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亭怔怔：“阿姨……”

    鄧如芷十分無奈：“你可幫我看看，她是喜歡上哪個年輕姑娘了嗎？我家姚姚也不小了，不是沖動的人，估計是被哪個沖動點(diǎn)的年輕人纏上了，一時間犯傻。可我又不敢明著和她說，怕她難過，我看你們兩個人平日里關(guān)系還不錯，你比她大幾歲，像個jiejie一樣，就幫我照看著些這傻孩子吧?！?/br>
    容亭：“……”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難道自己就是那個沖動又纏人的年輕人嗎？難怪鄧如芷今晚對她一直和顏悅色，原來還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她啊……

    她有些惆悵，她要怎么照看姚燦，難不成她要把姚燦照看到床上去嗎？

    鄧如芷見她半天沒說話也急了：“怎么，你知道這人是誰？小容啊，快告訴阿姨！”

    容亭還不知道怎么開口，姚燦正好從書房里出來：“媽，你們在談什么呢？”

    鄧如芷顯然不想和女兒有爭議，丈夫埋頭工作的時候，幾乎是她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的，姚燦也孝順，從來都聽話，可感情的事往往旁人是無法插手的，最起碼現(xiàn)在，在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之前，她還不想和姚燦為這件事傷了母女感情。

    她站起來笑了一下：“沒事呢，媽在和小容說，叫她以后晚上經(jīng)常來玩?！?/br>
    姚燦哦了一聲，走到沙發(fā)前，對容亭說：“不早了，去休息吧?！?/br>
    容亭有些恍惚失神，站起來和鄧如芷說了晚安，跟著姚燦往客房走，心里面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走到房門前，和姚燦說了晚安就想關(guān)門，姚燦卻抵著門不讓她關(guān)上，一把將她扯到了自己懷里，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你怕什么？有我在，你別怕，會好的?！?/br>
    容亭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么，下一秒兩人就聽見吧嗒一聲，而后又聽見了玻璃杯碎裂的聲音

    在寂靜的冬夜里，非常刺耳。

    第62章

    容亭心一慌，推開姚燦，順著聲音往走廊那邊看，鄧如芷右手半抬，手指半攏，還留著握住杯子的姿態(tài)，地面上熱騰騰的牛奶還在冒著熱氣，碎裂的玻璃渣散落一地。

    姚燦立刻回過神來，快步走了過去，蹲下來幫母親收拾碎玻璃渣，鄧如芷聲音里滿滿都是澀意：“你到一邊去，等會小心被劃破手?！?/br>
    姚燦訥訥的站起來，小聲叫了一句：“媽……”

    鄧如芷起身，往客廳走，也沒理她，容亭走到姚燦身后，低著頭說：“要不要和你mama解釋一下？”

    姚燦搖搖頭：“解釋什么，都是遲早的事情罷了，現(xiàn)在騙了他們，以后估計就更加說不清了?！?/br>
    兩人走到客廳，看見鄧如芷和姚博都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但兩人臉上神色都稱不上好，不復(fù)先前笑意融融的模樣。

    姚燦和容亭就這樣站著，想等著他們兩個人說話，可兩人從頭到尾都是沉默再沉默，他們都是有禮貌有教養(yǎng)的人，說不出多么傷人的話來。

    這樣卻往往讓人更加難受。

    姚博終于說話，聲音有些低沉：“小容回去休息吧，姚姚坐下，陪爸爸說說話?！?/br>
    容亭有些猶豫，她想留在這里?？梢N也對她點(diǎn)頭示意，叫她回去。

    她抿抿唇，轉(zhuǎn)身往客房走，但是走到拐角處還是停了步子，放輕了呼吸，靜靜站定了。

    她知道這樣不好，她知道這樣不對，可是，她不想姚燦一個人承受來自家庭的壓力。

    鄧如芷的聲音淡淡的：“你坐下，說吧。前幾天你和我說這話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被哪個年輕點(diǎn)的姑娘給纏上了，現(xiàn)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br>
    姚燦挨著她坐下，攬著她的胳膊軟聲說：“媽，你別這樣……對不起，其實(shí)我是想讓你們慢慢接受這件事的，可是也沒想到這么快……”

    “是我追的她的，要不是我纏著她不放，容亭根本不會和我在一起……是我先喜歡她的，很喜歡很喜歡，從很久以前就喜歡?！?/br>
    鄧如芷一愣：“很久是多久？”

    姚燦低頭，聲音低低的：“很久就是很久了，媽，我是認(rèn)真的，您知道的，我這么多年來，都沒畫過人物畫，前一段時間她去我家里給我做飯，我拿起畫筆來，腦子里就只有她一個人的樣子，然后畫了我這輩子第一張人物畫。”

    她這話說完，鄧如芷臉上有些許錯愕神色，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只剩長久的靜默。

    窗外夜色沉沉，濃郁沉靜，只有呼嘯而過的寒風(fēng)在冬夜里歌唱，而人世的每盞燈火下面有一個家庭，又點(diǎn)亮了不同的故事。

    姚博嘆了一口氣，對鄧如芷說：“當(dāng)年你家里不是也不同意你嫁我，我當(dāng)時就是個醉心學(xué)術(shù)的書呆子，后來我去西北，因?yàn)楣ぷ鲀?nèi)容事關(guān)機(jī)密，數(shù)年都不能回來，你在家里面帶姚姚，娘家人也沒少攛掇你離婚的……算了吧，感情這件事啊，冷暖自知吧?！?/br>
    他先站了起來，往書房而去，原本挺直的脊梁微微有些佝僂，步子邁的緩慢而沉重，每走一步，鞋子都和地毯摩擦一下，那聲音就像是數(shù)不清的嘆息。

    鄧如芷偏過頭去，聲音還是淡淡的：“mama回去睡覺了，你今晚好好休息?！?/br>
    她說完又好像忍不住似的，捂住了嘴，眼中卻是含著淚的，聲音也帶著哽咽：“姚姚，mama只想你幸福，這是我最大的心愿。可你自己做出了選擇，mama不能干預(yù)，以后你幸福也好，不幸也罷，都是你自己選擇的路?！?/br>
    姚燦忽然抱住她，兩行清淚從眼眶滑落：“媽……”

    鄧如芷反手擦了擦眼淚：“你爸這人啊，越活越回去，現(xiàn)在這個點(diǎn)了去書房干嘛，老小老小，真是不聽話，我去看看他啊，你也早點(diǎn)休息吧，還有……和小容說吧，讓她別那么多心理負(fù)擔(dān)，爸爸mama不是壞人，不會對她怎樣的。”

    姚燦卻死都不松手了，緊緊的抱住她：“不許你走，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讓你們傷心了，就這一次了，我向你們發(fā)誓，就這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聽你們的，好不好？”

    女兒的性子隨她父親，性子淡，內(nèi)斂，不愛把心事掛在嘴邊，很久沒見過她這么抱著自己不放，像小孩子一樣撒嬌哭泣的神態(tài)了。

    鄧如芷破涕為笑，伸出手來，撫摸一下她頭頂：“傻孩子，你自己過得好我們才能放心，誰讓你都聽我們的做什么啊……”

    客廳里母女兩人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小了，只有近乎低語般的喃喃，容亭眼角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走到客房前，等了許久，才見到姚燦過來，低著頭，走的極慢，客廳里的燈暗了，容亭卻聽見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聲……

    姚燦走到容亭面前的時候，抬起頭看她，神色之間有些茫然，眼角還是紅紅的：“你怎么還沒睡，快去休息吧。”

    容亭手指輕輕撫摸她嘴唇，微微按住，叫她不要再說話，而后上前一步，手掌按住她后腦，把她攬在了懷里：“對不起，我剛才站在拐角處，聽你們說話了。”

    姚燦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啞，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底的難過：“這件事和你相關(guān)，你本來就該在場的。”

    容亭聽她故作鎮(zhèn)定的聲音，喉嚨卻一哽，抱她更緊：“對不起，都是因?yàn)槲?，我知道你心里難過。我……此刻不能再說什么放手的話了，我放不開，那我以后，牽著你的手走一輩子，好不好？我一定一定好好寵著你，叫你爸媽都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