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bsp;  沒有退出去。也難怪，這是他的房間。

    從走廊照進來的光暈昏黃，看到她正以一種自然的姿態(tài)跪坐在床上，略微轉(zhuǎn)過上半身望著他，像是過去的仕女雕像。借給她的那件白色襯衣，疊得整齊地放在身旁。她的雙手放在身體上，似乎沒有在刻意地遮擋，讓他發(fā)現(xiàn)她的內(nèi)衣上面點綴的別致蕾絲。她的眼中沒有慌亂與羞怯，也沒有絲毫魅惑的氣息在。

    好像是他闖入了純凈的禁地，但是得到了無限的寬容甚至縱容。

    一切都是那樣地自然而然，恰逢其時。

    Mibsp;  想到了《仙女》。不不，那或許對仙女和舞劇都有失尊敬。

    這時，樓下大廳里的鐘聲響起。她記得在那里看到的那座古老座鐘，看上去已經(jīng)在這個家族流傳了好幾代。

    那是午夜12點的鐘聲，是他的生日到了。隨著那鐘聲響起，她輕輕垂睫，帶著一絲嬌矜，好像終于不好意思了一樣。

    “生日快樂。”她說，聲音輕柔得幾乎難以聽到。

    但是被祝福的人知道了。

    “謝謝?！彼従彽厝崧暬貜?fù)，輕輕將身后的房門闔上。

    她十分欣慰Mibsp;  沒有打開燈的意思。

    雨還在下，伴著遠方的雷聲。可惜遮不住她的心跳與不安。沒有男生這樣抱住她。在這里經(jīng)?？梢缘玫綋肀?，其中附帶的感情卻完全不同。曾經(jīng)僅僅出于單純的友善與禮節(jié)，無論多少次，她至今還會感到身體僵硬，雖然心里喜歡那樣的表達。

    靜靜地在那里，Mibsp;  像是傾身抱住了一尊冰冷的雕像。她的肌膚確實是冷的，發(fā)絲間也帶著潮濕的寒意。她身上的香水味已經(jīng)蕩然無存，他感受到熟悉的味道，是來自借用他家的洗發(fā)水和沐浴露，在這之下是屬于她的真實氣息，難以言喻。感受到她在微微顫抖，那是她出于習(xí)慣性的緊張，并不是僅僅因為他。但是他不知道。

    所以手臂離開了她。這反而令她擔憂、難過。

    “您真的愿意么？”Mihbsp;  認真地問道。室內(nèi)靜極了，那低沉而溫柔的聲音令她心中一緊。

    她的雙手一直放在左側(cè)肩頭，像個無助又嬌弱的人。只抬頭望著他，幽暗中想象他眼底的那點兒深沉綠色，平靜而正經(jīng)的神情令她有點兒意外地滿意，又不會嚴肅得讓人害怕。她緩緩地低下頭去，隨即輕軟地依附到他懷里，像是一片樹葉。

    “我是第一次，請多擔待?！彼f。這有些意外，卻又是意料之中。

    “我也一樣啊?！彼锌吭谒拈g。剎那間猜想，他是不是想要個有點兒經(jīng)驗的女人？

    他緩緩地親吻她的肩，隨即變成一種輕柔的咬，有一種真摯甚至虔誠。陌生的感觸。她不得不把放在肩頭的雙手拿下去，又不知放到哪里，只好輕輕抓住身體兩側(cè)的床單。仿佛要被吃下去一樣。她因緊張而不敢呼吸，又擔心對方以為她是在抗拒。遲疑又堅定地撫上他的手，帶著他到身后解開她的內(nèi)衣。

    她的表現(xiàn)幼質(zhì)，又格外莊重，好像這是個儀式一樣。對，這確實是個儀式，甚至帶了點兒神圣感。許多年以前，她知道自己大概不會選擇婚姻，但是不一定一直保持著姑娘的身體。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依然是個姑娘，也沒有經(jīng)歷多少感情，倒是不會為此惋惜，反而感到格外愉悅而驕傲。她實際上并非平日里看上去的那般纖細。有一絲豐腴，自帶一種宛妙。Mibsp;  覺得她好像新鮮的奶油，一碰就融化了。但是幾縷發(fā)絲恰好遮擋在胸前，他伸手輕輕把它們略開，這個動作引她微顫。

    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冰冷如這夏末深夜的雨滴。

    “擔心您會疼?！彼f。

    她心里答道：“不是所有人都疼，”   這話沒有說出來，因為她也不確定。

    只說道：“那會是甜的。”

    “如果您感到疼，就請說出來吧?！?/br>
    疼痛與甜蜜，有時真的有著難以解釋的關(guān)系。她又覺得自己一向不是那么怕疼。

    感受到異物慢慢進入，那是她身體隱秘而細膩的位置，忍不住輕輕抽泣。陌生的不適感令身體抗拒，雙手顫抖著攥緊身下的床單?？伤幌胪Ｏ聛?。

    Mibsp;  俯下身來吻她，吻她的額頭。這令她稍微安心。但是隨著那個動作，卻進入得更深，她甚至猜測碰到了身體里的那層結(jié)締組織，緊接著那里被緩緩撐開，他進到了她的深處。

    劇烈而凝滯的疼痛，把她的思緒都帶走了。

    她想到了一種聲音:   初夏的櫻桃剛剛成熟，摘去櫻柄的時候“啪嗒”一聲，能夠想象出那脆嫩可口的果rou。

    三四月的時候，這一帶的山林里就有許多野櫻桃樹，開了滿樹粉粉白白的花，天剛剛下過雨。那位年輕人告訴她：“這是櫻桃?！?/br>
    原來如此。她望著他說：“真漂亮啊。”

    Mibsp;  沉浸在她那緊張的溫柔之中，那里的每一寸肌膚，像微微折皺的天鵝絨包裹著他。他耐心地等待，不想讓她傷心、痛苦，寧愿在其間停留著，猜測她最初生疏的痛楚漸漸隱去。開始在那幽深之中深深淺淺地探索，將天鵝絨輕輕慢慢地撫平，又不忍心完全放任肆意。

    他的擔心是對的，疼痛感哪里有那么容易完全消隱？隨著動作，綿長的疼痛從深處蔓延，是那種從身體里面撕扯的疼。有幾次，她覺得自己好像要被貫穿。不知會不會出血？但是，很奇妙，也有其它的感覺出現(xiàn)，那是一種敏銳的，令人心驚，甚至歡愉的。將人的心與神經(jīng)擰起來，隨即放開，任它們渙散。

    ,   sü?bitter,   agrodolce……苦蜜，針尖上的蜜。   是的，就是那樣，苦得發(fā)甜，痛苦又甜蜜。

    慶幸室內(nèi)沒有開燈，她可承受不住一切都顯示在強烈的光線之下。即使如此，她也一直保持著，一個表情、一絲聲音，都不能夠失態(tài)。這是她十二三歲開始就漸漸習(xí)慣的了。上中學(xué)的時候，是老師們喜歡的形象——“小淑女”。那個年齡的女生對性一知半解，卻要假裝一點兒也不知道。也不能主動了解，恐怕被指責(zé)嘲笑。她無意間在漫畫上看到了情欲畫面，意外發(fā)現(xiàn)竟然不討厭，又有一絲叛逆的竊喜。

    就像她此刻，有點兒想笑，因為疼痛與甜蜜，以及竊竊的喜悅。

    身下的動作沒有停，那點兒疼當然不會消失，但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淹沒在更為溫柔、引人失魂的感受之中。就像是這個迷人的綿長雨夜。Mibsp;  在意著她，即使聽到一絲絲隱忍的抽泣聲，都恐怕她是不是很疼，會慢下來吻她睫毛上的淚珠，之后再深深地進入。不知她已經(jīng)有些依戀上那點兒奇妙的疼痛，反而覺得不必如此憐惜。

    她又想到了Mibsp;  這個名字，是天使的名字，守護著伊甸園的天使長米迦勒……心中一驚，思緒立刻離開，不敢有一絲沾染，唯恐有所褻瀆。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時候小了起來，一滴滴落進心里。她不擔心被辜負，他們完全不是戀人，Mibsp;  甚至沒有對她表示過好感。但是她愿意。就算他離開她的身體之后，殘忍地問她是誰。她也毫無悔意與怨言。漂蕩在異國他鄉(xiāng)，她沒有朋友，沒有敵人，一點點外來的善意就能夠令她感激不已。

    這令她真的難過起來。

    天光微明，八月末天亮得還是很早。她靜靜地躺在那里，身下的床單一片凌亂。心神飄渺，不確定是睡著還是醒著。其實，怎么能夠安心睡去？她不確定是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也許就是不久之前？她的身體已經(jīng)纖弱綿軟得像一團柳絮，裹著兩層夏天用的薄棉被。那是結(jié)束之后Mibsp;  為她從柜子里拿出來的，帶著潔凈好聞的味道，和他的人一樣。他又為她關(guān)上了木制百葉窗，因為山上的雨后會很冷。但是鄰近清晨的鳥聲和蟲鳴會透進來，還有偶爾屋檐上的雨滴。美妙珍惜的自然之聲，她想到此時正身在山崖間的房子里，多么不可思議。其實，昨天自從黃昏開始，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黎明總會讓夜晚的魔法消失。

    過一會兒，Mibsp;  說不定就會驚詫地問，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小心地翻過身，盡量不弄出聲響，也不想驚擾到身體間的不適感?？吹組ibsp;  睡在床下的地毯上，身上略微蓋著昨晚新?lián)Q的襯衣。其實這張床并不小，但是想讓她睡得舒服一些，他選擇去地毯上。

    看著他平靜的面容，心里一軟，略略起身把其中一張棉被蓋到他的身上。

    重新躺下去，想要抓住夜里最后的魔法。

    有許多碎片一樣的夢境，她知道自己后來真的睡去。醒來的時候意識到已是真正的清晨。因為聽到了不遠處教堂的鐘聲，曾經(jīng)住在這個村子里，對那鐘聲再熟悉不過，每天最早的一次是早上7:00。Michele已經(jīng)不在，離開前把分給他的棉被又細致地蓋回到她身上。

    終于可以看清這個房間的陳設(shè)。和預(yù)想中一樣，墻上貼著摩托車的海報。開心地發(fā)現(xiàn)，與她一樣，他也喜歡讓書桌對著窗。不知這窗外是哪處風(fēng)景？一夜雨后的空氣應(yīng)該格外可愛。她走過去推開了百葉窗，發(fā)現(xiàn)外面竟是霧氣彌漫，其中隱隱約約看到樹木蒼綠。也許原野與湖面就在不遠處，但是今天的湖面也籠罩在迷霧中。隨著窗戶打開，竟然看到霧氣一團團地滾進來。

    書桌上放著昨天她送的禮物。那副貝殼鏡框正靠在墻上，也許還沒想好掛在哪里。

    她去整理一夜間變得凌亂的床。床單竟然是淺米色，上面留下的痕跡清晰可見。記得結(jié)束之后，Mibsp;  告訴過她不必擔心。

    天氣有些冷了。她梳洗沐浴之后，只能穿上昨天的裙子，好在昨晚Mibsp;  借給她的襯衣還是整齊地放在床邊。套在裙子外感覺溫暖了些。

    順著木質(zhì)樓梯走下樓，發(fā)現(xiàn)房屋的大門是敞開的，而餐廳面向庭院的門也同樣地敞開，能夠看到外面屋檐下寬敞的大理石地面上擺放了一張餐桌。

    Mibsp;  看到她出現(xiàn)在樓梯上，開心地對她說：“早安，Violetta   ，我親愛的小姐?！?/br>
    她也報以微笑：“早安?！?nbsp;  隱忍著雙腿的無力與其間的痛楚，她慢慢走下最后幾級臺階。

    Mibsp;  等待在樓梯下，卻想不到給了她輕輕的擁抱：“其實想讓您再休息得久一些。”

    “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上в悬c睡不著了?！?/br>
    這時，一個柔軟又結(jié)實的物體大約是從敞開的門跑進來，興奮地撲到她的膝蓋間，險些讓她沒站住。那是一只有著長耳朵的淺棕色小狗，Mibsp;  家已經(jīng)養(yǎng)了許多年，對他非常親近。Violetta   才想起來，其實昨晚在雨夜忽然來到這里，也在一樓大廳看到了這小狗。但是那會兒初到別人家，心情緊張極致，竟沒有多注意。

    Mihbsp;  讓小狗安靜下來。Violetta   表示沒關(guān)系：“恐怕是想讓我抱抱呢?！?/br>
    說著，她彎下身，小狗高興地來到她伸出的手臂間。

    a   抱起了小狗，Mibsp;  對她說：“昨天沒能讓您走正門，實在失禮。您愿意現(xiàn)在走一下么？”

    “好啊?！闭f著，她抱著小狗從那道敞開的大門走了出去，發(fā)現(xiàn)這是個美麗的庭院。從院子外面到房屋間有一段自然的輕緩坡度，鋪著草坪，其間種著繁茂的橄欖樹、幾株不同種類的園林柏樹，還有日本紅楓。

    順著屋檐，就看到擺放在那里的餐桌。Mibsp;  在那里等她，對她說：“您想喝點什么？如果是咖啡，我現(xiàn)在可以煮；如果是茶，水也已經(jīng)燒好了?！?/br>
    a   欣慰地一笑：“還是喝茶吧?！?/br>
    茶端給了她，憑借那令人安寧的香味，她知道是喜歡的伯爵紅茶，不加糖和蜂蜜就很美妙。其實，餐桌上已經(jīng)擺出了許多食物：有新鮮的牛奶、可可奶、可以放進牛奶里的果干與麥圈；切片面包干，橘子醬；整塊的手工蜂蜜蛋糕、檸檬焦糖蛋糕，還有開心果酸奶、蜂蜜酸奶、焦糖布丁酸奶，以及好幾袋不同味道的餅干。不知Mibsp;  是不是把整個冰箱甚至食品柜里的食物都搬了上來。

    “您想吃些什么，請隨意吧?！?/br>
    a   笑著說：“謝謝。您真好。”

    “您才好?！彼鸬?。

    Mibsp;  幫她切了一塊蛋糕配茶。陽光出現(xiàn)了，周圍的霧氣在漸漸散去。她想到此刻坐在這庭院里，周圍由山林和葡萄園環(huán)繞，從山崖那一側(cè)可以看到湖面，身旁還有小狗。心中浮現(xiàn)出一種脆弱的甜蜜。

    他忽然說：“請您等一等。”

    說著，走向院子的另一邊，登上支在蘋果樹上的木制梯子，摘下一枚蘋果來：“要拋給您嗎？”

    她笑著說道：“我可接不住啊?！?/br>
    他會心一笑，等著她走了近來。看她站在樹下的梯子旁，抬頭微笑地望向他。把蘋果遞了過去：“您像是一本書，向我打開?！?/br>
    那是一枚小巧的蘋果，紅紅綠綠的很好看，不知味道如何。她也不想知道。

    接受對方的蘋果，表示接受了愛情：“我將蘋果丟給你，若你也愿意愛我，就收下蘋果，與我分享你的少女之愛。”   那是柏拉圖的詩作里寫到的。

    還是伊甸園中表示誘惑的罪惡果實？她相信，Mibsp;  沒有想過這些。

    Mibsp;  開車送她去鎮(zhèn)上的車站。轎車離開院門的時候，她有意無意看向外面左側(cè)的方向，不遠處有很長一排意大利傳統(tǒng)風(fēng)格的古老建筑，在北部地區(qū)的鄉(xiāng)間十分常見。其中有一幢白色的房子，有著高大的拱門。她知道，那是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沒有人知道，昨晚她陰錯陽差間又來到了這個山村。

    在小鎮(zhèn)的中心車站，查看了時間表，只要大約15分鐘公共汽車就會來。她站在那里等著，Mibsp;  自然下了車陪伴她。他們沒怎么說話，彼此之間有一種心照不宣的感情，隱秘而平和，不會讓任何一方感受到冷落。待公共汽車來了，她說道：“只好下次再把衣服還給您啦?！?nbsp;  因為天氣變冷，Mibsp;  讓她把套在連衣裙外面的那件襯衣穿著回去。

    “昨天見面很抱歉沒能為您準備花束，也只好下一次?！?/br>
    Mibsp;  一直看著她上車。隔著車窗，她揮了揮手?？吹剿陉柟庀碌娜葑?，不禁微微笑了，心有蜜意。

    天還是很早，學(xué)生們還在暑假中，所以車上的乘客極少。Violetta   坐在靠窗的位置，心中輕盈。夏末的風(fēng)輕輕吹著，也不覺得冷。她想著昨天傍晚赴約前，在手包里放了的隱形眼鏡盒以及清洗液，她認為那時沒有任何預(yù)感與那樣的想法。

    先前得知，房東太太開車去了自己的父母家。所以，回到住處之后只有她自己。房東太太表示，如果愿意的話，可以坐公共汽車來找他們。Violetta   曾經(jīng)每周都會和房東太太以及家里的女孩們?nèi)ツ抢锍詭状物垼鞘窃跂|南側(cè)山上的古雅村莊，最高處有兩座教堂。其中略小的一座歷史非常悠久，已經(jīng)不開放了。房東太太的父母非常好，待Violetta   就像對待晚輩那樣和善。

    但是，她今天不想去了。發(fā)信息告訴房東太太：昨天在朋友家玩得很晚，想在家休息。今天不必管她。

    房東太太告訴她，冰箱里有一些食物，讓她隨意吃。

    那是洗凈的萵苣纈草、紫甘藍切片和胡蘿卜，還有新鮮的薩拉米和面包。這些實在足夠了。

    現(xiàn)在，她只想再好好洗個澡，換上她的睡衣躺回房間。她把Mibsp;  為她摘的蘋果放在枕邊。她的窗臺上，有一束金合歡與風(fēng)信子做成的干花，那還是將近半年前Mibsp;  送的。

    躺在屬于她的床上，心里是那一點點隱秘的小小的苦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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