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隰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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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殿下?殿下?” 夏翊清抬手攔住許琛在他眼前上下擺動的手:“我聽見了?!?/br> 許琛說:“聽見了不理我,又想什么呢?” 夏翊清確認了四周無人,才低聲說道:“知白,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就像一群木偶。” 許琛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夏翊清低頭轉(zhuǎn)著手指:“我突然在想,我們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會不會是有人讓我們遇到的呢?” 許琛看著夏翊清:“殿下沒事吧?怎么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夏翊清搖搖頭:“沒什么,胡思亂想罷了?!?/br> 許琛沒再糾纏,只是說:“那能不能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你剛才問什么?” 許琛無奈:“殿下剛才不是說聽見了嗎?我是問您,生辰賀禮想要什么?!” 夏翊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對,生辰賀禮。我,我其實沒什么想要的。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很無趣的?!?/br> 許琛搖了搖頭:“我也是,明明知道每年都是一樣的答案,還每年都問。罷了罷了,我自己再想想吧。” 夏翊清:“我是真的不知道想要什么。” 許琛笑道:“左右我小叔已經(jīng)回來了,不行就麻煩他吧?!?/br> “若有機會,我倒真想見一見你小叔?!毕鸟辞甯S琛耳語道:“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拿得住晟王?!?/br> 許琛眉頭微蹙:“殿下這話什么意思?” 夏翊清低聲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了,這種事情又沒有什么丟人的。” “我倒沒想到殿下如此開明?!痹S琛有些意外。 夏翊清歪著頭看向許?。骸霸趺矗磕阋詾槲視@種事情很在意?” 許琛想了想說:“可畢竟是皇家……” 夏翊清打斷道:“皇家難道就不是人了嗎?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呢。”說罷眼神有些深意地看著許琛。 許琛看著夏翊清拋來的眼神,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可這想法尚未成型就被自己的理智按了下去,他神色如常地說:“殿下這話說的,倒顯得我狹隘了?!?/br> 夏翊清微笑著說:“我可沒這個意思,你別多想?!?/br> “殿下今天說話怪怪的?!痹S琛直視著夏翊清。 夏翊清被許琛的眼神盯得有些慌張:“哪里有,隨便閑聊罷了?!?/br> 許琛收回了眼神,說:“殿下,我小叔不太愛跟皇家人接觸,日常除了晟王,連我義母都很少見。” 夏翊清的語氣有些失落:“我想一般人也不愿跟皇家有牽扯吧。” 許?。骸暗钕逻@是哪里的話?” 夏翊清嘆了口氣:“不是嗎?若不是我們一起讀書的話,恐怕你也不愿與我有過多牽扯吧?” 許琛皺了皺眉:“殿下胡說什么呢?難道這些年我有哪里讓殿下覺得是在敷衍躲避了嗎?” “不過閑聊罷了,你那么認真干什么?好了好了,我不說便是了!”夏翊清從許琛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怒氣,連忙安慰許琛。 “殿下若再說這些不知所謂的胡話,我便也不必絞盡腦汁準備生辰賀禮了!”許琛突然冒出來的火氣有些壓不住。 夏翊清深覺自己的話十分不妥,貌似是傷了許琛,連忙說道:“那可不行!生辰賀禮可不能少!” 許琛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順著夏翊清的話說道:“殿下可真刁難人!又不說自己想要什么,又非得要生辰賀禮!可誰讓我拿殿下當做朋友呢,我還得絞盡腦汁去準備……” 夏翊清知道許琛這是消了火,便笑著說:“絞盡腦汁也得想!” 許琛起身拱手道:“是,四殿下吩咐,在下不敢不從!” 兩人對視一笑,剛才那一點飄忽不定的心思和莫名其妙的怒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這一切,都被躲在遠處的三公主看在眼里。 三公主原本是要找許琛的,卻看到夏翊清和許琛二人在廊下十分親密地聊天。她不知怎的升起一股對自己四弟的嫉妒之心來,許琛那樣輕松明媚的笑容,從未對她展露過。 在她記憶之中,從第一次見到許琛開始至今,許琛的點滴行動都毫無錯處,他恪守規(guī)矩言語得當,但就是缺少情感。她原本以為許琛是害怕,是囿于身份,可看他跟夏翊清的相處,雖然也是守著禮節(jié),但卻多了分親近。三公主雖然表面上不甚在意,但終歸是動了女兒家的心思,所以總想著若是許琛能像對夏翊清那般親近她該有多好。 廊下的二人并不知道三公主正看著他們,自顧自地說笑,許琛的每一次開懷都深深扎進了三公主的心,她有些按捺不住,心下做了一個決定。 散學之后,許琛和書房眾人行禮道別之后便出宮去了。走出宮門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說道:“平留,你去一趟晟王府,看看小叔有事沒有,若他無事的話,請他晚間去那邊一趟?!?/br> 平留應(yīng)聲往晟王府方向走去。 平留便是那年封伯之后許琛從侯府護衛(wèi)之中挑選出來的。當時讓凝冰回到長公主身邊時,許琛便沒有打算再把凝冰要回來,畢竟是從小跟著長公主的人,自己不好一直占著。而且自己年歲漸大,再讓姑姑伺候總覺得不自在,于是便挑了平留出來,和歸平一起留在身邊伺候。 許琛說的“那邊”,便是平寧伯府,這些年平寧伯府一直空著,日常只有一些下人打掃收拾,許琛偶爾過去看看,但都不住在那邊,倒是因為這些年許季亭經(jīng)常給他寄大大小小的物件,昆玉院逐漸放不下,便都放到平寧伯府去了。 歸平跟著許琛上了馬車,許琛道:“歸平,你這幾天把那邊的人都再查看一遍,放一些知根知底的人過去,剩下的人都放到外間伺候。” 歸平點頭:“少爺是打算搬過去住嗎?” 許?。骸皼]有,只是小叔回來這些日子,每次來府上都要被父親攔住說話,我跟小叔說話總不盡興?!?/br> 歸平笑道:“少爺這是跟侯爺搶人啊!” “就你話多!”許琛笑著說道。 皇宮。 三公主今日特意跟夏翊清一同離開書房,在回宮的路上,她問道:“四弟,今天中午你跟知白哥哥說什么了?我看你們很開心的樣子?!?/br> 夏翊清笑道:“其實也沒什么,不過是閑聊罷了?!?/br> “閑聊總也該有個內(nèi)容吧?!比鞲F追不舍。 “不過是知白說要給我準備生辰禮物,問我想要什么?!毕鸟辞寤卮?。 三公主聽言有些黯然:“是啊,快到你生辰了。每年知白哥哥都會送你禮物?!?/br> 夏翊清:“對啊,三姐你不是也有嘛?!?/br> 三公主笑笑沒有答話。這些年雖然許琛每年都送禮,但那些禮物…… 夏翊清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兩個人一路走到了臨月軒門口,夏翊清說:“三姐,我到了。你也快回慈元宮吧,晚了母后該著急了。” 三公主若有所思地說:“好,那明天見?!?/br> 夏翊清看著三公主離開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些不安。 慈元宮,晚膳時。 “婉兒,不舒服嗎?怎么看你懨懨的。”皇后有些擔憂地看著三公主。 三公主回過神來,說道:“哦,母后放心,我沒事?!?/br> “三姐,若是不舒服要請?zhí)t(yī)看看才行,不然母后會擔心的?!蔽骞飨膴u清也關(guān)切道。 三公主扯出一個笑:“我知道啦,妘兒今天有學到什么嗎?” 五公主想了想說:“今天先生給我們講了詩經(jīng)中的隰桑一篇?!?/br> 三公主問:“《小雅·隰?!穯??” 五公主點頭。 “你有什么想法?”三公主問。 五公主搖搖頭:“不喜歡?!?/br> 皇后覺得有趣,問道:“妘兒為什么不喜歡呢?” 五公主說道:“前面三段將情感描寫得熱烈,可最后卻說‘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未免有些矯情了?!?/br> 皇后繼續(xù)問:“怎么有些矯情呢?” 五公主認真地說:“既然喜歡,又要中心藏之,豈不是自相矛盾?!而且作這詩的人未免氣量太小了些,若是女子所作,心懷如此熾熱情誼卻遲遲不敢表達,實在膽小。若是男子揣度女子心意所做,那更令人不齒,難不成世間女子皆是滿心滿眼都是情愛之人嗎?” 皇后:“那妘兒覺得世間女子該是什么樣子呢?” 五公主仔細想了想才說:“我覺得該是五彩斑斕,各有不同的?!?/br> 皇后覺得有些意思,于是追問:“你這個五彩斑斕要怎么解釋呢?” 五公主:“有愿意相夫教子的,便該有不困于府宅的。有像母后這般內(nèi)斂的,也該有像姑母那般灑脫的。有愿意依附男子的,便也該有如男子一般建功立業(yè)的。” 皇后有些驚訝于夏妘清這番話,但又覺得十分欣慰,于是柔聲問道:“那妘兒想做哪種女子呢?” 五公主搖搖頭:“我還沒想好?!?/br> “妘兒還小,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想?!比鞣畔驴曜诱f道:“母后慢吃,我吃好了,先回去了?!?/br> 瓊?cè)A殿。 三公主坐在桌前,看著桌子上擺著的大小不一材質(zhì)不同的小船發(fā)呆。桌上那一排大大小小的船,有已經(jīng)泛黃的不知折疊了多少次的紙船,有晶瑩剔透觸手冰涼的玉船,有雕刻精美活靈活現(xiàn)的木船,有做工精細線條精致的銀船,甚至還有一塊天然形成的狀似小船的石頭…… 這些都是許琛這些年來送給她的賀禮。 皇后走到瓊?cè)A殿門口,正看見三公主摩挲著其中一只玉船,無聲地嘆了口氣。 “婉兒,在看什么?” 三公主聽得聲音立刻起身:“母后怎么來了?” 皇后走到三公主身邊坐下,說:“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三公主紅了臉:“母后……” 皇后看她的神情,心中有些無奈,“婉兒,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其實這些年你自己心中也清楚,你所愛慕的那人,心中所想怕是與你不同?!?/br> 三公主低頭不語。 皇后說道:“你們?nèi)粘T跁?,他可曾對你有任何表示?平日里可曾借機與你單獨相處?有事時可曾對你有過分回護?” 三公主有些喪氣地搖了搖頭。 皇后繼續(xù)問:“這些年他對你的態(tài)度可有任何變化?” 三公主頹然道:“沒有,從他進書房的那天起,一直是恭敬守禮。” 皇后道:“婉兒,他若與你心意相通,你定然能感覺得到?!?/br> 三公主抬頭看著皇后:“母后,可我……我都還沒跟他說過我的心思……他……他會不會是根本不知道?” 皇后憐惜地看著三公主:“婉兒,其實早年間我問過他,他說對你只是同窗情誼?!?/br> 三公主十分吃驚:“母后?” 皇后:“婉兒,他既然沒有那個心思,你便罷了吧,這世間可以強求的事情很多,但感情卻是強求不來的?!?/br> 三公主紅了眼眶:“可我……我不信……!” 皇后無奈地搖搖頭,把三公主摟在懷里。 平寧伯府。 許季亭環(huán)顧四周,拍著手道:“我竟是第一次來你這平寧伯府,不錯不錯,清新雅致又不失豪邁氣度,像你的風格!” 許琛:“小叔,我今天請您過來,可不是讓您看我府上的裝潢的。” 許季亭落座:“我自然知道,四皇子生辰將至,你這是又不知道給他什么賀禮了吧?” 許琛偏頭看著許季亭:“這世間還有小叔不知道的事嗎?” 許季亭笑道:“這世間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不過你的事情,我都能猜得到?!?/br> 許?。骸凹热恍∈逯?,那便幫幫我吧。” “賀禮不著急,我倒是想問你,為什么對四皇子這么上心???”許季亭臉上掛著一絲戲謔。 許琛說道:“自然是因為他待我好?。 ?/br> “噢……?!是嗎?”許季亭這問話十分有深意。 許?。骸靶∈宓降紫胝f什么?” 許季亭湊近許琛,說:“你可都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可怎么我聽到坊間傳言,說平寧伯是連送來的名帖都不看的。聽聞……平寧伯和皇上的永嘉公主從小一起讀書,莫不是……?” 許琛倏然起身:“小叔!莫要胡說!三殿下跟我只是同窗情誼,并無其他!” 許季亭笑著坐回椅子上:“你急什么?沒有就沒有唄!” 許琛:“我……我沒急!” “好好好!你沒急!”許季亭笑得十分開懷:“你若沒那個心思,趁早別再去書房了,免得讓人誤會。” “可是……” 可是若不再去書房,便難見到夏翊清了,這些年來他和夏翊清相處十分愉快,早已習慣日日相見了。 “可是什么?”許季亭看著許琛的神色,說道:“你莫不是……看上你那個少傅了?” “小叔!你別瞎說!”許琛被自己小叔弄得生氣又無奈。 許季亭一副了然的神情:“有些事情你不說我也懂。不過一來你現(xiàn)在心性未定,少年人忌談長久。二來你的年紀和身份都尷尬,再出入皇宮和公主朝夕相處難免惹人猜疑。這第三嘛……” 許琛追問道:“還有什么?” 許季亭戲謔地點了點許琛的胸口:“情誼在心,并不非得日日相見?!?/br> 許?。骸靶∈迥愫f什么呢!我和四殿下只是相談投趣的朋友而已!” 許季亭大笑道:“我哪里有說是四皇子啊?!” 許琛賭氣地側(cè)過身,不再看那笑彎了腰的許季亭。 許季亭笑夠了之后才對許琛說:“好了不鬧你了,不過我說的話你可得記住。秋風漸起,一定要先保全自己?!?/br> 許琛回頭看著許季亭意味深長的笑容,突然意識到小叔這是在暗示自己,多事之秋即將到來,許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許季亭拍了拍許琛的肩膀,“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禮物我?guī)湍銣蕚?,保證讓你和四皇子都滿意!” 許?。骸斑@可是小叔自己說的!我若不滿意呢?” 許季亭道:“不滿意?不滿意的話……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樣!” “小叔!” “放心吧,包你滿意!”許季亭邊說邊往外走:“走了走了,不用送!” ※※※※※※※※※※※※※※※※※※※※ 《小雅·隰桑》出自詩經(jīng)。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最后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心中所愛不敢言說,把心意藏在心里,從來沒有一天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