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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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賚將謝檀推至身后,雜色長袍的袖口彈出兩枚鐵刺、握于指間,鐺鐺劇響地飛快撞開攻襲向自己的鐵鏈。 謝檀貓腰躲到旁邊的灌木叢后,抬眼張望,這才看清楚了剛才攻向自己和阿賚的人。 竟然是他? 她心頭不禁咯噔一聲,下意識地將身形又趴低了一些。 只見那與阿賚斗在了一處的駝背老者,一身黑袍、發(fā)須花白,眼中光芒銳利如電,招式狠辣凌厲,再無當日在莊園初見時的那種佝僂之態(tài)。 阿賚也很快覺察到了對手的實力,心中暗暗吃驚,不動聲色之間,已是將勁力使到了十足十成。 兩人皆是內(nèi)力修為極其上乘的高手,各自將真氣灌注于兵刃之上,電光火石地擊打出震蕩林間的嗡鳴之聲。 陳翁驟然一個矮身,將手中鎖鏈順勢收回,阿賚趁機聚力于掌,縱身撲擊,不料陳翁低頭縮身,藏在背部駝囊的暗器千針齊發(fā),急雨般的射向阿賚面門。 阿賚連忙撤身躲避,卻終是被銀針擊中了脖頸,面色驟變,收勢連退數(shù)步。 陳翁冷笑道:“看你不似蠢人,當知我這暗器上淬有劇毒。若是現(xiàn)在離開,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阿賚摁著脖頸處的傷口,遲疑不決。 他精通醫(yī)術(shù),自然明白眼下所中之毒的厲害,如果不立即離開自救,只怕熬不過兩刻。 只是看這老頭的架勢,也不像是來救人的…… 阿賚朝著謝檀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心下稍作權(quán)衡,咬了咬牙關(guān),轉(zhuǎn)身躍入了密林之中。 謝檀先前見阿賚中了暗器,心便立刻涼了半截,眼下見他舍下自己逃離,更是明白大勢已去。 她微微吸了口氣,從灌木叢后站起身來,臉上擠出一絲笑來。 “大爺這一回怕不是來碰瓷的吧?” 陳翁面色陰沉地轉(zhuǎn)向了謝檀,并不理會她口中莫名其妙的言語,“老夫上次就該取了你的性命。” 謝檀明白眼下只能靠耍嘴皮子拖延時間,遂道:“上一次你讓人把我送去了寺互獄,卻沒讓人取我性命,應(yīng)該是因為顧仲遙的緣故吧?雖然很想要替他除掉我這個禍水,但還是怕觸怒了他,影響你們之間的革命友誼,不是嗎?” 陳翁冷笑了聲,“果然是伶牙俐齒。以為搬出少主來,老夫就不敢殺你嗎?” 他朝謝檀走了過去,“今日劫走你的,是那個衛(wèi)國人。你若是死了,也必然是死在了衛(wèi)國人的手里!” 望月臺之事以后,顧仲遙擔心部屬向謝檀尋仇,曾特意傳下命令不讓任何人傷害謝檀。但陳翁并不同于普通的部眾,對謝檀的態(tài)度,也由從前的忌憚、進一步升級到了非殺不可的地步。 他不愿因此與顧仲遙撕破臉,所以一直隱忍至今,就是為了等待像今日這樣、能夠順理成章嫁禍給旁人的機會。 阿賚的行蹤隱蔽,卻終究有跡可循,事后將罪名推到他身上,并不難辦。 等了這么長時間,終于等到了今日這個機會,說什么,也不能放過! 謝檀見陳翁攥著鐵鏈一步步逼到了自己面前,眼神陰冷、袖間真氣鼓動,似是即刻就要出招將她斃命。 她退靠到身后大樹之下,癱倒在地,手捂腹部,垂淚道: “可我已經(jīng)有了顧仲遙的孩子啊……” 陳翁聞言,手中舉起的鐵鏈放低了些,判研著謝檀的神色,“你有了身孕?” 謝檀見狀,明白自己是拿捏到了對方的軟肋,遂作小媳婦羞澀狀道:“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好幾次做夢,”撫著小腹,“夢見他是個非??蓯鄣哪泻⒆印?/br> 陳翁沉吟了一瞬,收起鐵鏈,傾身上前,想要探查謝檀的脈象。 謝檀裝作受驚,縮坐成一團,“你不要過來!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陳翁眉頭一皺,伸手去抓謝檀,“老夫只想探一下你的脈象?!?/br> 謝檀裝傻,繞著樹根打圈,“你騙我,你是想殺我!” 北延皇室滅亡,除了顧仲遙以外,也就只剩下旁支的極少數(shù)遠親了。陳翁厭惡謝檀,卻明白皇家子嗣的重要性,一時難免猶豫不決。 但時間一長,他也失了耐性。 “鬼鬼祟祟,必是故弄玄虛!” 陳翁一手揮鏈擋住謝檀的退路,另一只手五指成爪、壓向她的頭頂。 謝檀連忙歪身一個側(cè)翻,避了開來。 陳翁見狀,愈加懷疑她懷孕之事純屬謊言,手中鐵鏈注力,再無半點憐惜地揮向了謝檀的面門。 謝檀下意識抬手去擋,卻見一道從天而降的劍光閃了過來,鏘然攔住了鐵鏈的攻勢。 “阿翁住手!” 顧仲遙躍至謝檀身邊,手中長劍在空中連挽出數(shù)道劍花,直刺陳翁身上各大要害,將他逼退開來。 陳翁后退數(shù)步,面色難看。 早知衛(wèi)國人帶走謝檀,遲早會驚動護衛(wèi)、引來追兵,所以本該盡快一早就殺了那個丫頭!卻偏偏著了她的道,被拖延了時間…… “此等陰險毒婦,斷不能留!今日就算是跟少主撕破了臉,老奴也要取這狡詐丫頭的命!” 顧仲遙扶起謝檀,迅速道:“林外有馬。你先走?!?/br> 他將她推至身后,手中長劍同時直刺而出,格擋開陳翁再度揮來的鐵鏈,“快走!” 謝檀躊躇一瞬,轉(zhuǎn)身就跑。 心中不斷提醒自己,要吸取了上次“英雄救美”的教訓,遇見高手交鋒,千萬不能再裝x!而且那老頭也斷然不會傷害顧仲遙的性命,沒什么可擔憂的…… 顧仲遙的坐騎,停在了樹林的邊緣。 謝檀奔至近前,翻身上馬,將韁繩挽在手中,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 身后的林間,有鋃鋃的兵刃撞擊聲隱隱回蕩,急促而密集。 謝檀勒住韁繩,佇立原地糾結(jié)了片刻,猛地拉扯韁繩,策馬返回進了林子里。 顧仲遙的武功底子,來自于幼時陳翁的教導(dǎo)。 兩人的招式,俱是凌厲狠辣。但顧仲遙畢竟年輕,又常年苦練,速度與策略已然是青出于藍。 陳翁的鐵鏈撲面襲來,顧仲遙側(cè)身避開,手腕輕轉(zhuǎn),收劍的一瞬、足尖輕點腳下樹根,借力旋身縱起,銀劍再次刺處,已是直壓陳翁頭頂?shù)陌贂ue。 陳翁俯首躲避,背上暗器萬針齊發(fā)。 顧仲遙身形矯健靈活,聽到機括響動的剎那便已縱身躍開,手中長劍翻飛,將毒針盡數(shù)撥擋開來。 “阿翁可是決意要同我反目?” 他仗劍收勢,目光寒銳地望向陳翁,“昔日阿娘離世前,曾囑咐我務(wù)必善待阿翁,將你當作自己的外祖父一般來對待。所以上一回,你將阿檀送進了寺互獄,我只當是你不懂我的心意、出于維護我的利益而為之!可這一次,我明明白白地交待過,誰都不能傷害阿檀,你還是不懂嗎?” 陳翁聽顧仲遙提起母親,神色一黯,慢慢放低了手中兵刃。 “老奴懂?!?/br> 他看著顧仲遙,“正是因為懂,所以才不能留下這個妖孽!老奴實在想不通,少主從前是那般聰明果決的孩子,如今為何就著了這妖孽的道?因為她,兩次身受重傷、幾乎斃命,因為她,屢次舍捷徑而選難路,白白讓多年的犧牲付之東流!” 顧仲遙道:“從前我囚她全族、待她刻薄,她對我心存恨意也實屬自然。后來她為我安撫朝臣、經(jīng)營內(nèi)務(wù),甚至不惜性命守護北延族人,阿翁難道就看不到?至于那所謂的捷徑,無非也只是兩相權(quán)衡之下所做的妥協(xié)罷了!傾吞別國領(lǐng)土、取梁衛(wèi)而代之,又與從前梁衛(wèi)侵占北延有何分別?我顧諳堂堂男兒,無需捷徑,亦能實現(xiàn)復(fù)國大業(yè)!” 陳翁不可置信地盯著顧仲遙。 “少主從前,不是這樣的……” “是嗎?” 顧仲遙略帶嘲意地輕笑了聲,“從小到大,所有的人,你、阿娘、甚至韓峰與秦娘他們,都只會不斷地提醒我,興復(fù)北延是我與生俱來的使命,無論我做什么、想什么,都必須時刻銘記自己肩負重任、身系萬千族人,萬不可行差踏錯半步。” 他抬眼看著陳翁,“你們眼里的我,只是那層北延皇族后裔的外殼,又何曾真正想過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又想要過怎樣的人生?我之所以愿意擔負那樣的責任,從來都不是因為身份所致的不得已,而是我真心厭惡門閥當?shù)赖暮诎?、憎惡分籍治民的政策不公,所以我不惜隱藏身份、同流合污,甚至手染鮮血……” 這么多年,從沒有人探究過他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也似乎并沒有人在意過他是否真的覺得幸福。 所有的人看到他,都只是看到他的身份,門閥公子、當朝權(quán)臣、皇室后裔…… 唯有阿檀,她所在意的、只是生而為人最純粹的快樂罷了。 “即便是父母,也沒有權(quán)利以自己的意愿來強迫孩子做出選擇。我若是那孩子,必不會放棄自己真正的夢想,也不會因此對母親心存愧疚。真心在乎你的人,斷不會逼你做出令自己痛苦的選擇,若不是真心在乎你的人,你又何必在意她的想法、為她而活呢?” “你為了幫謝家,肯定會觸及旁人的利益。所以大概,也是很辛苦吧?” “你在意我,不愿我受到半點的傷害。而我,又何嘗不是?能與你并肩作戰(zhàn)、甘苦與共,于我而言,本就是幸事?!?/br> “你這個人啊,就是喜歡凡事都一個人扛,給自己超多的壓力,所以才活得那么辛苦!以后做事要學著跟旁人分擔責任,不要總讓自己一個人辛苦,知道嗎?” 顧仲遙的心里,溢出一絲極其柔軟的情緒,面上冷毅的線條亦不覺和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