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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病樹與爛柯人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倪芝愈發(fā)不好意思,“紅姐,我來還你衣服,之前都一直忘記了?!?/br>
    趙紅笑她,“我都跟你說急啥玩意兒,我都穿不下了,要是喜歡都拿去。是不是嫌姐衣服不好看?”

    倪芝擺手,“哪兒的話,上次紅姐已經(jīng)幫了我大忙了,我哪兒好意思再拿你衣服?!?/br>
    趙紅把龍眼塞她手里,“吃點(diǎn)兒吧別跟我客氣,我也是累夠嗆,剛歇一會兒咱倆一起吃。你上次回去有沒有啥事兒?”

    被潑水那次頂多是心里氣,受了寒幾天就好了,真正要命的是倪芝后來傷的腿,當(dāng)然跟這都無關(guān)了,“沒事兒,紅姐,這龍眼挺甜的,謝了。”

    “好吃就拿點(diǎn)兒回去吃。跟你說,女人吶,到了我這年齡你就知道了,可真不能受涼,看你小臉兒白的,是不是氣血不好?”

    倪芝笑了笑,站起來,“紅姐,那我正好活動,你還有沒忙完的我一起幫你擺。”

    趙紅搖頭,“那哪兒行啊,我一會兒三下兩下就整完了,你拿點(diǎn)兒水果早點(diǎn)回去吧,晚了一個(gè)女孩子也不安全。”

    “紅姐,你不也一樣,我?guī)湍阍琰c(diǎn)弄完你也早點(diǎn)回家。”

    說完倪芝就把之前趙紅擺了一半兒的雪梨扒開半邊泡沫套放進(jìn)格子里。

    趙紅性格直,沒再跟她客氣,只手里接著干,比倪芝這兒快多了。

    她嘴里不停,“我哪兒跟你一樣啊,你還是姑娘家,我都這把年齡了,是那些個(gè)流氓怕我?!?/br>
    說完她自己都笑了,說實(shí)話趙紅長得大方順眼,再年輕些應(yīng)該還有點(diǎn)美艷,身材更不是中年婦女的臃腫,只是稍顯豐滿,笑得爽朗時(shí)還見右臉頰一個(gè)酒窩。

    兩人一邊干活兒一邊胡侃,話匣子就打開了。

    “我啊,就是年輕時(shí)候不注意,流了一次以后就不能懷了,那時(shí)候的男人就是個(gè)狗娘養(yǎng)的,不提也罷。后來這不就見到橋哥,就是上次潑你水樓下那家,你去他家洗澡的?!?/br>
    趙紅說的,“姐不怕你笑話,我是真心疼他,這么好的男人怎么命不好,看我命也不怎么好,卻想把我僅有的這點(diǎn)兒好給他。他的事兒你不知道,反正他應(yīng)該也不嫌我生不了。但是現(xiàn)在我想明白了,他可能不需要?jiǎng)e人,自己就能守一輩子?!?/br>
    倪芝聽得心里難受,擺完最后一個(gè)梨,慢慢直起腰。

    “紅姐,你一定能遇見好的?!?/br>
    “可不是,”趙紅笑了笑,“我這么好,看不上我是他沒福氣?!?/br>
    作者有話要說:  慢熱

    第24章 毛肚

    哈爾濱夏季的夜晚是最為熱鬧的, 到了這個(gè)時(shí)間,店鋪外的世界仍是喧囂嘈雜的, 依稀可以聽見勁爆的流行歌曲。

    有個(gè)男人三步并作兩步跑上臺階, “老板娘,給開個(gè)西瓜, 送旁邊海哥串兒店。”

    趙紅麻利地應(yīng)一聲,“哎,這個(gè)點(diǎn)兒, 沒法給你對半兒劈了,只能整個(gè)買,行不行?”

    “可以可以,一會兒約(yao)完多重,去那邊兒我再給錢?!?/br>
    “好嘞。”

    倪芝見趙紅已經(jīng)在拍著挑揀西瓜了, 不想耽誤她干活, 打個(gè)招呼先走了。

    走到那邊流動的麻將桌, 全是晾著肚皮抽著煙的男人。麻將桌邊擺著各式烤串兒,用塑料袋兒裹著,里面孜然辣椒面兒胡椒粉, 黑乎乎地粘在袋子里,東北人哪有這么講究, 管它是什么色兒, 拿起來一口一個(gè)簽兒。

    完了最后還要比誰的簽子多。

    還有一種哈爾濱特有的串兒,毛肚、木耳、海帶、菠菜和水晶粉用紅油湯底燙熟了,放鐵桶里端上來, 熱乎入味兒。就算淌著汗吃得吸溜,哈爾濱人對涮串的熱愛,也不受季節(jié)的影響。

    麻將桌上沒地兒擱,就擱凳子上頭,低頭哈腰用手接著往嘴里送。

    只不過混雜著煙味酒味、汗味兒、燒烤味兒甚至人民幣的味道,這道風(fēng)景線并不好聞。

    倪芝再一次繞過去走,旁邊的歪脖子樹枝上纏了亂七八糟的紅紅綠綠的小彩燈,挨著樹的這一桌又不好好坐,一條重慶森林似的毛腿兒擋在半路,人字拖在腳上抖瑟地?fù)u搖欲墜。

    她往旁邊靠了靠,人還沒完全過去,手腕又倏地被人狠狠捏住。

    倪芝一驚,腳下趔趄,回頭看見一雙兇狠的三角眼。辨認(rèn)出是訪談時(shí)潑她洗菜水,又在鐵道口占她便宜的何旭來。

    他手guntang又汗津津的,粗黑旺盛的手毛蹭到她,倪芝的雞皮疙瘩登時(shí)從頭起到腳。

    何旭來瞇著眼睛,肆無忌憚地對倪芝上下打量,夏天穿得都輕薄,尤其是倪芝怕腿上的傷口捂出了汗,穿著薄如紙的闊腿褲,被風(fēng)一吹就勾勒出腿型。

    何旭來頭一次這么近距離打量她,隱約想起來上次在鐵道口趁著人多和閘口將關(guān),在倪芝身上捏了一把的手感。

    他舔了舔嘴唇,“喲,真是你啊?!?/br>
    何旭來對倪芝印象深刻。

    隨著何凱華犧牲的時(shí)間過去越久,人們越淡忘何家二老這個(gè)英雄兒子。

    倪芝是這幾年里頭一次,再次鮮血淋漓地撕開何家傷痛的人。

    撕得何旭來也痛快,何凱華一直是何家二老的心結(jié),更是何旭來心結(jié)。他很清楚,他不過是個(gè)替代品,何老和何嬸兒現(xiàn)在對他好,就是圖他以后能給端茶倒水伺候病榻。

    偶爾能聽見街坊鄰居悄聲跟李姨說,你家凱華要是還在就好了。

    但凡何老頭子和李姨想起來何凱華,何旭來只能第一個(gè)跳出來。人老了心就軟,他們慢慢會說,旭來也不錯(cuò),只是人還沒定性,起碼孝順。

    可惜說來說去,還是這句話,何家二老還防著他,根本不給他摸著錢。

    他沒幾個(gè)錢,給他打打麻將買煙買酒都不夠,倒貼上來的女人他根本看不上,睡兩次窮破旅館女人就先踹了他。

    光棍打久了,何旭來見到路燈下濃妝艷抹的女人眼珠子都轉(zhuǎn)不動。

    更何況倪芝這樣他根本夠不著女人。

    他惦記上倪芝被澆透了模樣,惦記上倪芝被撕碎的介紹信上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他所有的怒氣找到了宣泄口。

    何旭來的眼神里有猥瑣有無賴,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怨氣,無法掩蓋。

    倪芝跟他對視兩秒,把怒氣看的分明,一邊試圖掙脫鐵箍一樣的手,動彈不得。

    哪怕是大庭廣眾,倪芝仍然被他這樣眼神看得發(fā)毛。

    “松手。”

    何旭來耳朵上別根兒煙,他邊笑邊單手拿下來叼嘴里,說得口齒不清,“不松咋地?”

    倪芝知道這樣的人越說越來勁,保持語氣鎮(zhèn)定。

    “你想做什么?”

    何旭來站起來,仍不松他的手,逼近一步,倪芝就背后撞到樹上,生疼生疼。

    “嘮嘮唄,幾塊錢兒的都行。上次去我家里那么能嘮,嘮得都濕了。”

    分明是他潑濕的,這話說得后面幾人哄笑。

    跟他同一個(gè)麻將桌的幾人,笑得脖子上掛的掉漆金鏈子都在顫。

    “大旭,這誰?。可稌r(shí)候去你家了?!?/br>
    “誰家老妹兒啊?!?/br>
    “一起嘮嘮唄,哥這兒什么串兒都有。”

    何旭來腦子里是后面亂哄哄的聲音,全是壯他慫人膽兒的。

    又聽見街坊鄰居問李姨說的話。

    你們家旭來都二十好幾了還打光棍,要不要給他介紹。李姨說,他還不定性,不能禍害好人家的姑娘。

    李姨還說,旭來啊,你放心以后這房子都是你的,叔和姨都知道你是個(gè)好孩子。我們兩個(gè)老東西以后就靠你了。

    現(xiàn)在是姨怕你大手大腳,替你攢著錢,你也要努力,像你凱華哥一樣爭氣。

    他心里鄙夷,爭氣什么爭氣,人死卵朝天。

    偏偏屁都不敢放一個(gè)。

    越憋屈窩火越無處發(fā)泄。

    說到底,什么都比不上光明正大地往倪芝這樣的,他根本夠不上的女人頭上澆一盆洗菜水解恨,打著何凱華的旗號,連何家二老這樣鐵骨錚錚的正義衛(wèi)道士,除了罵他兩句都根本沒動真火兒。

    倪芝這樣看他如垃圾的女人,還不是被他潑得沒法吭聲。

    何旭來忘不了那種痛快,湊近倪芝打了個(gè)酒嗝,試圖去扳她肩。

    “哥這兒有的是水,還要不要?”

    倪芝偏頭躲開,“你再這樣,我報(bào)警了。”

    她低頭摸手機(jī)。

    何旭來伸手去搶,他還沒碰到,就挨了重重一腳。

    趙紅切好西瓜往串店兒送,就看見旁邊麻將桌邊兒,一個(gè)男的把女人擠樹上。

    她脾氣潑辣又暴,等看清楚是倪芝和何旭來,毫不猶豫地上去就是一腳。

    “王八蛋,撒不撒手?”

    倪芝被趙紅一把扯到身后。

    趙紅上次知道何旭來潑過倪芝水,還是她拿的衣服,何旭來又是附近都知道的流氓,只有何家二老老糊涂了裝聾作啞。

    “他媽的誰把你從褲兜子里放出來了,狗娘養(yǎng)的就知道欺負(fù)女人,我立刻回去跟何大爺說,看他信我還是信你,不把你整回老家老娘就不姓趙了?!?/br>
    何旭來怕趙紅,一個(gè)女人獨(dú)自開店,不潑不行。

    以前還有人逗她是“水果西施”,趙紅身上同樣有股狠勁,一把西瓜刀剁砧板上還顫幾下。

    何旭來嘴硬,“你敢?”

    趙紅唾沫子都飛他臉上,“你看我敢不敢?”

    趙紅不愿跟這種蒼蠅講話,說完就扯著倪芝走。

    背后傳來何旭來嘴里罵罵咧咧的聲音,卻沒真追上來。

    趙紅不是不敢,是不忍心。

    這附近住的人都是,何旭來是渾,但對何家二老而言,家里沒個(gè)年輕人更麻煩。李姨前幾年大病一場,何大爺耳朵背,要是真在家心悸目眩的,何旭來好歹能背他們下樓上醫(yī)院。

    趙紅終于收攤兒回去,不忘給陳煙橋提溜一兜子水果。

    陳煙橋是那種不給他帶,他絕對不自己買水果的人。

    而且最近看他氣色不好,臉上總有倦色,黑眼圈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