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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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檀頭腦昏沉地蘇醒過來,感覺到身下的地面在不斷震動著。 她凝了凝神,睜眼望向上方的頂棚,好半晌,方才意識過來,自己現(xiàn)在躺在了一輛馬車里。 側(cè)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身旁不遠處躺著個男人,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幾乎遮住了眉眼。 她禁不住地“啊”了聲。 男人頓時撐身坐了起來,睜著一雙眼角弧度很像花瓣的桃花眼,也“啊”了一聲。 “阿檀你醒了!” 謝檀捂著頭,想撐著身子坐起來,卻被蕭孚傾身過來、給摁了回去。 “阿賚說你頭上的傷挺嚴重的,要一直躺著?!?/br> 蕭孚自己頂著一頭的繃帶,靠坐到一旁,寬慰著謝檀,“不過你別急,等到了薊城,你就能起來走動了?!?/br> 謝檀確實也頭暈眼花的,閉著眼睛整理了一下思緒,回想起了昏迷前發(fā)生的一切。 “是你救了我?” 蕭孚伸手幫謝檀掖了下毯角,神情有些沉郁地點了下頭。 “當(dāng)時阿賚正帶著我準備離開驛館,路過銀月園的時候,他聽到了你的喊聲。” 幸虧聽見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想像。 蕭孚沉默片刻,忽而笑了一笑,牽起了眼角下的可愛淚痣,“在清漪園,是阿檀你從火里救得我吧?你說咱倆是不是也挺有緣,總是救來救去的!” 謝檀瞧著他的模樣,不由得也微微彎了下嘴角。 望月臺里,那塊燒裂的天花板燃燒著落下,要不是蕭孚拉了她一把,她說不定就被砸死了。 “你頭上的傷,不要緊吧?”她問道。 “沒事的,有阿賚在?!?/br> 車外,馬蹄聲有節(jié)奏地噠噠作響。 或許是考慮到載著兩個病人,馬車行駛的速度并不太快。 蕭孚靠著搖搖晃晃的車廂壁,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謝檀,欲言又止。 “我聽說……” 謝檀也同時開了口,“我們現(xiàn)在……” 兩人相視一笑。 謝檀率先道:“你先說吧。你聽說什么了?” 蕭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頂?shù)目噹?,暗覷著謝檀的神色,“我聽說……望月臺的火,是顧相放的?” 謝檀面上的笑意漸漸褪去,望著蕭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那火,確實是顧仲遙讓人放的。甚至按照樓玉珠的說法,她明明看見了自己跟蕭孚走了進去,依舊不管不顧地點了火…… 此時此刻,自己若是對蕭孚說,他在望月臺里受的苦、跟顧仲遙一點兒關(guān)系也沒有,那便是明擺著的欺騙了。 蕭孚見謝檀沉默不答,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他垂了垂眼,換了個話題,“那個……在驛館里欺負你的那個人,是玉珠姊姊嗎?她戴著幄帽,看不清臉,可阿賚非說她是玉珠姊姊……可我認識她十多年了,連她生氣動怒的樣子都沒有見過?!?/br> 謝檀想起樓玉珠,問道:“她怎么樣了?” 蕭孚說:“阿賚沖進去的時候,她并沒有怎么動手,就直接跑出去了。我擔(dān)心你的情況,也沒讓阿賚去追?!?/br> 他揣度著謝檀的語氣,“真的是玉珠姊姊?可她,為什么要那樣對你?” 謝檀再度沉默住。 腦海中浮現(xiàn)出樓玉珠聲聲質(zhì)問著自己的情景,不由得心緒紛堵、滋味萬千。 “樓女官她,是很小就進了皇宮嗎?” “從我記事時起,她就在宮里了。說起來,她母親跟我母妃,還是遠房親戚。也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才被舉薦入宮的?!?/br> 蕭孚看著謝檀,“她是因為我皇兄的事,怪罪你嗎?” 謝檀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么多年來,就連身邊親近之人,都把樓玉珠看作了蕭化龍最忠心耿耿的侍女,真是,挺不容易的。 誠如樓玉珠所言,她和顧仲遙,都曾經(jīng)吃過許多的苦吧? 在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里隱藏著身份,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謝檀想起了什么,再次嘗試著要撐起身來。 “不行,我得回鄞州去?!?/br> 相府那邊,肯定亂成一團了…… 蕭孚將謝檀摁躺回去,“你昏迷了兩日,眼下我們離鄞州不知已有多遠,而且你又有傷,怎么可能騎馬回鄞州?再說……” 他頓了一頓,語氣遲疑,“你到了鄞州,又能去哪兒?顧諳放火燒望月臺,將你牽連至險境……我雖不知他究竟在圖謀些什么,可你留在那樣的人身邊,終是不安全的……” 謝檀動了動唇,卻又默然抿住。 倒不是害怕險阻,而是險阻之后的東西,總讓她莫名地覺得膽怯…… 她誠然,可以留在顧仲遙的身邊,共度艱難。 可然后呢? 她毀了他的苦心籌劃,將他精心布下的大局撕裂,并且讓許多的人因此陷入了險境。 他身邊的人,無一不想取她的性命…… 就連她自己,每每一想到要面對醒來的他,也覺得矛盾迷茫的厲害…… 謝檀將頭埋進毯子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蕭孚見狀,不禁伸了伸手,似想要觸摸謝檀的發(fā)頂,卻又頓住。 手停在半空中僵了片刻,終究,緩緩地收了回來。 鄞州城,顧氏相府。 小虹領(lǐng)著眾婢女從臥房中退出,抬眼偷偷地瞄了眼自家夫人的背影。 好像……有什么地方挺奇怪的。 回府之后還一直戴著幄帽,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說是迎風(fēng)策馬著了涼,可這咳嗽,起得也太快了些吧? 內(nèi)廂之中,樓玉珠摘下了幄帽,撩開鮫綃帳,坐到了榻邊。 她默然凝視顧仲遙片刻,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撫過他如畫般精致的眉眼,低低地嘆了口氣。 “早就提醒過你,那個女人不可信……” 她低低自語了片刻,慢慢扶起了顧仲遙,手指移至他的后背,用力摁入天宗xue,將一縷真氣徐徐注入。 顧仲遙和她一樣,幼年時曾得陳翁傳授修習(xí)內(nèi)力的技法。而陳翁在顧仲遙身上花費的心血,又遠勝于予她。樓玉珠十分清楚,如今只需想辦法讓他先蘇醒過來,自行運功療傷,效果必然勝過萬千靈藥。 她凝神聚力,不斷注入真氣。 顧仲遙呼吸急促,眉頭緊絞,猛地氣息一滯,吐出了一口鮮血。 樓玉珠連忙收手,用手指拭去他唇邊的血跡,喚道:“公子!” 顧仲遙徐徐地睜開了雙眼。 樓玉珠緊繃的面容終于松弛了下來,“你終于醒了!我按著阿翁教的法子做的,果然有效?!?/br> 顧仲遙的意識,漸漸清晰了起來。 他強忍住胸前傷口的鈍痛,慢慢坐直身來,將周身真氣盈動流轉(zhuǎn)一番,蒼白的臉上依稀有了幾分血色。 “你如何來的?”他緩緩開口,聲音微弱。 樓玉珠并不隱瞞,“我扮作謝娘子的模樣,進的相府?!?/br> 顧仲遙抬起眼,視線越過鮫綃帳,在室內(nèi)逡巡而過,卻不見那人的身影。 他摁著傷口,抑制住牽引出的痛楚,艱難問道:“她呢?” 樓玉珠望著顧仲遙,沉吟片刻,“她把你害成這樣,如何有臉面繼續(xù)留下。大概,是去投靠旁人了?!?/br> 顧仲遙胸口一窒,禁不住咳嗽起來,嘴角又有鮮血溢出。 樓玉珠伸了伸手,又遲疑住,拿起旁邊的一方羅帕遞了過去。 “公子先不要急著說話,守住真氣,早點養(yǎng)好身體才是?!?/br> 顧仲遙擦去唇畔血跡,調(diào)整了一下氣息,“現(xiàn)在,什么情況?” 樓玉珠稟報道:“眼下鄞州的局勢十分混亂。沐太尉集結(jié)官員,在朝中屢次彈劾,要梁帝盡早將你定罪。六曹里許多官員,都已經(jīng)見風(fēng)使舵地投靠到了沐氏的麾下?!?/br> 她頓了一頓,“聽說那位謝娘子,私自囚禁了顧氏的許多親眷。如今顧家子弟也打算聯(lián)名上書,告你殘害尊親?!?/br> 顧仲遙兀然沉默。 腦海中,那些努力不去回憶的、支離破碎的影像,再度一幕幕地襲來,沉沉地擊到了心上。 樓臺外星月隱入了云間,滿眼無邊無際的黑暗…… 那人,不顧一切地擋在了趙子偃的身前…… 刀鋒刺入他的胸膛,仿佛很痛,卻又仿佛一片空白…… 整個人被連血帶rou地剜掉了心,失去了意識,天地間,盡是冰冷的黑暗…… 顧仲遙闔上眼,竭力抑制住涌上了喉間的一絲腥甜,好半晌,方才緩緩開口問道: “還有什么?” 樓玉珠道:“早上衛(wèi)國那邊傳來密報,說王貴妃毒殺了衛(wèi)帝,正帶著兵馬逃往薊城去。公子從前花費心血財力培植的那幾個皇子,都會起來爭奪皇位。衛(wèi)國看上去,不日就要大亂?!?/br> 顧仲遙沉吟了一會兒,吩咐道:“你帶著韓峰他們,去跟阿翁匯合。鄞州的事,我會處理。” 短短兩句話,已是用盡了氣力,他摁著傷口,壓抑著低低地咳嗽了起來。 樓玉珠望著顧仲遙,雙手不覺緊絞在了一起。 韓峰等人身份暴露,最后必然會牽連到她的身上。如今衛(wèi)太子的身邊,她也是待不了了。 “那位謝娘子,真是害人不淺……” 顧仲遙抑制住咳嗽,抬手打斷了樓玉珠,“去打聽一下,她的下落。” 頓了頓,平緩著紊亂的氣息,“別讓人,傷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