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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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元宮。 宮中用藥需要萬分謹慎,太醫(yī)院所有的藥方和御藥房的所有調度全部都有記載。杜廣白進宮數(shù)十年,行事一向穩(wěn)妥。這一次皇子中毒雖然事態(tài)嚴重但也沒有讓他亂了手腳。 他在聽說四皇子突發(fā)急癥宣召太醫(yī)的時候,便命人將太醫(yī)院和御藥房所有記載檔案全部收歸,以防有人渾水摸魚。這是多年宮中生存養(yǎng)成的本能反應,也是多虧了他這本能反應,這次來勢洶洶的皇子中毒事件,竟真的沒有牽扯到太醫(yī)院。 “啟稟皇后娘娘,這里是自四皇子換用新藥以來的所有診斷、底方以及藥品取用記錄,四殿下的主診太醫(yī)孫太醫(yī)也在殿外候旨。”杜太醫(yī)命人將一眾文案記錄全部交給了澤蘭。 澤蘭接過記錄,仔細查看起來。 皇后:“叫孫太醫(yī)進來回話。” 孫太醫(yī)今年三十有余,是太醫(yī)院年輕一輩的太醫(yī)中醫(yī)術很好的一位太醫(yī),但為人低調,且似乎沒什么人脈,在宮中并未得誰青睞,平常主要給各位品階稍低的娘娘問診。 “臣孫石韋參見皇后娘娘?!睂O太醫(yī)進屋行禮。 “平身,起來回話。” “謝皇后娘娘?!?/br> “聽說孫太醫(yī)自五月起給四皇子換了新藥?”皇后問道。 “回皇后娘娘,正是。四時不同,用藥也各不相同,四殿下冬日風寒雖已痊愈,但仍舊體虛。春日燥熱,若再用冬日里常用的溫潤滋補之藥,易使咳疾復發(fā),故臣為殿下?lián)Q了平熱敗火之藥,輔以甘草預防咳喘?!睂O太醫(yī)的語氣不卑不亢,似是心中有底。 皇后點了點頭,又問:“甘草有何功效?” 孫太醫(yī):“甘草味甘、性平,治五臟六腑寒熱邪氣,平咳潤肺,是常用藥物?!?/br> 皇后:“可有毒?” 孫太醫(yī):“回娘娘,甘草本無毒。但藥物均有禁忌。多食會中毒,與鯉魚同食會中毒,也有對甘草頗為敏感者,少量便可出現(xiàn)腹瀉憋悶等不適癥狀?!?/br> 皇后:“那四皇子呢?可有敏感的癥狀?” 孫太醫(yī):“并無。四殿下雖身體較弱,但并無對甘草敏感的情況,冬日所用藥物之中也有甘草?!?/br> 皇后點點頭,轉而詢問澤蘭:“澤蘭,可有問題?” “回娘娘,四殿下自冬日以來,藥方大體兩月一換,全部都是貼合季節(jié)的正常調整,三月時換過一次藥方,本月初正是常規(guī)的調整日子,并無不妥?!?nbsp;澤蘭繼續(xù)說道:“奴婢查看了御藥房的采買記錄,甘草的取用量并無異常,全部有據(jù)可查。” 墨竹此時也來回話:“回娘娘,奴婢詢問過御膳房的管事,今年到現(xiàn)在都沒有調用過御膳房的甘草做藥膳,包括各宮的小廚房,均未用到過甘草。” 這樣看來,御藥房、太醫(yī)院和御膳房與此事并無多大關系,這三個地方人多眼雜,要想避開眾人偷偷加藥也不是易事,一不小心就會被發(fā)現(xiàn)。 “既然這甘草不是出自御藥房,太醫(yī)院的方子也并無問題,那剩下的便是臨月軒中伺候用藥的下人們了?!被屎舐曇舨⒉粐绤枺瑓s把德嬪聽得一身冷汗。 杜太醫(yī)和孫太醫(yī)立在殿內一側,此事若不再出意外,便與他們沒有多大的關系了,他們二人在此只是等候最終差遣。 墨竹聞言把臨月軒一眾下人都帶了進來,在殿內齊刷刷跪了兩排。 皇后看著下方跪著的這些宮人,說:“今日四皇子中毒一事,本宮已經(jīng)報給了皇上,你們自己想清楚事情的嚴重性,該說的就趕緊說,不要讓本宮多費口舌?!?/br> 一眾宮人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墨竹:“從最左側的開始說,這幾日都什么時候觸碰過藥物?可有看見什么其他人有形跡可疑之處?這里不是你們互相包庇體現(xiàn)情誼的地方,想好了回話!” 最左側的宮女顫抖著說:“回……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奴婢是負責送藥的。每日煎好藥后,奴婢負責將藥送到四殿下處。奴婢……奴婢沒有給殿下下毒……” 她身側的宮女接著說:“奴婢也沒有!奴婢只是在內廚負責燒火的,煎藥這種精細的工作還輪不到奴婢……” “奴才……奴才是負責取藥的。孫太醫(yī)每日中午會將當天晚上和次日晨起的藥準備好,奴才每日去太醫(yī)院將藥取回,交給內廚專門負責煎藥的宮女。藥包奴才都沒有打開過……” 御藥房出藥時的打包方式與眾不同,普通人打開之后便無法復原。至于送藥的宮女應該也可以排除嫌疑,從藥渣判斷,甘草是同其他藥一同煎制的,送藥時再加入肯定是不可能的。至于那個自稱是燒火的宮女,她雙手有繭,手指處有燙傷的痕跡,確實是長期燒火會留下的。 澤蘭開口問道:“誰是負責煎藥的?” “回姑姑,是奴婢?!币粋€跪在角落里的宮女回話。 “藥都是你煎的是嗎?” 那個宮女整個身子都在發(fā)抖:“是奴婢……不!不是,不是奴婢下的毒!” 澤蘭:“到底是不是!” “奴婢是負責煎藥的,但是……奴婢真的沒有!沒有下毒!”那宮女幾乎要哭出來了:“娘娘!德嬪娘娘救我!” 坐在一旁的德嬪大吃一驚:“你瞎喊什么,皇后娘娘問你話,你好好回話就是!”德嬪連這個宮女是誰都不知道,如今這宮女驟然向她求救,擺明了是要攀咬她,若真讓她胡亂指證,自己恐怕是百口莫辯了。 “皇后娘娘,請您一定要相信臣妾?!钡聥辶⒖滔蚧屎竽锬锸竞谩?/br> “皇上駕到!”來自內監(jiān)的一聲通傳,讓整個慈元宮立刻安靜了下來。 “給皇上請安。” “臣參見皇上。” 眾人行禮。 “起來吧?!被噬献叩交屎笊磉叄死屎蟮氖?,坐到了主位上,“剛才聽陳福說了個大概,皇后你繼續(xù),朕過來看看。” “是?!被屎舐灶D了頓,繼續(xù)說:“剛才那個負責煎藥的宮女,你話還沒說完,現(xiàn)在皇上在這兒,你所說的話若有半點虛假,便是欺君之罪?!?/br> 那宮女止不住地發(fā)抖,在聽完皇后說的這句話之后,竟然嚇暈了過去。 此刻這屋里最不缺的就是太醫(yī),幾個太醫(yī)院的學徒上前點按了幾個xue位,那宮女便悠悠地轉醒。 醒來的宮女愣了片刻,像是反應過來此刻的情形,突然大哭:“請皇上恕罪,請皇后娘娘恕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一邊哭一邊以頭觸地,幾下便已見血?;噬弦粨]手,立刻有人上前將宮女制服,押到皇上和皇后面前。 “說實話?!被屎竺鏌o表情地說了這三個字,永安宮大殿上一片安靜。 那宮女被這樣的氣勢個嚇住了,如今皇上皇后都在,她知道無論如何也逃脫不開,唯一的出路便是實話實說。 “回……回皇上皇后……的話?!睂m女一邊抽噎一邊回話,“奴婢名叫蕊兒,是臨月軒內廚負責主子們日常藥膳的婢女?!?/br> 這宮女在說完第一句話之后,仿佛找回了魂,說話漸漸利落了起來:“因為……因為四殿下這次的藥特別復雜,奴婢第一日煎藥時險些弄錯,晚上休息時跟宮女小翠抱怨……不……是跟小翠說了這件事。小翠主動說從第二日開始幫奴婢煎藥,奴婢……奴婢就同意了?!?/br> 墨竹聽到這話立刻轉身出去。 蕊兒繼續(xù)說:“先開始奴婢還不放心,去看過幾次,但是小翠做的特別好,奴婢就……就沒再管她,每日奴婢從小李子那里拿到藥包就給小翠,然后小翠每天快煎完藥的時候就去叫奴婢。” 皇后:“所以從太醫(yī)院拿藥回來和從內廚端藥給四皇子的宮人,都以為這藥是你煎的,對吧?” 蕊兒:“是……奴婢怕被責罰,所以每次煎藥的時候都是內廚沒有人的時候。” 皇后:“那你剛才在皇上來之前喊德嬪是什么意思?” 皇上的眼神從德嬪身上一掃而過。 蕊兒:“是……是小翠。今天安公公帶著太醫(yī)前來翻找藥渣的時候,奴婢嚇壞了。小翠跟奴婢說沒關系,德嬪娘娘都知道,所以奴婢才……” 德嬪怒道:“信口胡沁!我根本都不知道什么小翠!我近身宮女只有蘭兒一個人!” 德嬪緊接著轉向主位跪下:“請皇上皇后明鑒,臣妾冤枉?!?/br> 皇上不言。 皇后:“德嬪你先起來,別動不動就跪,此事尚未說清楚?!?/br> 德嬪依言站起來,卻不敢再坐,只站在椅子前。 皇后:“小翠平時是負責什么的?” 蕊兒回話:“她原是負責內廚掃灑的?!?/br> 皇后輕笑了一聲:“一個負責內廚掃灑的宮女,平日里怕是連主殿外伺候的宮女都見不到,她又憑什么說德嬪知道這件事?” 蕊兒:“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原是不信的,但是奴婢前日見到小翠和德嬪娘娘身邊的蘭兒姑娘說話,蘭兒姑娘還拍了拍小翠的肩膀,看起來十分親密的樣子。我們平日里都沒有機會跟蘭兒姑娘說話,見都很少見到,所以……所以奴婢就信了。” 此時蘭兒知道自己必須要出來回話了:“奴婢蘭兒,是德嬪娘娘的貼身侍女。奴婢前日的確曾與宮中一個掃灑婢女說過幾句話,想來便是蕊兒口中的小翠了?!?/br> 皇后示意蘭兒繼續(xù)說下去。 “此事原是奴婢的錯,奴婢那日去內廚拿德嬪娘娘的藥膳,正好看到一個宮女躲在內廚里偷偷地哭。奴婢以為她受了什么委屈,便將她叫出來問話。她說她宮外的哥哥生了重病,自己的月例都寄回家還是不夠給她哥哥看病。奴婢因早年家中窮苦,無錢給父親治病才賣身到了德嬪娘娘母家,一時想起自家父母兄長,所以生了同情之心,給了她一些碎銀,安慰了她幾句,想來蕊兒看到奴婢拍小翠的肩膀便是那時?!碧m兒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又邏輯嚴謹,一時讓人聽不出真假。德嬪知道蘭兒的身世所以一聽便知,臉上多了幾分心疼的神色。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皇上發(fā)話了:“現(xiàn)在關鍵就在那個叫做小翠的宮女身上了,她人在何處?” “回皇上,小翠在此?!蹦窳嘀粋€身形嬌小的婢女進了門,“奴婢趕到臨月軒的時候,這婢女正在收拾行囊,想來是要跑路?!?/br> 小翠被墨竹扔到了地上,只見她已經(jīng)換了一身小太監(jiān)的衣服。外面天黑,再加上她并未過多發(fā)育的身材,若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是宮女假扮的。 皇上看到墨竹拉著小翠進門這一系列動作,盤算著剛才從墨竹出去到回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這路上一定是用了輕功了。心底無奈地想:這墨竹的性子和功夫真是生人勿近啊。 皇上很快就停住了自己這不合時宜的神游天外,開口問:“你便是小翠?” 那趴在地上已經(jīng)嚇成一灘泥的宮女,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是。” 皇上:“你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 天子的威嚴下,這些底層的宮女早已嚇破了膽,身子抖成了篩子。 “翊兒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就算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也不至于讓你下這么狠的手,更何況他平日里聽話的很,從不多說多做。說吧,是誰指使你的!”皇上言語中帶了幾分怒氣。 誠然,他對這個孩子情感復雜,但畢竟是他的孩子,而且是他跟元貴妃唯一的聯(lián)系。這宮中人拜高踩低是常事,但戕害皇子是絕不能容許的。更何況是用這種惡毒的方式,意圖讓皇子在不知不覺中死去。若藥渣沒有留下,若今日不是在皇后宮中突然發(fā)病,他跟元貴妃唯一的血脈可能就這樣“意外”夭折。今天是四皇子,日后又是誰呢?是衍兒?是卓兒?還是剩下幾個還在襁褓里的皇子?還是未來還沒有出世的皇子?就算再不喜歡,夏翊清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絕不能允許有人把毒手伸向自己的孩子。 那個叫做小翠的宮女大概是心知無力回天,眼中滿是絕望:“是薛良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