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是因為那幅畫在，隔開或者遮擋了什么。

    趙錦瑟本想上前取下那幅畫，到底還是忌諱了，想了想，只拿出一蠟燭，再壁下的平柜上點了。

    求神拜佛？不。

    橙黃火光往上照映，漸漸地～～一個輪廓真的顯露出來了。

    反正她看到了。

    一個人形。

    沒一會，嘩，門被猛然推開，趙錦瑟有些踉蹌得走出柜房，但幡然醒悟了什么，馬上啪嗒用力拉上門。

    “小姐？”林雨上前扶住她時，聽到趙錦瑟低聲說：“我沒事，阿雨，我差你辦兩件事，小心，謹慎，別走漏風(fēng)聲，還有別讓人進我那屋?！?/br>
    林雨疑惑，但也知輕重，便細心聽著了。

    趙錦瑟拉了下衣服，笑顏如舊，從容跟店里一些姑娘扯皮，過后抓了一把零食走出店。

    “趙姑娘？今日還買豬rou嗎？”那王屠夫十分熱情，朝街上趙錦瑟揮手呼喊。

    “不了，最近養(yǎng)生，吃素?！?/br>
    然后便走進了對門書店中。

    王屠夫嘀咕：“趙姑娘可不像是能吃素的人啊?！?/br>
    那氣勢倒像是要吃人似的。

    ————————

    說書店沒生意，也未必，大概是因這美郎君的名聲太甚，也有些學(xué)子或許是被家里的jiejiemeimei攢動來的，倒也有幾個人在挑揀店里的書，秉著書生的斯文跟涵養(yǎng)，店里很靜，只在趙錦瑟進來的時候有些靜。

    陵城男女之風(fēng)其實還算開放，畢竟蜀國民風(fēng)豁達已有數(shù)百年，陵城又是商貿(mào)發(fā)達的地方，跟西域跟海域諸島皆有接洽，只是這書店老板來歷神秘，不為人所知，又長得太過清心寡欲，姑娘們都不愿做那第一個試探的炮灰，讓人平添談資，于是造成了無一人到書店造訪的結(jié)果。

    這個結(jié)果被打破了。

    趙錦瑟來了，除了外出歸家兩來回帶個惟帽應(yīng)應(yīng)景，免得引來一群流痞調(diào)戲，平常出入店附近她是不太在意的。于是一進來，清雅書香地頓染了幾分濃烈的清艷瑰色，尤是她打量周遭時那眼波流轉(zhuǎn)的模樣，眾書生不禁微澀，一個個不自在起來。

    還好，趙錦瑟很快找到人了，邁步過去。

    步伐虎虎生風(fēng)。

    坐在茶座蒲團上的書店老板抬眸看她，抬手輕擺示意：“趙姑娘，坐?！?/br>
    趙錦瑟豈會跟他客氣，直接撩袖子坐下了，一拍桌子開門見山：“我點了一根蠟燭，看到了。”

    “點蠟？這主意倒是不錯，不過趙姑娘看到了什么？”書店老板夸贊她，但眉眼都很平靜。

    像是一座深潭。

    趙錦瑟打量他，卻不說話，只收回目光，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這窗子正對著她那屋子，可惜現(xiàn)在她的屋子窗子閉著。

    到底能不能從這里看到那屋里墻壁幾分虛實呢？還是這人本就知情而來。

    “還能是什么？如你所說，那人如果是死后被封在其中，尸體腐壞，尸油滲出，透過粉墻顯露油脂輪廓，在光照的作用下自會顯出?！?/br>
    趙錦瑟表情十分冷淡，但言語用詞十分簡約又精巧，書店老板瞧著她，仿佛有幾分驚訝，“趙小姐對這種事也有所了解？”

    這不該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是一個富家小姐懂的事情。

    她喜歡看些話本小說不行么，大蜀百年前有律法更替盛世一代，百年間不管朝堂江山如何更替，總有那巍巍法權(quán)是迅猛發(fā)展的，關(guān)于刑偵罪案的話本也不少。

    她就喜歡看這一類的。

    “做生意的人耳聽八方，總有些見聞的，莫非在你看來，女子就該閉塞無知？”趙錦瑟不軟不硬懟回一句。

    書店老板遞給她一杯泡好的茶，“我不曾在意過別的女子。”

    你倒是在意我了，為了一墻中藏尸，哼！

    趙錦瑟一翻白眼。

    “行了，我也不跟你掰扯，你提醒我無非為了三個目的，一，要么是出于好心，提醒我屋中有尸，早作處理。二，要么出于私人好奇心，想窺探結(jié)果。三，你知情此事，想通過我達成什么目的?！?/br>
    書店老板端起自己那杯，指尖摩挲紫砂杯底，“趙姑娘覺得我是哪種？”

    趙錦瑟：“第二種跟第三兼?zhèn)??！?/br>
    明明白白認定他不是什么好人似的，書店老板：“就不能是好心幫你？”

    “我美嗎？”

    “一般?！?/br>
    “睜著眼說瞎話的人良心都沒了，哪來的好心？”

    “....”

    有片刻安靜，趙錦瑟這才安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大西瓜膈應(yīng)她好幾回，總算懟回去了。

    “既然趙姑娘如此判斷，在下也是無法，就不知道趙姑娘接下來要如何處理此事，我想這才是趙姑娘來找我的目的。”

    趙錦瑟抬眸看著他，抿抿唇，問：“還記得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嗎？”

    書店老板想了下，說：“你胃口很大？”

    你要是長得丑一點，在本宮的世界里活不過三集就被我杖斃了你知道嗎？

    內(nèi)心暗罵的趙錦瑟看了看對方玉秀俊逸的臉龐，最終還是忍了下潑茶掀桌的暴行，“不是，后面一句?！?/br>
    書店老板也是記憶了得，馬上想起來了，再問了一次：“你柜臺后面那堵墻里藏了一具尸體，能讓我看看嗎？”

    趙錦瑟茶杯，起身，居高臨下，“能！跟上！”

    ————————

    書店老板到店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店里的衣裝竟都不見了，呵，好快的速度?。?/br>
    趙家巨富，有錢能使鬼推磨，短短時間內(nèi)就叫來了人挪走了所有價格不菲的衣裝，如今店內(nèi)空落落的。

    林雨等人并不在，店門掛了閉門歇業(yè)的牌子，就只有兩個趙家的仆役在門外候著，見到趙錦瑟過來后，里面行禮，且說：“大小姐，都準(zhǔn)備了，接下來是？”

    兩人皆是高大魁梧，趙錦瑟看了他們一眼，說：“砸墻！”

    “啊，可我們沒帶錘子?！?/br>
    “店里有，大小都有?！?/br>
    “....”

    大小姐果然思慮周全，不同凡響。

    進柜房后，擺設(shè)多見女兒家的喜好跟富家奢華，然而終不及中壁上掛著的一幅畫引人注目。

    書店老板目光落在上面，默了默。

    這是財神圖，而且工筆很特別，應(yīng)該是某人手繪的，大概蜀國也沒什么畫家會畫這樣的圖。

    這個財神特別胖，坐在元寶上，相當(dāng)有福相，天上下元寶，雙手拉橫幅，上面分明幾個字。

    ——發(fā)發(fā)發(fā)發(fā)。

    ——————

    那必須有福相啊，趙錦瑟特地畫的財神圖呢，上色都特別用心，衣服紅的，金元寶是金黃的，乍一看仿佛閃閃發(fā)光！

    很醒目，很可愛。

    可惜再可愛也得取下來砸墻。

    砰，砰，砰！

    中壁也不厚，墻壁被砸開縫隙，里面漸漸透出惡臭，而且伴隨著這惡臭，竟有嗡嗡聲傳出，緊接著就飛出一群蒼蠅～～

    真的有死尸。

    第4章 .拿下！

    我的天！

    嗅覺靈敏的趙錦瑟差點被這味道嗆暈，也因為被飛舞出來的蒼蠅嚇了一跳，身體往后踉蹌，差點滑倒。

    身后有人輕扶了下她的手臂，身體接觸那就那么一剎，似聞到些微淡雅墨香，她轉(zhuǎn)頭看了書店老板一眼，后者居高臨下也看了她。

    確認了下眼神，趙錦瑟認定這是個有潔癖的人。

    那眼神嫌棄的。

    嫌棄你個大西瓜！很有自尊的趙錦瑟果斷挪開步子，往門口扶門站著。

    懷里松軟溫香離開，書店老板也沒說什么，眉宇間依舊淡漠。

    “有蒼蠅，還這惡臭，莫不是～～”

    兩大仆役都變了臉色，有些哆嗦：“大小姐，這，這...”

    “怕什么！真死了人，也跟你們不相干，完事兒后每人十兩！但別破壞里面的～那啥～官府得查案?！彪m然之前就隱隱確認了，可真被實錘也是夠糟心的，趙錦瑟黑著臉讓兩人繼續(xù)。

    十兩于鄉(xiāng)野百姓已是巨款，而且什么臟活不是活啊，大不了回家沐浴燒香拜佛去！

    兩仆役登時壓了心中恐懼跟忌諱，再揮舞了錘子～～

    也沒幾下了，當(dāng)看到里面腐爛的一點痕跡。

    錘子鏗鏘落地。

    除了書店老板，三人都白了臉。

    墻內(nèi)真的藏了一具尸體，而且腐爛不輕。

    ——————

    兩個仆役不想久待，陪伴著去報官了，屋內(nèi)只剩下趙錦瑟跟書店老板。

    趙錦瑟恨不得離此地八百米遠，可她終究沒走，反捏著鼻子站在墻下看著里面的尸體。

    “既然惡心害怕就出去，強留下做什么？”

    書店老板一邊觀察這尸體，卻還有閑心跟她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