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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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長夜漫漫, 他點了煙, 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抵抗著困意。 有流浪漢也在江邊睡,在臺階上面, 裹著麻布袋和破爛的棉絮。 六月的哈爾濱,晝夜溫差仍有十度。比起來, 他們穿得單薄, 江風(fēng)瑟瑟。 陳煙橋看了眼倪芝,還是沒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地下的煙頭都七八個。 “我睡著了?” 她的聲音帶著鼻音。 陳煙橋的嗓音沙啞異常, 大約是抽完煙的結(jié)果,“恩?!?/br> 她抬手要去拿他指尖的煙,“給我一口,困死了?!?/br> 陳煙橋把手拿開了,“你會抽?” 倪芝愣了愣,她抽煙也是許久之前的事了,或許八年或許六年。她何嘗不是個偏執(zhí)的人,為了馮淼,馮淼高一時父母離婚,母親出軌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成全班笑柄。她不是救世主,只是用倔強(qiáng)陪馮淼以更叛逆的姿態(tài)抵抗世間惡意。 自從沈柯把她拉回正軌以后,她就不碰了。 剛才大概是困極了,又被瑟瑟江風(fēng)吹得冷透。 陳煙橋見她不作答,不再問,直接把口袋里的煙盒和打火機(jī)給她。 倪芝撇了撇嘴,“就剩一根兒?” 終究還是原樣還給他。 倪芝吸了吸鼻子,“你冷不冷?!?/br> 陳煙橋撐著膝蓋慢慢站起來,“走吧,別在這兒呆著。” “去哪兒?” “隨便找個店吧。” 深夜的肯德基門口,仍然蜷著流浪漢,旁邊放了個肯德基的杯子,里面裝了水。 服務(wù)員打著哈欠趴在柜臺。 倪芝暖和過來才問他,“我們之前說到哪兒了?” 說到哪兒了? 這十年間,不是沒人問過,聽到他已亡故的女友。 聽得最多的一句話是“對不起?!?/br> 從來沒人像倪芝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 逼他說這些血淋淋的沉痛的,他再也不愿意想起來的往事。 然而他還是說了,跟上次的隱瞞不一樣。 他想起來以前偷摸跟哥們兒出去玩,怕余婉湄查崗他面子上過不去,結(jié)果早上回來發(fā)現(xiàn)余婉湄生氣地等了一個晚上。 余婉湄就說他,讓他凡事告訴她一聲,免得她擔(dān)心。 他自己反駁,說又不是去找女人有什么可說的。 余婉湄氣鼓鼓地,“君子事無不可對人言。” 他認(rèn)錯都是敷衍,又逗她,我哪里是君子,我是流氓。 兩個人鬧作一團(tuán),什么不愉快就沒有了。 陳煙橋這時候察覺到這句話的諷刺了,她走了這么多年,他終究還沒做到,事無不可對人言。 連那些他對不起她的事情,以為無人詢問,便可以裝聾作啞。 直到倪芝出現(xiàn)。 他愣神片刻,還未回答他說到哪里,她便開口。 倪芝說,“你說,你們開始異地戀?!?/br> 先前他問她要從哪里聽起,倪芝答好久好久以前。 于是他說了他們兒時如何相識。 “小時候抓周,抓著蠟筆。我爸年輕時候有那么點兒文藝,就高興瘋了,找遍了姓陳的畫家,給我取了這個名兒。就學(xué)了點兒畫畫,后來也不學(xué)了。高中時候,覺得考不上大學(xué),又去撿起來,算是混口飯吃吧?!?/br> “暑假去老家玩,見到一小姑娘,我就給她畫畫,那時候我畫的特別丑,她一下就哭了。傻不拉幾的,一邊哭一邊問她媽,她真這么丑嗎?!?/br> “后來我再見到她,已經(jīng)是好多年以后了,她長開了。我爺爺那時候還奇怪,他都搬成都了,放假我還總往老家跑。那是因為回去找她,我們住一樓,我就從她窗戶翻進(jìn)去,還是給她媽發(fā)現(xiàn)了。” “其實我倆都在重慶,我在川美她在川外,學(xué)俄語。大學(xué)里的日子是真的好,我頭一回對一個姑娘這么上心?!?/br> “直到,我畢業(yè)創(chuàng)業(yè),她畢業(yè)考研?!?/br> “她考研考了這么遠(yuǎn),我們就成了異地戀,開始總吵架,吵完也見不到?!?/br> “你來過哈爾濱看她嗎?” “五十來鐘頭的火車,”陳煙橋說的輕描淡寫,“我隔一兩個月就來?!?/br> 他們那時候圖省錢,只坐火車,他舍不得余婉湄辛苦,每次自己來回在路上要花上百鐘頭。有時候剛回來就忍不住買了下次去看她的票,沒想到她唯一回來找他的一次,就是生死之別。 那時候他也忙,每次來幾天,恨不得天天把她壓在賓館里不出來。中央大街匆匆走一遍,就算看過了,哪里有這么愜意的在江邊聽濤的時候。 “那個五一,我沒買到臥鋪,只有站票,她又跟我說她以后要去北京。我他媽氣瘋了,已經(jīng)站到了西安,又下了火車,坐了大巴回去?!?/br> “所以她就回來找你?” “因為我把她拉黑了,她打電話發(fā)短信都找不到我?!?/br> 倪芝看他的側(cè)臉,棱角分明,五官輪廓剛硬,分明是脾氣又臭又硬的模樣。 當(dāng)年該是有過之無不及。 偏偏是被他已亡故的前女友捂暖和捂化了。 陳煙橋當(dāng)然是脾氣差,他長得好看,學(xué)美術(shù)的多少有些風(fēng)流。 折在余婉湄手里,還不是因為兒時那點感情,和別人不一樣。 然而兩個人之間,看起來他是糙爺們兒疼著她,實際上,真正慣著他的,是余婉湄。 尤其是異地戀時候,他一生氣就不接電話,就是篤定冷幾天,她就服軟了一定會回頭來哄他。 陳煙橋說著,不自覺拿手掌半掩著額頭和眉眼。 透出些許脆弱和疲憊。 他一邊說著又好像再經(jīng)歷了一次。 那段時間意氣風(fēng)發(fā),成都的店開得不錯,他們成了川美畢業(yè)的新銳代表。不久他就在老家開了分店,步子邁大了才發(fā)現(xiàn)沒這么容易,自己親力親為守在老家裝修店面。 每天睡不到幾個小時。 好不容易為余婉湄擠了時間去看她,給她打著電話兩人吵起來。 因為生氣,他便從西安半途下車,再去成都找謝別巷呆了幾天。 在成都經(jīng)歷了那地動山搖震顫帶來的微晃。 所幸成都受影響不大。 到底是生死面前,他松了口氣,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她。 那一肚子火散了,拿起手機(jī)就給她打電話,打不通。 他以為是她同樣耍脾氣拉黑了自己,借謝別巷手機(jī)打還是這樣。 他就開始找她室友。 她室友聽了電話哇哇地哭,顯然是看了新聞,說正要找他問婉湄怎么樣。 她說婉湄前天出發(fā)回的家。 陳煙橋驚得手機(jī)掉在地上摔得稀爛。 幾乎見鬼一樣往街上跑。 謝別巷拉住他問他去哪兒。 “cao,我老婆回來找我,他媽的地震了!” “這不沒事嗎?可能還沒到呢?!?/br> 陳煙橋何嘗不希望如此,希望她沒到,希望她平安無事,希望她在電話里繼續(xù)溫柔地罵他。 然而哈爾濱往四川,一天就一趟火車,火車時間他閉著眼睛都背得出來。 她如果前天出發(fā),這個時間,肯定已經(jīng)到了。 往綿陽的車已經(jīng)不發(fā)了。 謝別巷臉色也不好,“我聽說你家那邊兒好像震得挺嚴(yán)重的,連都江堰都嚴(yán)重,就咱們這兒沒事。你確定她回老家了嗎?” “她以為我在老家,肯定是回去了。” 最后他借了謝別巷的摩托,打算一路騎回去。 謝別巷怕他出事,就要跟著。 他拒絕了。 說倆大男人騎車還拖累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連滾帶爬回去的。 一路上余震不斷,震一次他就心驚膽戰(zhàn)一次,心突突地跳,不知道余婉湄身在何處。 后來碰見救援車,他就扔了摩托,跟車一起。 聽見人家說綿陽如何如何嚴(yán)重,多少樓房倒塌,全部信號中斷。 最后真正看見一片廢墟瓦礫時候,他幾乎眼前一黑都要跪下來。 有人看見他行動自如,就喊他幫忙救援在瓦礫底下壓著的人。 他跟沒聽到一樣往老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