既然將字條原樣放回,此刻便該裝傻到底。裝作不知,便可將二人的友情維持下去,他自知沒有三公主那般灑脫,有些事情若真的攤開來講,日后再見恐怕只剩尷尬。 二人偷偷回到筵席之中,并未被察覺。 許琛剛一落座,便感覺到周圍有異動,他有些緊張地湊到許侯身邊:“父親,簾后有人?!?/br> 許侯卻道:“有王禹和大人,無事,坐回去吧?!?/br> 聽得這話許琛放下心來,知道應(yīng)該無礙。他一抬眼便看到夏翊清拋來的眼神,夏翊清手指朝著簾幕后方,看來也是發(fā)現(xiàn)了問題。許琛伸出一只手,平舉于桌前,向下壓了壓,示意夏翊清放心,夏翊清見狀輕輕點(diǎn)頭表示明白。 不一會兒,王禹從簾后出來跟陳福耳語,陳福聽后立刻走到夏禎身側(cè),低語了幾句。夏禎笑了笑,舉杯朝眾人說道:“朕近日深覺時光流逝飛快,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jīng)登基快二十年了,有時候啊,朕真的不知道,這些年朕有沒有做錯過什么?!?/br> 在坐的眾人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百余人的玲瓏閣內(nèi)此時落針可聞。 晟王起身,恭敬地說:“皇上弱冠即位,勵精圖治,我仲淵如今國力強(qiáng)盛,四方來朝,全有賴于皇上的圣明。” 夏禎舉著酒杯指向晟王:“王兄!你就會跟朕說這些場面話!這么多年了,你說說,朕可有做錯過什么嗎?” 晟王:“皇上自然無錯?!?/br> 夏禎又舉杯朝眾人:“你們說,朕錯過嗎?” 皇后起身拉住夏禎:“皇上,您醉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br> 夏禎把皇后扶到座位上,說:“皇后你坐,朕沒醉?!?/br> “朕即位二十年,自忖從無錯漏!”夏禎停了停,說道:“哦不!朕錯過!但朕只錯了那一次!這么多年午夜夢回,朕只對那一人有愧……可是誰沒犯過錯呢?朕用了二十年,把這仲淵治理得如當(dāng)初我們所愿的那樣,想著他九泉之下若能看見,該原諒朕了吧!” 許琛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晟王,晟王表面上神色如常,但在桌下的手已經(jīng)攥成了拳。 “可是!”夏禎揚(yáng)聲說:“朕雖然對不起他!但卻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們這些孩子!” 在座的皇子和有皇子的嬪妃們都心下一驚。 “太子!”夏禎吼道。 太子立刻上前跪下:“兒臣在?!?/br> “這些年,朕待你如何?”夏禎問。 太子身子有些發(fā)抖:“父皇待兒臣很好?!?/br> “哦?是嗎?那你覺得朕有沒有對不起你?”夏禎此時已經(jīng)放下酒杯走到太子面前。 太子連忙道:“兒臣不敢?!?/br> “不敢啊?真的嗎?”夏禎彎下腰看著伏在地上的太子。 此時容貴妃走到太子身邊跪下:“皇上息怒,太子一直對您十分尊敬,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誤會?!?/br> “崔媚兒你給朕閉嘴!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夏禎指著容貴妃吼道。 容貴妃被嚇得立刻噤了聲。 夏禎甩了甩寬大的袖子:“王禹,帶上來。” 御林軍首領(lǐng)王禹從殿外帶上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 王禹行禮回話:“回陛下,所有刺客均已伏誅,即墨大人在玲瓏閣外抓到了此人向刺客發(fā)信號?!?/br> 聽到刺客二字,在場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知身份?”夏禎問道。 王禹伸手遞上一個腰牌:“此人身上有東宮的腰牌。” 眾人驚詫。 夏禎接過王禹遞上來的腰牌沉默不語,太子面如死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父皇請明察!兒臣冤枉!兒臣從未見過此人!” 夏禎把東宮腰牌拿在手中把玩,說:“既然你說冤枉,那我們問一問吧?!?/br> 王禹:“回陛下,此人無法開口了?!?/br> 夏禎皺眉道:“即墨允怎么下這么重的手?” 王禹:“陛下明鑒,并非即墨大人所為,此人早已被割了舌頭?!?/br> 聽聞這話,在場的女眷都不禁掩面。 “外面的刺客有沒有能說話的?”夏禎問。 王禹:“刺客全部無法說話?!?/br> “好,很好,想來也必然是不識字的?!毕牡澱f:“那就讓他指認(rèn)吧。” 那人因被捆著,手腳均無法動彈,只用眼神看著太子。 “你看我干什么?!”太子十分慌亂地喊著:“我壓根不認(rèn)識你!你別看我!” “嗚嗚……”因?yàn)椴荒苷f話,那人只是含糊地發(fā)出嗚咽的聲音,然后狠狠地盯住太子。 太子喊道:“父皇明察,兒臣真的不知道!真的跟兒臣無關(guān)!這是構(gòu)陷!是有人要害我!父皇明察!” 容貴妃也趕緊說道:“陛下!這么多年衍兒對您如何您是知道的?。∵@一定是有人陷害!皇上明察!” “是啊,這么多年朕竟然沒看清楚他的尊敬有禮之下,竟是如此歹毒心腸!”夏禎怒道。 “父皇!我沒有!真的不是我!真的!真的不是我!”太子痛哭流涕,一直以頭觸地。 夏禎氣到發(fā)抖:“你是朕的第一個孩子,你跟著開宇朝一同成長!你知道朕為什么給你取這個‘衍’字嗎?朕是希望你能衍嗣清明盛世的愿景,承繼我和故人的理念希望。可你在干什么?!” 晟王和許侯的眼神一觸即開,兩人自然知道這話說的是誰,心中都對這話十分不屑。許琛和夏翊清的位置正好相對,兩個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擔(dān)憂。 皇后起身走下來:“陛下息怒,此事尚有疑點(diǎn),一定得查清楚才行。萬一真的不是太子做的,豈不是冤了太子嗎?不如您派人再仔細(xì)查一下,如果僅靠幾個不會說話的刺客和有心便能得到的東宮腰牌就確認(rèn)是太子做的,有些太過草率了?!?/br> “皇后你這是要替他求情嗎?”夏禎問。 “陛下,您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不要在這個時候做任何決定,臣妾怕您后悔。”皇后此時已經(jīng)走到夏禎的身邊。 夏禎看了看皇后,對外揚(yáng)聲喊:“即墨允!” 一個白影閃身進(jìn)入殿內(nèi),片刻就到夏禎面前:“臣在。” 夏禎冷冷地說:“你赤霄院的刑具空置很久了,希望還沒有生銹。” 即墨允:“臣明白。” 這是夏翊清第一次見到即墨允對待自己父皇的樣子。他以為即墨允即使再灑脫不羈,面對自己父皇的時候也總該有點(diǎn)敬畏,可剛才即墨允的表情和動作并非如此。 若夏翊清完全不認(rèn)識即墨允,又或者夏翊清沒有見過即墨允更多的神情,他會以為那神情是敬畏和尊重。但正因?yàn)檫@些年他常常和即墨允見面,他了解即墨允,才知道即墨允的神態(tài)只是例行公事,全然沒有任何情緒。他甚至有種錯覺,覺得此時的即墨允和這些年夜晚與他密談,教他輕功,和他說笑的那個即墨允不是同一人。 “陛下,先讓太子起來吧?!被屎筝p聲勸慰道。 眾人都在等皇上發(fā)話。 “陛下?陛下!”皇后的聲調(diào)逐漸提高,夏祎和晟王也第一時間起身上前。 夏禎就這樣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暈了過去。皇上驟然暈倒,一切事情還來不及安排,眾人都陷入了慌張之中。 一眾皇子因?yàn)樽诘谝慌牛院芸毂銍松蟻?,夏祎最先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喊道:“去請?zhí)t(yī)!澤蘭過來!” 陳福一直在夏禎身旁幫他順氣,還說道:“各位主子煩請讓開通路,周圍不要圍著這么多人?!?/br> 皇后此時回過神來,起身道:“我們在這里著急也沒什么用。先來人把皇上挪到福寧宮,讓太醫(yī)直接去福寧宮等候,澤蘭跟著去,一路上照看著。” 立刻有人上前按照皇后的吩咐行動。 等看著夏禎被抬出玲瓏閣,皇后轉(zhuǎn)身說道:“如今圣上情況不甚明朗,此事不宜外傳,避免引起恐慌。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人不得離宮,王禹你去安排御林軍加強(qiáng)守衛(wèi)。” 王禹領(lǐng)命而出。 皇后繼續(xù)說道:“各宮妃嬪帶著皇子公主回各自宮中等候。太子也暫且先回東宮,沒有本宮或者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jìn)入東宮,包括容貴妃?!?/br> 一眾妃嬪和皇子公主也都行禮退出。 許琛抬頭看了夏翊清一眼,他見夏翊清和其他人的驚慌和擔(dān)憂不同,眼中全是疑惑。但此刻許琛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著夏翊清跟惠貴嬪一同離開玲瓏閣。 皇后轉(zhuǎn)頭看到了站在一旁滿臉擔(dān)憂的三公主和五公主,柔聲說道:“婉兒你帶著妘兒先回慈元宮去?!?/br> 兩位公主也點(diǎn)頭離開,她們雖然十分害怕?lián)鷳n,但心里清楚,皇后此刻首先是后宮之主,其次才是她們的母親。此時的皇后不可以慌亂,因?yàn)檎麄€皇宮都等待著她的指令。 “宏郡王跟你母妃回蘭綺宮去。”皇后繼續(xù)安排道:“晟王暫且安置到福寧宮偏殿。定遠(yuǎn)侯和平寧伯帶著兩個孩子也不方便,也都先安置到福寧宮中吧?!?/br> 二皇子夏卓清封了郡王之后,生母趙氏被封靜妃,已經(jīng)移居蘭綺宮了。 “小祎你跟我一起?!被屎笞詈蟮吐曊f了這一句。 一切安排妥當(dāng),眾人也都散去,許琛抱著仁璟,許侯抱著仁珩,和晟王一起往福寧宮去。眾人一路上都一言不發(fā),許琛覺得今天事發(fā)蹊蹺,但如今人在宮中,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跟著往前走。 即墨允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玲瓏閣,他一向行蹤成謎,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只是他臨走之前和夏翊清有過一個短暫的對視。 這一夜,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