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很快又想起了蓬托斯的說辭：塔耳塔洛斯現(xiàn)在應該在養(yǎng)傷狀態(tài)中，你去采摘幾朵花，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就算發(fā)現(xiàn)了，卡爾你可是尼克斯和厄瑞玻斯的孩子。塔耳塔洛斯只是一個初代神，你的身后可是兩個呢，如果不夠，我可以讓我大哥去說服蓋亞，讓她也站在你這邊。三對一，我就不信塔耳塔洛斯敢發(fā)怒。

    卡爾想，反正自己是來摘花的，這已然是觸及了塔耳塔洛斯大神的禁止令了，那么就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這花田破壞個干凈，看看這些花朵還能迷惑塔耳塔洛斯不？

    塔耳塔洛斯的神識此時只能延伸到花田邊沿，當他察覺到精靈受了傷時，心里十分驚訝，他沒有想到精靈為了他出去找藥，會弄成這樣。細細辨認之后，他發(fā)現(xiàn)竟然是被別人傷害的，塔耳塔洛斯覺得居然有人挑釁自己的權威，居然敢于在自己發(fā)布神諭之后還把精靈打成這樣。塔耳塔洛斯用神識看著曼珠沙華，他匆促而來，似乎已經(jīng)決定了什么。他攤開手，手心里是一塊散發(fā)著幽光的類似于骨骼的硬質(zhì)物品。塔耳塔洛斯在用神識辨認出這個東西時，就覺得驚訝極了——這是厄洛斯的神力碎片。這樣的碎片不算少，大地上有、冥域有、深淵也有，只是，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它。而這個精靈竟然能夠在這樣短的時間內(nèi)找到一塊，如果不是卡俄斯放水，恐怕就是這個精靈當真是受到厄洛斯承認的“神之子”。

    這樣一塊神力碎片所擁有的能量也的確是足以讓自己快速地補給體內(nèi)因為對抗暴動而消耗過度的力量，但是，自己就必然會受到厄洛斯的影響。至于厄洛斯會對自己影響到什么程度，塔耳塔洛斯并不太確定。他對于厄洛斯的力量是抗拒的，因為，他隱約明白，如果自己受到了厄洛斯力量的影響，那么，這個世界會改變很多。他并不知道那些改變會帶來什么，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所以他打心眼里不希望改變。

    “外面卡爾在抓我，花田會阻攔他一會兒，但恐怕不會太久，你是我的朋友，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出事的。把這個給你吃下去之后，我就去把他引開。醒來后不要再找我了，還有，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精靈，下次別再受傷了。要是某天想我了，我允許你來摘我?！甭樯橙A說著就想撬開塔耳塔洛斯的嘴，卻是怎么也弄不開。

    曼珠沙華已經(jīng)感覺到卡爾因為花田的阻攔而十分氣憤，所以開始辣手摧花了。每被毀滅神力弄死一朵花，曼珠沙華身上就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的疼。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于是立即想到曾經(jīng)在尼克斯和厄瑞玻斯身上看到過的用嘴對嘴的方式。于是，他想了想，立即將那快石頭含入嘴里，然后吻上塔耳塔洛斯的唇，生澀地舔弄著，好容易才用舌尖撬開了他的雙唇和牙關，然后將已經(jīng)有些化開的石頭頂了進去。

    曼珠沙華和塔爾分開，深深地看著塔爾毫無戒備的睡顏，不知為什么，他覺得塔爾實在是太吸引人了。不過他也沒有時間多想，立即起來，決定去阻止卡爾繼續(xù)破壞花田。

    “快點醒吧，醒來之后就立即離開?！闭f完，他便走了。

    如果自己也能夠有神明的力量就好了，如果自己也是神明的話該是多好的事啊，至少可以保護塔爾。曼珠沙華在離開時心里滑過一絲悲哀的遺憾，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因為他的這個遺憾，在他薄紗般的圍巾下，那個吊墜滑過一抹妖冶的紫光……

    深淵之地

    正在和尼克斯一同巡邏的厄瑞玻斯突然停下腳步，抬眼看向通往幽冥的方向，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疑惑。那個氣息——很熟悉，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不知道塔耳塔洛斯、蓋亞以及尼克斯是否對誕生之前的時光有記憶，但是，他有。他隱約記得，一開始時卡俄斯那里有三千個不同的氣息。然后慢慢地，那些氣息最后合并成六個。厄瑞玻斯記得，有一回卡俄斯的空間發(fā)生了動蕩，他們六個當中，有一個將自己的力量分給了自己和塔耳塔洛斯。如果不是這個力量，厄瑞玻斯不知道塔耳塔洛斯會如何，但是他知道他自己絕對會失去化形的機會。之前，厄瑞玻斯一直覺得那時救了他們的那個氣息應該是厄洛斯，要不然厄洛斯怎么會那么體弱？可是，現(xiàn)在看來，未必。

    “怎么了？”尼克斯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丈夫的走神。

    “尼克斯，你……你還記得多少在卡俄斯那里的事？”厄瑞玻斯問道。

    “那么久的事，早就忘記了?！蹦峥怂拐f道。

    于是，厄瑞玻斯只得把疑惑放回心中，他知道那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曾經(jīng)的那個氣息，雖然很弱，但卻是真實的存在的。他想，或許自己還是有向那個曾救了自己的那個神祇說出一聲感謝的。

    就在厄瑞玻斯感受到那個氣息時，另一邊，蓋亞正在接受烏拉諾斯的殷勤。突然，蓋亞的手一個不穩(wěn)沒有接到烏拉諾斯的水杯。

    “對不起，對不起……”烏拉諾斯立即一迭聲的道歉。

    “沒事的，烏拉諾斯?！鄙w亞并不介意。

    “也不知道塔耳塔洛斯什么時候會復蘇……你本就不適合深淵，塔耳塔洛斯早點兒復蘇，我們也好早點回去?！睘趵Z斯說道，他自然希望塔耳塔洛斯能夠早點復蘇，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和塔耳塔洛斯商議一個神罰的方式，也許就可以將那個討厭的烏瑞亞早點打發(fā)了，烏瑞亞最近又總到自己面前晃，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蓋亞注定是自己的妻子，烏瑞亞還想做什么呢？

    蓋亞聽到烏拉諾斯的話，以為烏拉諾斯是在關心自己，少有人關心的她立即被感動了。這些天，女神早就被烏拉諾斯打動了心扉，她已然決定回去之后，就和烏拉諾斯在一起了。所以，在感動之下便靠進了烏拉諾斯的懷里，之前那瞬間即逝的古怪感覺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7章 你是誰？

    當塔耳塔洛斯趕到曼珠沙華的所在時，看到的是令他感到憤怒的一幕。一路行來，他看著周圍原本生機勃勃的曼珠沙華，都變得蔫頭蔫腦，已是心急如焚。如今入目大片的曼珠沙華植株被毀，散落一地的紅色花瓣，支離破碎，觸目驚心，讓塔耳塔洛斯在憤怒之余也被這血紅的凄艷所震憾。那個精靈……塔耳塔洛斯看到了那個向來衣著鮮紅的精靈就那樣傷痕累累、衣著殘破地被那個唇角正泛著得意而邪肆笑意的二代神踩著胸口，周圍充斥著肆虐的破壞毀滅神力。塔耳塔洛斯看到這一幕時，心頓時一糾。他剛想上去解救，就聽到那個二代神卡爾對著已經(jīng)神志不清的精靈發(fā)出一聲諷笑：“呵，你這般弱小，有什么資格躲避一個神祇？你就算求得了塔耳塔洛斯大神的庇護，又能奈我何？”

    那個倒在紅色花瓣中的精靈，那雙平日靈動的眼瞳早已渙散，但即便如此，塔耳塔洛斯依舊看到了他的嘴唇在微微顫動，似乎在呢喃著什么。雙手也是不甘地握緊，這副模樣讓塔耳塔洛斯看得有些失神，然而就在他要上去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少年神祇時,他分辨出那精靈在呢喃的是“父神卡俄斯”。塔耳塔洛斯被自己分辨出的內(nèi)容嚇了一跳，怔了一會兒。就只在這一會兒，那個二代神卡爾竟是狠狠地在精靈的胸口上一踢。

    伴隨著一聲痛呼，血液從曼珠沙華的口中噴出，大量的血沿著嘴角落在了他頸部的圍巾上，那條薄紗巾早已被血液混著汗液浸透了。塔耳塔洛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從一旁走了出來，沉喝道：“住手！”

    卡爾轉(zhuǎn)過頭來，驚愕地看著黑袍的塔耳塔洛斯，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會在這里看到據(jù)說身受重傷的塔耳塔洛斯？

    然而就在這時，曼珠沙華僅有的一絲理智在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時突然一把抱住了破壞毀滅神卡爾的腳，用僅剩的一絲力氣對塔耳塔洛斯叫道：“塔爾快走！”

    這聲虛弱的喊叫讓塔耳塔洛斯心中升起一絲暖意——作為深淵冥土的化身，塔耳塔洛斯生來就強大到不需要任何生靈保護，無論是隕落的厄洛斯還是蓋亞、厄瑞玻斯、倪克斯，他們都必須承認，塔耳塔洛斯是初代神中最強大的存在。也因此，塔耳塔洛斯從未有過受別人保護的感受，從未有過任何一個生靈敢在如此力量與權柄都極大的深淵之神的面前做出保護者的姿態(tài)。然而，誰又知道，塔耳塔洛斯的心里，有那么一些小小的期待，期待能夠得到別人的保護？塔耳塔洛斯一向平靜的眸子里一瞬間情緒翻涌著，他怔在了那里。

    而卡爾聽到精靈的話，卻是一邊向曼珠沙華踢出一腳，一邊罵道：“無知的寧芙！”

    在卡爾聽到這個寧芙類生靈竟然對塔耳塔洛斯出言不遜，那命令的語氣讓本就有些害怕塔耳塔洛斯怪罪他毀掉大半花田的他覺得這是個可以將罪折功的機會。于是對這個寧芙類生靈毫不留情地將他抱上來的手直接扯了起來，往旁邊狠狠地甩出去。曼珠沙華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塔耳塔洛斯看到這突然的一幕也是嚇壞了，他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發(fā)了一會兒愣，就發(fā)生了這樣的傷害。他立即瞬間移動了過去，在精靈那遍體鱗傷的身體接觸到地面之前，他珍之又珍地將之小心接住。

    看到這具被傷得殘破的身體，塔耳塔洛斯只覺得怒火中燒。他從卡俄斯那里誕生之后，還未曾如此生氣過，他的意念與冥土深淵相連，一瞬間冥土與深淵都變得灼熱。意念一動，出于不想讓其他神祇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他屏蔽了周圍的感知。他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傻眼的卡爾，冷酷的嗓音向卡爾道：“誰允許你傷害這個精靈的？！”

    “塔耳塔洛斯大神……”回過神來的卡爾被塔耳塔洛斯黑眸里翻涌的可怕情緒給嚇得嚅嚅，他心中飛快地尋找著能為自己脫罪的理由。

    “你竟敢違背我的神諭，將我置于何地？膽敢毀壞這片花田，該當何罪？！”塔耳塔洛斯喝道。

    “不！塔耳塔洛斯大神，請聽我解釋……”卡爾嚇得立即跪伏在地上。

    塔耳塔洛斯把懷里的精靈，輕輕地放到他用冥土壘起的高臺上，如果不是害怕自己不自覺會弄疼精靈，他倒是寧愿將精靈抱在懷里。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再次見到精靈時，自己對于這個精靈竟然產(chǎn)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是大地上的海神蓬托斯，他希望能夠看一眼這種被您另眼相待植物?！笨枦Q定禍水東引。

    “大地？”聽到大地，塔耳塔洛斯不由皺眉，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卡爾。

    “是的。他對我說，您在休養(yǎng)中，不知道要多少年才會再次出現(xiàn)。我?guī)字杲o他，也許您醒來時，花已經(jīng)重新長好了，這樣您就不會發(fā)現(xiàn)了?！笨柊雅钔兴钩鲑u了個徹底。

    “看來，你們都是缺乏管教了。”塔耳塔洛斯陰鷙地看著卡爾。

    就在這時，卡爾的顏色突然變得煞白，他的眼睛看著塔耳塔洛斯的方向瞳孔緊縮，手也驚恐地抬起，指著塔耳塔洛斯。塔耳塔洛斯一開始時對卡爾臉色突變有些疑惑，然而很快地，他便意識到卡爾并非因為自己而色變，而是自己身后出現(xiàn)了什么讓他覺得驚恐的事。他立即回頭，看到了讓他也永生難忘的一幕……

    深淵之地

    “怎么回事？！塔耳塔洛斯在搞什么？怎么突然就變得這么熱？”蓋亞一邊擦著香汗，一邊抱怨道。

    “他生氣了。”厄瑞玻斯說道。

    “看來塔耳塔洛斯應該是醒了，看來，他的脾氣還真大?！蹦呖怂拐f道，“蓋亞說他脾氣不好，還真是沒有錯?！?/br>
    “他醒了就好，倪克斯，你感知一下，看看他在哪里。”厄瑞玻斯說道。

    倪克斯立即感知起來，卻是一無所獲，于是道：“他還是不愿意讓我們知道他在哪里?！?/br>
    “那就算了?！鄙w亞說道，“烏拉諾斯，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到大地上去了。”

    烏拉諾斯點點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