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馨還是說不出“我不想你死?！边@樣的話。

    只好說：“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走?！憋@得像個普通的對他感興趣的或者干脆是來搗亂的人。

    路棱聞著她頭發(fā)上傳來的氣味，像是剛被割過的草坪，陽光一曬會有的氣味，但是更清新些。

    路棱“嗯”了一聲示意他聽到了，又從包里拿出了數(shù)量不太合理的數(shù)學作業(yè)開始看。

    兩人間的氣氛沉寂了下來，程馨松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面前屏幕的消息又開始跳動。

    “人呢？說好提前離開的？”

    “旁邊的女的一拉他又坐回去了?！?/br>
    “****”

    危機暫時解除了。

    路棱看著在看面前的數(shù)學精編，實際上注意力一直有一部分放在程馨身上，他注意到在自己坐回座位上之后程馨明顯松了一口氣，之前緊繃的狀態(tài)都松懈了很多。

    如果他提前離開，會發(fā)生讓她害怕的事情。

    路棱得出結論后就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精編，看到簡單的直接過，稍稍復雜的才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才一小時多一點就解決了讓大家怨聲載道，說不用上一整個晚上不可能完成的數(shù)學作業(yè)。

    他合上精編，將自己從剛剛專心致志的狀態(tài)脫離，才注意到原本坐在周圍安心打游戲聊天吃零食的同學都起身到了看臺最前端，興奮地蹦跳，透過縫隙他看到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年級主任正在跑道上奮力地奔跑。

    從他剛剛瞟了一眼的秩序冊來看，這“教師趣味運動會”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了。

    路棱把精編塞到包里，拉上拉鏈，單手拎起包，說：“我要走了。”

    程馨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收好了自己的東西，見路棱站起來，很自然地也拿起自己的包跟著離開。到了教師趣味環(huán)節(jié)，就沒她一個體育委員什么事了，趁一片興奮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偷偷溜走了。

    程馨和路棱并肩下了臺階，走出一樓的門，外面是看臺的背面和一個小區(qū)外墻間隔的一條小路，走出小路的盡頭才算是離開體育館的范圍。

    一直到了一半的小路為止都一切平和，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走在小路上，程馨心里數(shù)著步子，默念“三”“二”“一”，然后一把拉住路棱。

    路棱偏頭看了一眼程馨，停下了腳步。

    面前一大堆有兩層樓高的各類體育場的雜物轟然倒塌，將他們面前一米遠處的小路完全掩埋，新生成的雜物山不斷地加高，也不斷地有東西從上往下落。

    在巨響中，幾塊雜物咕嚕嚕地滾到兩人的腳邊，路棱聽見程馨說：“請相信我?！?/br>
    19

    “不管她目的為何，當下都是在保護我。盡管很難，我還是想試著去相信一下她?！?/br>
    20

    運動會的余韻在即將到來的期末考的威壓下，漸漸消散了。

    班上快活的人們在生活的重壓下，自嘲各科老師是小封建主，年級主任是大封建主，校長是最頂端的統(tǒng)治階級，而可憐的學生們就是勤勤懇懇的農(nóng)奴。

    日出而上學，日落而放學，然后再挑燈夜戰(zhàn)到子時，怎一個慘字了得。

    “咚咚咚?！?/br>
    正在看面前的周考卷的楊老師叼著煙有些含糊地說：“進來?！?/br>
    路棱推開門，在滿屋子的煙霧繚繞里關好門。

    楊老師看到路棱兩手空空地進來了，挑了挑眉，“說吧，什么事？”

    “我想了解一些關于競賽保送的事情?！鼻蹇〉纳倌赀@樣說。

    楊老師拿下自己只剩下一點點的煙，摁滅在滿滿的煙灰缸里，放下自己面前的卷子，少有的認真地看著路棱，他直視著路棱的眼睛，想要從中尋找到一點開玩笑的痕跡。

    “你知道保送的要求是什么嗎？”當身居管理位多年的中年人不再有意逗樂的時候，他的語氣很自然地是嚴肅而威嚴的。

    “我查到的是拿到省級一等獎就能獲得保送資格，但是具體的網(wǎng)上資料有限，我沒能查到，想來問一下老師?！?/br>
    “你有競賽基礎嗎？”

    “沒有?！?/br>
    “距離各項競賽的區(qū)選拔賽只有不到兩個月了?！?/br>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相信我可以?！?/br>
    這番話堪稱狂妄，但是在場的兩人都不是什么推崇謙虛推崇中庸的人，楊老師臉上當場出現(xiàn)了一點欣賞之色，示意路棱到旁邊的椅子坐好。

    “來，和我仔細說說你是怎么想的?！?/br>
    煙霧繚繞的辦公室里，中年人難得正經(jīng)地聽著面前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的想法，午間的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里灑落。

    幸虧楊老師作為全校的數(shù)學教研組組長，級別夠兩人一間的辦公室，而他的老煙槍行為已經(jīng)熏跑了原本應該和他共用辦公室的女老師，這樣的單人環(huán)境才能讓路棱無所顧忌地說明自己的思路和想法。

    “你對競賽的學科有要求嗎？”

    “沒有特別的偏好。”

    “那我?guī)闳フ椅锢斫M沙老師，數(shù)學競賽現(xiàn)在你高一已經(jīng)要結束了，和那些小學就開始的人比起步太晚，追趕不太現(xiàn)實，但物理他們也就比你早個兩三年，還有可能?！?/br>
    “沙老師，我給你帶來一個學生，你看看能不能把我們物理競賽拓展班的卷子給他一份，然后下兩周的校內(nèi)選拔給他加個位置?！?/br>
    “有基礎嗎？”

    “沒有?！?/br>
    聞言正在電腦里翻文件夾的沙老師抬起頭。

    沙老師是負責整個北海中學物理競賽的老師，同時帶路棱隔壁兩個班的物理，看起來和楊老師那種土匪頭子的氣質(zhì)完全不一樣，是個個子不高中等身材，戴著眼鏡的普通中年男人，平時遇到誰都和和氣氣的，這時也只是看了一眼路棱，繼續(xù)把幾個文檔拖到一個文件夾里。

    “拿個u盤來拷，高一六班的？”

    路棱點點頭。

    “你答案可以問你們班的李納納，她最近幾個月的模擬卷答案都有?！?/br>
    只是加一個位置的事情，對于沙老師是舉手之勞，至于他沒基礎也沒關系，反正到時候是所有人取分高的代表北海中學去參加區(qū)選拔賽。

    只是很難得看楊老師特意帶人來找他，沙老師隨口一問：“你叫什么名字？”

    “路棱，道路的路，棱角的棱?！?/br>
    沙老師抬起頭，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這個他在走廊里見到過很多次的隔壁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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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愉快，下周末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