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死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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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jīng)入秋,四處毫無遮蔽,呼呼的北風刮來打在臉上,帶著一種粗礪的疼痛。 蕭泠泠呼吸著外間的空氣,突然改變了主意,她并未當即回宮,而是改道來到了郊外的佛堂。 聽著梵音悠悠,晨暮鼓晨鐘清遠,心中倒有一絲的平靜。 夜晚時高僧為她講道。 她曾命宛秋將原先給孩兒準備的衣服重新制作,且盡數(shù)帶來,此時正供奉在佛堂里,好似為了開解,為沉重的心情而恕罪。 “上一世和你母子情分淺,這一世,希望你我都能平平安安!”心情似平靜。 “皇后娘娘好似心緒不寧!” 高僧的聲音沉穩(wěn),面龐慈和,聲音舒緩有致。 蕭泠泠只覺得心安,低頭道:“近來日日噩夢纏身,本宮內(nèi)心愧疚?!?/br> “萬事成空,太過于執(zhí)著,只會令人徒增煩惱?!?/br> 寥寥的數(shù)句后,便是無盡的沉默。 她不想聽,閉眼聞著幽幽的檀香,心情越發(fā)顯得平靜。試著和他們一樣敲著木魚,有節(jié)奏的咚咚的聲響,腦中再無前世的糾葛。 一日,兩日,數(shù)日來俞裕派人前來問詢,蕭泠泠只讓他們在寺門外等候著。直到有一日外面敲門的聲音急促,甚至連住持也驚動。 宛秋前來匆匆回稟:“皇后娘娘,有兩人暈倒在路上,被僧人抬了回來,還穿著官服呢,應該是位官員!” 蕭泠泠心中好奇,難道宮中有了動蕩不成?當即起身。眾人見過蕭泠泠讓路,在圓如西西的光頭小道的盡頭,是位五十開外的高瘦的男子。 一綹山羊胡子耷拉著,眼睛緊緊地閉上,面無血色。 “怎么啦?” 主持略懂醫(yī)術(shù),為他把脈后搖了搖頭。蕭泠泠當即命人熬碗稀粥,喂了半碗后,他才悠悠地醒轉(zhuǎn)過來。 瞧見蕭泠泠揉了揉眼睛后突地跪了下來,納頭便拜。 “蘇銘晨見過皇后!” 他就是蘇銘晨?蕭泠泠有瞬間的愕然,哪像是前去的使者,倒像是劫后余生的災民。 “到底發(fā)生了何事,你為何會暈倒?” 他萬分的緊張,深深地嘆氣,眼中泛著淚光,再加上虛弱,讓一旁伺候的僧人離開,只余下幾人。 他眼淚奪眶而出,顫聲道:“老臣這一輩子從未受過如此的羞辱。如今茍延殘喘為的不是自己,而是皇帝。” 面上異常的激動,話音斷斷續(xù)續(xù),瞧著搖搖欲墜,好似隨時會暈倒過去。 蕭泠泠只讓人攙扶著他前去休息,問起一旁的下人,兩人同時被送了進來,他到底年輕,很快恢復精神。 塌陷的面龐帶著絲絲的惶恐,緊張道:“我們才到昆國的境內(nèi),東西便被搶奪一空,我們是被扣押著來去見的王上,他們囂張跋扈,只對我們不盡的羞辱,甚至,甚至……” 他不敢再說下去。 “甚至什么?”蕭泠泠冷冷地問道。 “甚至說皇上是縮頭烏龜呢!” 瞪了他一眼,那人自知失言,倒下便拜。 蘇銘晨未走多遠,擺了擺手無力道:“其實,他說的何嘗不是實話呢?哎,國將不國,國將不國,先皇呀奮苦多年,如今毫無價值。” 眼睛突然直了,睜得大@@大的,一口氣上不來重又暈了過去。 寺廟里的治療畢竟有限,蕭泠泠當即命人將人送了回去。 多日以來,她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無法安靜地呆在了寺廟里,便也啟程,只是回去后便聽聞噩耗蘇銘晨死去了。 “什么?才短短的一天人就死了嗎?是不是沒有救活?” 宛秋連連地搖頭,瞅著四周無人悄聲道:“回皇后,他是自盡而死的?!?/br> 蕭泠泠睜大眼眸只聽得宛秋侃侃地說道,“回來后的幾日朝堂沸騰,蘇大人說起在昆國受到的種種的屈辱,皇帝聽得無動于衷,他萬分絕望之下,撞向朝堂當中的柱子。此事沸沸揚揚的傳開來,對皇上極為不利呢!” 好似短短的時間,他的性情大變,照這般下去,倒會令眾人越發(fā)失望,或許他真如太后所言,皇帝為了保全得來不易的皇位,竟比不上一個十歲的上官晴明有骨氣。 就算是帶著稚氣的氣話,也好過如今的窩囊成縮頭烏龜。 殘陽如血,灑在琉璃瓦上變成了金色的光芒,蕭泠泠眺望著遠處,突然目光一頓,她見到正站在延生殿前的孤獨的俞裕背影。 遠遠的瞧去,他高高在上,四周蒼茫的天空,冰冷的磚瓦,一切莫不營造出他的孤獨。 她目光帶著一縷欣慰,可不知為何又帶著一縷心疼。她搖了搖頭,“不,她應該高興的!”唇角微微地揚起。 遠處有一位須發(fā)潔白的熟悉的身影漸漸地印入眼簾,她的心怦的一跳,原來是父親。 蕭父蹣跚著而來,走在廣闊的場地,愈發(fā)顯得背影蹣跚,老態(tài)龍鐘的,他的目標正是延生殿。 算了算,有數(shù)月不曾見到他,遠遠地瞧去好似老了數(shù)十歲。 父親閑不下來,近來賦閑在家,高傲的他必定過得苦悶。 蕭淙淙倒時常入宮,今日見到他心激動得直欲跳出腔子,想迎上前去,可到底礙于身份,也只得望著她緩緩來到皇帝的身邊。 “皇上?!?/br> 俞裕微微地側(cè)首,發(fā)覺是他后,聲音如常的冰冷,“蕭老的身體有恙,不知來皇宮所為何事?” “聽說,蘇銘晨死啦?”不知是因為激動又氣憤她每一個字都顫抖著。 毫無阻礙的狂風肆意地吹來,須發(fā)飄飛遮住了眼睛,鼻子癢癢的,漸漸地發(fā)酸。 “對,這是他的選擇?!庇嵩5穆曇舨o一絲感情。 微微張口,面色震驚,蕭父撫著心口只搖了搖頭,“為何是他,不該是他的。蘇老是個迂腐的讀書人,此事令他前去,無異于取他的性命,他中只想著忠君為國。” “你為何知道這些?”俞裕詫異地望著他,“莫非你也認為朕錯了?” 蕭父定定地凝視著皇上的清冷的面龐,突然仰天長笑著,哈哈哈的聲音異常的刺耳,“對,我們有幾十年的老交情,時時在一起暢談著,皇帝若是想要將我牽連入內(nèi),我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