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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病樹與爛柯人在線閱讀 - 第73節(jié)

第73節(jié)

    哈爾濱機場有個特色,更衣間最為擁擠。

    雖然都是冬天,零下十幾度和將將零下,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倪芝換好了衣服,順著人潮往外走。

    東北人嗓門兒大,機場是故人重逢的第一站。這頭兒都是闊別多年的親戚朋友,隔著厚厚的羽絨服,互相摟抱,胳膊伸起來,手里帶的特產(chǎn)恨不得往對方腦門兒上招呼,卻透著nongnong的喜氣洋洋。

    那頭兒是個穿著軍綠色棉服的高挑男人,明明是極不易有情緒波動的眸子,因為等人焦慮,蹙著眉顯得更生人勿近,使得周圍想多瞥他幾眼的姑娘們都收回了目光。

    看見倪芝出來,才低低地喚她,“丫頭?!?/br>
    兩人仍隔著隔離的欄桿,他握著她的胳膊,被人潮擠著,陳煙橋從右手換成左手,比以往要用力。

    走的那天,他確實說過要來接她。

    “煙叔。”

    倪芝沒什么驚喜之色,指了指她要繞出去的路,把胳膊抽出來。

    機場不缺黑的士,兩人上了一輛破捷達,暖氣效果幾乎等同于無,隨便說句話,口中都是白霧。

    陳煙橋往日是話少,今日兩人之間的空氣是直接凝固了。

    才進南崗區(qū),天色便接近黑天了。

    收音機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交通廣播,清揚的女聲播報,紅旗街有車禍,請大家繞道行。

    陳煙橋開了口,“我沒想到,會這么巧?!?/br>
    倪芝的眸子里映著外面的霓虹燈。

    收音機里又是沙沙聲,換了溫柔的男聲,“冬天里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早點下班回家,和愛人享受著暖氣,吃一盤兒餃子喝一口熱湯。小編提醒大家,無論是趕著吃玉米餡兒還是三鮮餡兒的,都要注意交通安全,冰雪路面,更要小心駕駛,切莫圖快。遇見死火的情況,等待是最大的禮貌。”

    這話說完,紅燈變綠了,捷達卻突突兩聲,沒了聲音。

    司機罵咧起來,“cao他媽的破車。”

    后面的喇叭聲接連不斷,司機從后視鏡里瞪一眼,“嗶個屁啊,逼娘養(yǎng)的?!?/br>
    倪芝語氣淡淡地,“言而無信?!?/br>
    這話也不知道說誰,究竟是謝別巷答應(yīng)她的保密,還是陳煙橋說過的,愿意放下過去,一件件地學(xué),他不是憐憫她。

    作者有話要說:  余婉央的事情,我前面提過一次,應(yīng)該要做個小修。

    應(yīng)該以后會有余婉央的番外。

    50個紅包哈,晚安姑娘們

    我看不少姑娘對摸大腿有點不爽哈哈哈,可以理解,解釋一下哈,第一吧,倪芝其實想證明自己,很多種方式,但她就是過不去這道坎兒,為什么自己的紋身,就是哀悼煙叔前女友的象征。她潛意識里,或許有個傾訴欲望,恰巧謝別巷是知道這件事兒的人。第二,謝別巷不是啥好人,這點嘛,以后肯定會自討苦吃。跟馮淼半炮友性質(zhì),明知朋友的meimei(余婉央)喜歡他還利用,以他角度可能覺得摸一下也不算什么特別大不了的事兒。第三,芝芝長得就是挺好看的啊gt_gt

    劇情走向嘛,我只能說,接下來還是成迷,畢竟不想按套路,我只能盡量更快點。

    第52章 沙場醉

    車子重新啟動以后, 就像受傷野獸一聲咆哮,又沖進寒冷的曠野里廝殺。

    陳煙橋無奈, “如果他不說, 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說?”

    倪芝見他前便做了無數(shù)次心理建設(shè),平靜得很, “那你呢?”

    倪芝換了個受力腿繼續(xù)翹二郎腿,鞋尖晃了晃。

    那天在老灶火鍋,陳煙橋把她按在懷里不讓大偉瞧見正臉。這么久了, 他也不曾說過,要見她的室友、朋友。

    “我明白,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br>
    好保留著,他為余婉湄守了許多年的地位。

    陳煙橋看她一眼,“你不明白?!?/br>
    車子拐了個彎兒, 前面一長串兒車燈, 紅紅地刺眼, 一動不動,漸漸就熄了剎車燈。左右這暖氣也跟沒開一樣,陳煙橋把車窗降下來點兒。

    旁邊的司機也在做同樣的事兒, “cao,這運氣真次, 又遇上過火車, 真他媽鬧心。”

    陳煙橋用右手夾著香煙擱車窗邊上,在冰涼的車門上磕了磕。昨晚謝別巷跟他說完這件事,他足足愣了一刻鐘。

    他曾經(jīng)的生活和夢想, 與現(xiàn)在心尖上的姑娘,被這整整十年割裂開來,卻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有多皆大歡喜,就有多狼狽而措手不及。

    陳煙橋低頭瞥自己筆尖下下意識地勾勒出那團兒玫瑰,發(fā)覺胸口泛起的情緒,到底是歡喜占了上風(fēng)。他趿著拖鞋去摸了罐兒啤酒,呷了一口在口中,任冰涼的液體從舌尖滑過,舌根兒嘗出苦味,又從喉嚨滾過,直穿入愁腸。

    歡喜是的,是沒想到和倪芝還有這層緣分。

    這般一想,倒覺得是命中注定這個姑娘,是屬于他的。

    他一個大男人,這些矯情的話,自然是說不出口。

    陳煙橋便答了她的問題。

    “等你畢業(yè),陪我回趟家。如果你愿意,帶你認識我過去所有的朋友。親人么。你愿意不愿意,可能都得面對?!?/br>
    倪芝盼了這句話許久,如今聽來,卻像是她碰巧撞上了他的朋友,他迫不得已給她個交代。

    熄火久了,收音機也關(guān)了。

    周遭卻安靜不下來,車子半天沒動靜,周圍已經(jīng)罵成一團了。

    她的情緒也漸漸泛起來,“我想想問你,在你看來,我這么見不得人么?”

    “不是?!标悷煒蝾^疼,去捉她的手。

    他手掌老繭剛刮過她的手背,倪芝便甩開了。

    “一樣樣事情,都是我求來的。我遇見你的老朋友,你才說帶我見他們。你知道我有多難堪,面前是你畫的悼念湄姐的畫,謝教授一開口說的,是你單了十年。這些關(guān)我什么事呢?就算是你的舊朋友我還沒機會見,那大偉呢?為什么不敢讓他看見?!?/br>
    陳煙橋轉(zhuǎn)頭把煙掐了,左臂發(fā)力把她扯懷里,“聽我說。”

    倪芝被他拽進,后腦勺磕在他肩上,仰頭看見他下巴上的胡茬和深邃的眼眸。

    陳煙橋語氣里透著無奈,“你好好一個研究生,跟著我一個開火鍋店的,我不想別人議論你?!?/br>
    這話說完,司機樂了,就沒一個東北人不愛湊熱鬧。他瞇縫著眼從后視鏡里重新打量他們一眼,咧了嘴,露出一口煙漬黃牙。

    “喲,兄弟可以啊,這么……”

    司機話還沒說完,陳煙橋皺著眉在鏡子里跟他對視,沒了哄倪芝的好脾氣,眼神里透著警告,“別多管閑事?!?/br>
    面子被撥拉一番,司機火也起來,脖子青筋起來,扭頭瞪眼,“誰他媽的多管閑事,敢做不敢讓人說。我就噴你們這些,騙小姑娘的混蛋玩意兒。”

    一只手突然伸出來,勾著副駕的座椅側(cè)面。

    司機急眼了,“你干啥玩意兒?還動手。”

    陳煙橋擱座椅上的手,沖前面比劃一下,“走了?!?/br>
    前面車龍動起來,車燈從遠及近亮了,車子開始緩慢地往前滑動。

    司機悻悻重新發(fā)動了車,從后視鏡里繼續(xù)看這對男女。

    似乎是意識到不是說話的地方,男人原本把那個姑娘鉗在懷里,現(xiàn)在松了手,還替她攏了攏被他扯進懷里弄亂的頭發(fā)。

    分開坐后,兩人不再講話。

    司機這么細細一看,這男人雖然看著一副窮酸樣,胡子拉碴,長得倒真的不次,怪不得能把這么俊的研究生弄上手。他這會兒倒有些后悔,自己那么沖動干啥,不然還能多聽會兒八卦。

    下了車,也沒機會再講了。

    倪芝接了錢媛電話,她前幾天搶了張素質(zhì)教育講座的票,可惜臨時有事,問倪芝要不要拿了她的票去聽,聽完在票上寫個名字學(xué)號,直接能算一個學(xué)分。

    她回宿舍拿完票,再去講座的禮堂,已經(jīng)遲了大半個小時。

    禮堂里,掌聲如雷。

    兩個人貓著腰進去,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原來是在放映短片。倪芝對著票的座位坐,是個走廊邊,陳煙橋跟進來,他這么高個子,窩窩囊囊坐在旁邊階梯上。

    倪芝有些不自在,壓低聲音,“你不去店里嗎?”

    陳煙橋道,“等你?!?/br>
    “不用?!?/br>
    陳煙橋低頭把外套拉鏈拉開,語氣篤定,“用,話沒說完。你不是還想問我,你腿上的紋身么?”

    倪芝一想起來就鼻頭泛酸,他竟然還敢提起紋身,大約又是那番,他當(dāng)初畫的時候,仍沒從過去儀式感里擺脫,以后便會慢慢忘卻,跟她好好過日子的態(tài)度。憑什么他還能一副施舍的語氣,來跟她說,給她一個解釋呢。

    短片結(jié)束,燈光又亮了。

    倪芝心里亂糟糟地,垂眸發(fā)呆。

    原本決心自己不必自取其辱,總這般卑微,她沒想過因此分開,是不想讓自己再因為余婉湄的事情,像個胡攪蠻纏的怨婦。不如等他進了狀態(tài),再投入多些,兩人的感情才不會這般不平等。

    可惜遇見陳煙橋,卻是不受控制地,為他說的話輕易牽動情緒。

    聽見旁邊有人竊竊私語,“咋換了個老師,長得不錯啊?!?/br>
    “你才發(fā)現(xiàn)啊,剛才那個老頭下去了,她上來好一會兒了,剛那個視頻是她點開的啊?!?/br>
    倪芝才跟著抬頭看,臺上的教授穿了黑色長裙,遠遠看著氣質(zhì)清雅,娓娓道來,“建筑藝術(shù)的審美,和繪畫是相通的,講究元素之間的平衡。比如說……”

    原來是建筑學(xué)院請的外校教授,講建筑藝術(shù)里的審美,這種講座沒多少人在認真聽,多的是拿電腦干活兒,或者低頭玩手機的。

    或許是這位女老師講得不錯,男生們倒有幾個,放下手機,聽了一會兒,又忍不住低頭打起游戲。

    到了互動環(huán)節(jié),主持人站出來,“衛(wèi)教授,需要請嘉賓嗎?”

    衛(wèi)晴點頭,“當(dāng)然。既然是請,我今天想走下去請。正好早聽聞濱大的男女比例,出了名的男生多,特別想近距離見識一番。”

    這話說得,大家邊鼓掌邊起哄。

    旁邊的男生又放下手機。

    衛(wèi)晴儀態(tài)大方,倒真是濱大這些沉悶的工科學(xué)術(shù)講座中一股清流,氣氛好又通俗易懂。走下來時候點了幾個探著身子舉手的學(xué)生,倪芝這排靠近門口的走廊,本來衛(wèi)晴不會走到這么偏的位置。

    往臺階上瞥一眼,她頓了腳步。

    這么一頓,主持人都覺得時間久了,提醒她,“衛(wèi)教授?”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衛(wèi)教授是不是想請這位,唔,看起來年齡像博士的小哥哥。博士是不用上素質(zhì)講座的,這么積極旁聽,坐在臺階上,是我們衛(wèi)教授的講座魅力大,也是我們?yōu)I大學(xué)子的求知精神的體現(xiàn)了?!?/br>
    陳煙橋跟沒聽見一樣無動于衷,頭也沒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